清晨六点，厂区家属院的广播大喇叭准时响起。宋婉婷睁开眼，窗外梧桐树上的麻雀正叽叽喳喳叫着。她下意识摸向肝部——平坦光滑，没有那个折磨她多年的硬块。
赵建国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床边，正在系扣子。晨光中他的侧脸棱角分明，浓眉下那双曾经让她沉醉的眼睛此刻看来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井。
"今天厂里有会议，晚饭不回来吃了。"他没看宋婉婷，语气像在通知小学徒。
宋婉婷坐起身，丝绸睡裙滑落露出肩膀。她捕捉到赵建国余光扫过时喉结的滚动，心里冷笑。上一世她总是匆忙爬起来给他做早饭，现在她慢条斯理地梳理长发，故意让晨光透过薄睡衣勾勒出身体曲线。
"梅城剧院今天恢复排练，我也要晚归。"她语气轻快，注意到赵建国系扣子的手指顿了一下。
"什么排练？"他转身皱眉，"不是说好嫁来后就离开话剧，专心在家照顾我吗？"
宋婉婷没有搭理赵建国，而是从枕头下抽出一张折叠整齐的通知书："新成立的梅城夜校招学员，我报名了打字班。"
她展开纸张，指着红头文件上的条款，"剧院下的文件，鼓励职工提升文化水平。"
赵建国的脸色瞬间阴沉。他一把抓过通知，纸张在他手中哗啦作响："谁给你报的名？"
"我自己。"宋婉婷直视他的眼睛，"李书记爱人帮忙递的申请表。"
这个李书记是赵建国的顶头上司，她故意搬出来当挡箭牌。果然，赵建国太阳穴的青筋跳了跳，把通知甩回床上："随你便！"
听着重重的摔门声，宋婉婷缓缓吐出一口气。她下床从缝纫机暗格取出笔记本，在昨日记录下方添上：
5. 反对我参加夜校（控制欲显现）
6. 对李书记名号敏感（可利用）
厨房里，她故意只做了一人份的稀饭。当赵建国发现没有他的早餐时，那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让她差点笑出声。
"来不及做了。"宋婉婷小口喝着粥，"你还不去上班？要迟到了。"
赵建国狠狠瞪了她一眼，抓起工作服外套摔门而去。宋婉婷走到窗前，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林荫道尽头，才从锅里盛出温着的第二碗粥——她太了解他的作息，这个点食堂已经停止供应早餐了。
收拾碗筷时，门铃响了。孙莉站在门外，穿着淡黄色连衣裙，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像个女学生。
"婉婷姐！"她亲热地挽住宋婉婷的手臂，"听说你报名夜校了？建国哥刚才在路口发了好大脾气。"
宋婉婷眯起眼。这么早就知道消息？看来两人早上已经见过面了。
她故意露出惊讶的表情："是吗？他出门时还好好的啊。"
孙莉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笑道："我刚好路过看见的。"她凑近些，身上茉莉香水味扑面而来，"其实夜校多累啊，咱们做人老婆的，搞好后勤就行了，你说是不是？"
宋婉婷拿起抹布擦拭餐桌："我想学点本事，总不能一辈子靠丈夫。"她故意把"一辈子"三个字咬得很重。
孙莉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即瞥见餐桌上的单人餐具："建国哥没吃早饭？"
"他说上班要迟到了。"宋婉婷转身去厨房，听见孙莉小声的嘀咕："怎么能饿着肚子..."
十分钟后，宋婉婷"恰好"要去服务社买酱油。路过厂区小西门时，她看见孙莉站在岗亭旁，手里捧着热腾腾的油条包子。赵建国从办公楼方向快步走来，两人躲到梧桐树后，孙莉踮脚用手帕擦他额头的汗，赵建国就着她的手咬了口包子。
宋婉婷躲在一棵银杏树后，用新买的钢笔快速记下：
7. 4月13日晨，西门私会
8. 孙莉送早餐（证明事先联络）
9. 肢体亲密程度超常
钢笔尖划破纸张，她才发现自己手在发抖。不是伤心，是愤怒——上一世她竟然被这样拙劣的表演蒙蔽了五年！
下午三点，宋婉婷提前来到夜校报名处。走廊上贴着课程表，她注意到"基础会计"和"初级打字"的授课老师都是林大山——副厂长，前世曾在法庭上为她说过公道话。
"宋同志？"一个圆脸妇女拍她肩膀，"你也来报名啊？"
宋婉婷认出这是三车间方志强的爱人李梅，前世唯一在她被离婚时偷偷送行的朋友。
"李姐！"她握住对方的手，"你报的什么班？"
"会计班。"李梅压低声音，"老方说现在各地都在搞现代化建设，急需会算账的。"她眨眨眼，"林副厂长亲自授课，结业表现好的能推荐到厂区机关工作。"
宋婉婷心头一亮。前世她窝在家里当家庭主妇，根本不知道这些机会。
两人一起填表时，她注意到报名表要贴照片。"哎呀，我忘带照片了。"她故作懊恼。李梅热心地说："服务社旁边新开了照相馆，现在去还来得及。"
宋婉婷匆匆赶到照相馆，却故意绕到厂区医院后门。果然，孙莉的自行车停在那里——车把上挂着她标志性的粉色网格兜。
医院小花园里，孙莉正和一个穿白大褂的男医生窃窃私语。上一世，宋婉婷经常在这里看见孙莉，她从未多想。可现在，她总觉得有些蹊跷，宋婉婷躲在一丛冬青后，听见断断续续的对话。
"...药量不能太大...会留痕迹..."
"...精神类药物...要处方..."
"...建国哥说必须尽快..."
宋婉婷浑身血液凝固。原来这么早他们就开始谋划用药控制她了！她悄悄后退，却不料踩断一根树枝。
"谁？"孙莉厉声喝道。
宋婉婷急中生智，抱起路过的一只野猫："咪咪，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她装作刚看见孙莉的样子，"莉莉？你怎么在医院？"
孙莉脸色煞白，随即强笑道："我...我来看月经不调。"她拽住想离开的医生，"这是张医生，妇科专家。"张医生推推眼镜，目光闪烁："对，孙同志是来看...妇科的。"
宋婉婷装作恍然大悟："那你们聊，我去服务社买东西。"
转身时，她听见孙莉压低声音说："...必须换地方谈了..."
傍晚的夜校第一堂课，宋婉婷心不在焉。她不断回想医院听到的对话，在笔记本上做课堂笔记时，不自觉画出了药物分子结构图——"氯丙嗪"和"地西泮"。前世家破人亡后，她曾在医院当过护工，认得几种精神类药物，而这两种，就是最常见的药品。
"这位同志，上课要认真听讲啊。"温厚的男声在头顶响起。
宋婉婷抬头，看见一张方正的脸，浓眉下眼神锐利却温和。
林大山手指点在她的涂鸦上，却在看清内容时瞳孔微缩。
"对、对不起。"宋婉婷慌忙合上本子。
林大山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继续讲课。
下课时，他叫住她："宋同志是吧？你的拼音练习作业明天交到我办公室。"
李梅等人都投来同情的目光，只有宋婉婷明白这是单独谈话的借口。
回家路上，她绕到服务社买了本《常见药物手册》。赵建国破天荒地在家里吃晚饭，脸色阴沉得像锅底。宋婉婷知道这是孙莉告状的结果，但她早有准备。
"夜校怎么样？"他冷冰冰地问。
"挺好的。"宋婉婷盛饭，"林大山讲课很生动。"
"林大山？"赵建国筷子停在半空，"他教你们？"
宋婉婷装作没察觉他的异样："嗯，听说结业优秀的能推荐到厂区机关工作呢。"她故意补充，"李梅说机关文书岗位有空缺。"
赵建国重重放下碗："女人家去什么机关！好好在家生个孩子才是正经！"
宋婉婷低头吃饭，不接话茬。饭后她主动洗碗，透过厨房窗户，看见赵建国急匆匆出门——方向正是孙莉住的单身宿舍楼。
夜深人静时，宋婉婷翻开药物手册，对照笔记本上的涂鸦，在"氯丙嗪"和"地西泮"上画了红圈。这两种药过量服用都会导致精神恍惚。
窗外月光惨白，她抚摸着平坦的小腹。前世就是今年冬天怀上的小军，而赵建国与孙莉的奸情从夏天就开始了。
缝纫机暗格里的笔记本又添了新内容：
10. 孙莉与医生密谋用药
11. 赵建国对林大山的异常反应
12. 可能存在的下药计划（需防范）
宋婉婷将一根缝衣针别在窗帘上作记号——明天她要确认赵建国是否趁她不在翻过她的东西。最后，她从箱底取出母亲给的金戒指，藏在牙膏管里。躺在床上，她盯着天花板直到东方泛白。
这一世，她要让那对狗男女自食恶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