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华峰,蓝色巨蟒盘踞在大树旁枝上。
牧临君摇着折扇翩翩而来,“阿蓝,你先下来。”
巨蟒看了他一眼,吐了吐蛇信又回过头去,索性把蛇头枕在树杈上。
“我知道你还在为那件事生气,这都过了大半年了,你怎么还……”
“过了大半年怎么了?”巨蟒化身妖娆女子坐在树干上,“就算过个十年八年,千年百年我也不会忘记你说过的话。”
牧临君:“阿蓝,当时情况紧急,你和弟妹都在顾宁手上,师弟已经受制于他,我只能说违心话。”
蓝瑟:“人心难测,谁知道那是违心话还是真心话?”
牧临君:“阿蓝~师弟跟弟妹一路走来,个中心酸苦楚,你我都看在眼里,难道我们要步他们的后尘吗?”
蓝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牧临君:“你是听不懂还是不想懂?”
蓝瑟:“听不懂,也不想懂。”
牧临君无奈唤道:“阿蓝~”
半天不见后话,蓝瑟低头看着他,“干嘛?”
牧临君正仰头看着她,“我心悦你。”
“仙妖有别,奴家早晚要回妖族的,牧临君说什么糊涂话呢?”
“那你为什么要留在玉华峰?”
蓝瑟从树上跳下来,“自然是因为世人容不下我,妖族又不知道底细。”
“那就一直留在玉华峰好了。”
“可我是妖啊,作恶多端的妖常住捉妖仙君府上像什么话?”
“你对我有没有……”
蓝瑟打断牧临君的话说道:“没有!”
“那你什么时候走?”
“小师娘对我有恩,怎么也得等她醒了道个别吧。”
“既然决定不留,就早点走吧。”牧临君没好气地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蓝瑟看着他潇洒的背影发蒙,刚刚才深情款款表白情意,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就这样子还有脸说心悦她?
“切~”蓝瑟对刚才牧临君的话嗤之以鼻,不过人家下逐客令了,她也不好意思再死乞白赖地留这儿,走就走,她还不信了天大地大就没有她一条蛇的容身之处了。
蓝瑟离开后,牧临君才从假山后面走出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看轻的人变得如此看重,初见她时,一袭薄纱蔽体又轻佻放浪,他认定她是魅惑男人的妖,欲除之而后快。
后来携手对付藤妖,屡战屡败,他不认输,屡败屡战,最终她为了救他被藤妖断了尾,他满心愧疚却找不到人了。
听说她被一道士擒了,他心急如焚,得知她被若水救走了,又松了一口气。他火急火燎找上孤鹜峰,若水说她回妖界了,他心里一阵失落。
阳谷山再见,他又惊又喜,大战之后,他竟把她带回了玉华峰。她也没有推辞,心安理得地住在玉华峰,时不时地出去打探妖界的动向,她知道自己是妖,早晚要回妖界的。
突然有一天蓝瑟离开玉华峰就再也没回去,牧临君以为她是回妖界了他恼她不告而别又别无他法,毕竟仙妖有别。
时隔数年,他外出办事却在因缘际会下遇到丢失妖丹的蓝瑟。
那一瞬间,牧临君火冒三丈,势要找出夺她妖丹之人。
可蓝瑟没了妖丹变回蛇身,一仙一蛇,言语不通,始终找不到半点线索,他把她养在玉华峰,好吃好喝地供着,蟒蛇以生肉为食,他就在玉华峰养了许多走兽。
直到若水带着云不寐上招摇,她的妖丹终于有了下落。
凌霄峰大战之时,他看到顾宁提着笼子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他担心她,甚至真的闪过一丝念头,如果他杀了同门顾宁就会放了蓝瑟的话,他可能真的会……
他被自己一瞬间冒出的想法吓到了,作为招摇仙君,他必须时刻以守护天下苍生为己任,怎能有如此阴暗恶毒地又自私的想法?
他故意说出违心话既是说给顾宁听也是说给自己听,当然了蓝瑟也听得一清二楚,所以这大半年来,她都没给过好脸色,可牧临君倒是天天献殷勤。
苍生危难之际,他不可以把她放在苍生之上,如今既已天下太平,那她就是最重要的。可惜啊,美人还没哄好,又是妖兽祸世。
栖梧君说得没错,当务之急是要尽快确定食魂兽的位置合力围之,蓝瑟是妖,她是潜入琼山的最佳人选。
可是……可是食魂兽并非普通妖兽,一旦暴露必定凶多吉少。
修道者可以舍生忘死,舍己为苍生,但不能要求别人为苍生冒死,尤其那还是一只蛇妖,被人人喊打的妖。
阳谷山大战后,若水曾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仙门不过就是一群自以为是、自命清高、自诩正义的道貌岸然之辈,打着为天下黎民的幌子,恨不得杀光天下妖魔,究竟是当真为天下苍生着想还是与生俱来的偏见,或是心胸狭窄,排除异己,谁知道呢?
初听这番言论,只觉得荒谬至极,可细细想来,他们修行之人究竟是以什么样的立场降妖除魔?更可笑的是天天喊着降妖除魔最后却要靠妖魔拯救苍生,天下仙门仿佛成了天下笑话。
牧临君舒了一口气,蓝瑟走了才能避免牵连其中,他是存了私心,可世上又有谁能勘破红尘俗世,真正做到毫无私心私情呢?
他正准备转身回房,却看见熟悉的身影靠近,他站在原地等着那人走到面前。
“你不是走了吗?又回来做什么?”牧临君一副不愿意看见她的样子。
“既然牧临君不待见,奴家是不该自讨没趣的,但是你也知道我那小师娘啊对我恩深,所以想着临走之前去知会一声,既然她昏迷不醒,我就只能找你那位忘恩负义的师弟……”
“他跟你说什么了?”牧临君着急问道。
“你说呢?”蓝瑟反问道,“牧临君在这个时候赶我走,实在不仗义,我若就这么一走了了之,岂不坐实了忘恩负义之名?”
“你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琼山密林,既是山精野兽出没之地,我混进去岂不是易如反掌?”
“食魂兽凭空而出,在此之前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警示,书籍上没有任何记载,被封印多年还能轻而易举从我和掌门师兄手上逃脱,你凭什么认为你可以全身而退?”
“奴家也没有说一定能全身而退啊,只是相比之下,我是最容易潜进去的人,如果连我都不能,你们更不可能近他的身。”
“你可知,食魂兽它是吃魂的,一旦遭遇不测,连来世都没有。”
“在牧临君眼中,奴家就是贪生怕死之辈?”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最好,奴家就是要告诉天下人,生而为妖,我照样有情有义,不畏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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