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柳逐影和柳入云两人一起赶路去往北方,走了半日,累了,抬头一看,道路旁边有个乡村野店,两人就走了进去歇脚。
两人在店里随便要了些点心,然后就又说起了前些日子的事。逐影道:“差不多已经出了江南地界,你应该安全了吧?”入云道:“嗯,应该是吧。”逐影道:“这几日我想了想,感觉不对啊,你费尽心思设了这么复杂的一个局,真的是为了行侠仗义吗?”
入云道:“其实也就是多了那么几层假话而已,设这个局很简单的。”逐影道:“算了,至少你没杀人,我也没有管你的必要,但是你以后做事小心点,别到处捅娄子。”入云道:“真的没有多大的事啊。”逐影道:“凭我对你的了解,我相信这次你肯定做坏事了,等回大理以后让师傅收拾你。”入云道:“别别别,你别说行吗?”
逐影道:“行,那你跟我说说你在大虞待了这么长时间都有什么收获?”入云道:“嘿嘿,我赚钱了。”逐影道:“这次你的五千两银子不是没拿到吗?”入云道:“这次的事,就算拿到了也要跟他们两个人平分,我赚不了多少的。”逐影道:“平分的话一人一千多两,也不少啊。”
入云道:“我跟你说吧,前段时间我在长安做买卖,很是大赚了一笔。”说着入云从怀里偷出一千两银票交给逐影。入云道:“这点银子你先拿着花。”逐影看了看银票,道:“你做了什么买卖,能赚这么多?”入云道:“彩券。”逐影道:“我在长安有所耳闻,好像买的人还挺多的。”入云道:“是啊。”
逐影道:“那你现在呢?还在做吗?”入云道:“现在做不下去了,收手了。”逐影道:“为什么?”入云道:“做彩券买卖的人,都是黑吃黑,我混不下去。”逐影道:“那还是早点收手的好,免得将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入云道:“是啊。”
逐影道:“那关于轻功呢?你在大虞有没有寻到什么武功秘籍或者有没有拜师啊?”入云道:“没有,什么都没寻到,也找不到厉害的师傅。”逐影道:“那你回去以后怎么跟师傅交代?”入云道:“不是你有吗?你一定是又学了什么厉害的轻功了,是不是?”逐影道:“没错,但是这是我好不容易学来的,我不会教你的。”
入云道:“不教我就算了,反正只要跟师傅有交代,师傅就不会责罚我们了,到时候就说你是在我的帮助下才学会的。”逐影道:“真会沾我的光。”入云道:“嘻嘻。”说着入云吃了一口点心,然后又问道:“问你个事啊,你真的是为了探查古澜岩的武功路数才不辞辛劳跟踪过来,然后顺便发现我的吗?”
逐影道:“没错,古澜岩是这几年匈奴突然冒出来的一个绝世高手,我很是奇怪,想知道他的武功,特别是他的轻功从哪里学来的,所以就到了江宁。”入云道:“前几日我们在衙门屋顶打的那一架,你故意试他的武功,我感觉他也就那么回事啊。”
逐影道:“我只是用轻功缠住他了而已,而且当时他急于逃命,心情焦躁,没使出几成功力,若是我跟他正正经经的打一场,我赢不了他。”入云道:“但你的轻功比他好啊。”逐影道:“可他的轻功招式比我多,若是他能勤加练习,早晚会超过我的。”入云道:“好吧,看来你还是想继续精进啊。”逐影道:“那是当然。”
入云道:“唉,何苦呢?”逐影道:“你为了行侠仗义就布了这么复杂的一个局,这又何苦呢?”入云道:“好了,我们谁也别说谁了,行吧?”逐影道:“好。”入云立马不说话了,又拿起点心吃了起来。逐影道:“对了,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认识的古澜岩和田稻荷?”入云道:“你是要继续追踪她们吗?”
逐影道:“我就是单纯的好奇。”入云道:“好吧。田稻荷,金月熏,她还有个名字叫什么来着?”逐影道:“陆萤姿。”入云道:“你还别说,这几个名字都还挺好听的。”逐影道:“我跟你说正事呢。”
入云道:“哦,是这样,那日我在江宁寻了你好多日到寻不到你,就准备往别处寻找,离开江宁时,在野外的一条路上看到了一支队伍,那支队伍里的兵卒皆是衣甲鲜明(本小说第五十七章情节),我断定队伍里的人一定身份不凡,于是就凑近了偷看,没想到在轿子里看到了贺半山。我就想起来前段时间他在长安淫乱良家妇女的事,心中气不过,就打算给他点颜色看看。”
逐影道:“哦,然后呢?你是怎么设局的?”入云道:“听我慢慢说。当时我听到贺半山正在跟那些兵卒商议要微服巡查江宁的什么富商,我也没心思细听,我只注意到了一点,就是贺半山要微服办差,于是我就计上心头。”逐影道:“什么计?”
入云道:“那几日我仔细调查了一下贺半山的行踪,然后知道了第二日他要去玉容丝绸行办差,我就一路跟踪,到了之后我发现他只是派他手下的那些人办差,他自己就坐在丝绸行旁边的茶馆里喝茶(本小说第五十七章情节),于是我就主动走进茶馆,和他套近乎。”
逐影道:“哦,前几日在衙门里你跟汪普戒说的是你和贺半山在茶馆偶遇,原来不是偶遇啊,是你主动接近的。”入云道:“没错。之后的事情和我在衙门里说的差不多,只是我没想到当时贺半山已经编好了假身份,他说他是什么瓷器商人。我虽然知道真相,但是也没拆穿他,就和他聊了下去。后来过了一段时间,我和他就成为了所谓的好朋友。”
逐影道:“哦,我知道了,你接着说,还没说到重点呢,你跟古澜岩和田稻荷怎么认识的?”入云道:“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啊,你不是趴在衙门的屋顶都听到了吗?”逐影道:“你在衙门里说的都是事实吗?”入云道:“九成都是事实。”逐影道:“哦,那也就是说当时你只知道古澜岩是个饰品店的小二,而田稻荷是古澜岩找的人。”
入云道:“没错,我对他们了解不多。”逐影道:“那你怎么知道他们武功高强的?”入云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知道他们武功高强?”逐影道:“你们三人在公堂上突然一起跑了出去,那个快的呦,那么多衙役都拦不住,肯定是提前串通好的。”
入云道:“嗯,没错,我和他们二人商议如何设局之事时就说定了,万一我们所有的假话都被知府识破的话,就一起逃走,本来我打算教他们几招轻功以备使用的,没想到他们说不用了,我这才知道他们都是高手。”逐影道:“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他们为什么要帮你?”入云道:“为了银子呗。”
逐影道:“他们是为了银子,你是为了行侠仗义,然后顺便捞点银子?”入云道:“嘿嘿,可以这么说。”逐影道:“可是,你这么说的话,有一个细节对不上啊。”入云道:“哪里对不上了?”逐影道:“关于春药,你的这个局,绝对不能让贺半山开口说话,否则整个这个局就不成立了,所以你必须给他下猛药。”
入云道:“没错。”逐影道:“可如此一来,他都口不能言了,你们又如何能拿到银子呢?”入云道:“这纯粹是个意外了,我没想到他堂堂一个亲王,身上竟然没有银子。对于一个亲王来说,五千两并不算多。我想着应该可以很顺利的拿到银子,等拿到银子以后,给他下的药应该也该发挥作用了,可时间就是那么不凑巧,他没银子,扯了半天,就耽误事了。”
逐影道:“好吧。”入云道:“到最后银子我们没有拿到,但是我觉得行侠仗义的事还是要做,于是就让古澜岩主动报案,当时知府汪普戒正在那个酒楼里办案,古澜岩主动把这事捅给知府了。”逐影道:“哦,那你们忙活了这么多日,到最后古澜岩和田稻荷岂不是一无所获?”
入云道:“他们刚开始时还期望能通过知府治好贺半山的病,然后再想办法拿银子,可是到最后,他们白忙了。”逐影道:“哦。”入云道:“不过我感觉跟汪普戒斗了这么多日,还挺有意思的。”逐影道:“这倒是,我在屋顶都被你们的故事情节吸引了,忍不住听了下去,你知不知道,那几日我每日都是早早的到街上买几个烧饼,然后趴在屋顶一边吃一边听你们的案子。”
入云道:“你当我们是说书的啊。”逐影道:“感觉跟说书也差不多。”入云顿时一脸黑线。逐影又道:“有一点我有点不明白,在第五十九章中,你为什么要主动揭发古澜岩,说他没说实话?”入云道:“其实都是互相打掩护了,当时汪普戒已经在怀疑贺半山吃药一事了,我主动揭发,把话题岔开,把焦点引向五千两银子一事上。”
逐影道:“哦。”入云道:“其实不光如此了,那几日在公堂上,我们之间互相打掩护的细节多了去了,你仔细想想就能想明白。”逐影道:“哦。”入云道:“我真不明白,这个知府对死了十六个人的大案那么不上心,对我这个案子查的却这般仔细,五六层谎言都没有骗过他。”逐影道:“因为你的案子有意思呗。”
入云道:“呵。”逐影道:“那十六个人的案子不是你做的吧?”入云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当然不是我。”逐影道:“那就好。”逐影道:“好吧,现在回想起来,你们设的这个局的整个过程,细节还蛮多的啊,你们是怎么做到步调如此一致、进退自如的?就不怕那几层谎言给说乱了?”
入云道:“我们为了这个局苦思冥想好几日,怎么会乱?只要一想到能赚五千两银子,整个人就立马精神了起来。”逐影道:“财迷。”入云道:“我跟你彼此彼此了,我是财迷,你是武痴。”逐影道:“至少我的爱好比你高尚。”入云道:“我财迷是为了过上美好的生活,我也很高尚啊。”
逐影道:“算了,我干嘛跟你理论,不过你来大虞一直没有在轻功上下功夫,不仅师傅那一关你过不去,早晚也会影响你的前程的。”入云道:“我想好了,大不了我不回大理了。”逐影道:“不回大理了?你总不能一辈子待在大虞吧。”入云道:“待在大虞也没什么不好,谁让我在武学上不思进取呢。”
逐影道:“唉,那以后我们还是各走各的路吧,你要是还想精进武艺是最好,若是不想,就放弃吧,但是我绝不允许你为非作歹。”入云道:“这你放心,虽然我的轻功还可以,但最近这几年我越来越发现,其实我并不是块练武的材料,在我心里,早就放弃了。”
逐影道:“人各有志,不能勉强,以后回大理,我在师傅面前会给你说好话的。”入云道:“多谢。”逐影道:“对了,你给贺半山下的药真的是你自己配制的吗?你还懂医理啊?”入云道:“是我向一个老郎中请教的,这种药吃过之后就会浑身浮肿、口不能言,只有吃了解药才能好。”
逐影道:“看来这个老郎中也不是什么正经郎中,净瞎琢磨这种害人的药。”入云道:“我用这种药是对付坏人的,没什么不妥。”逐影道:“人家贺半山可是老遭罪了。”入云道:“他活该,不过我已经计划好了,再过几日我会找个机会喂贺半山吃解药。”逐影道:“你有这么好心?”
入云道:“我的目的只是把他的罪行揭发出来,并非要他遭这份罪。”逐影道:“那就好。”入云道:“我又不是坏人。”逐影道:“好了,不说这个了。另外还有件事很重要啊,你觉不觉得古澜岩和田稻荷的身份有问题?”入云道:“他们是匈奴人,没什么问题啊。”逐影道:“昨日我问古澜岩他的武功从哪学的,他没说实话。”
入云道:“他的武功确实糅合了佛家武学与道家武学,应该是实话啊。”逐影道:“可我不相信仅凭他自己就能练到那个层次。不管是武当还是少林,那都是几百年的传承,他怎么可能单枪匹马一个人就钻研透彻呢?我觉得他一定是登堂入室拜师了,或者是偷了什么武学秘籍之类的。”
入云道:“那肯定是他拜师了,可能他同时拜了不同门派的师傅吧,所以不想对外说这些事。偷武学秘籍就不太可能了,在本小说第十四章中我们费了那么大力气都没偷到,我不信其他人就能偷到。”逐影道:“本小说第十四章我们是没偷到,但当时武当派的梯云纵也确实丢了,而且一直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偷的。”
入云道:“你的意思是,古澜岩偷了武当的武学秘籍?”逐影道:“也许是吧,反正当时我们行动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入云道:“这么说的话,我们的所有行动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逐影道:“那肯定的。”
入云道:“算了,武学秘籍很多人都感兴趣,不奇怪。若真是古澜岩偷了少林或者武当的秘籍也不奇怪,人家不愿意说是人之常情。”逐影道:“你说的没错,但我要说的是此人的背景一定不简单,他的武功虽高,但为什么就能偷到秘籍?到这种名门大派偷盗,要提前踩点、熟记路线、摸清那些僧侣的起居规律,还要有人望风、找准时机,他一个人真的能做好所有的这些事吗?此外还有啊,田稻荷这个人的身份太复杂了,从她偷丝绸行的织造技艺来看,她很明显是在为匈奴的一个名叫莫智韬的人做事,所以田稻荷在匈奴肯定是很有地位的,而古澜岩跟田稻荷熟识,所以他们的身份地位应该是相当的,古澜岩的大名我从好几个地方都听说过,我不相信他来大虞就仅仅是来做一个饰品店的小二这么简单。所以说,他们二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们能如此信任?他们来大虞的真实目的又是什么?这些就很令人生疑了。”
入云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按照你这个思路去想,结合我对他们脾气秉性的了解,我觉得他们可能来大虞可能是想再偷点武学秘籍,或者是来捞点银子,总之就是来捞取好处的。”逐影道:“有可能。”入云道:“过去这段时间我接触过好多匈奴人,我发现匈奴人都是嗜血的,见到好处就绝不松口。”
逐影道:“嗯,我早就发现了,你还记不记得在本小说第十九章中我们一起回大理时,看到了很多匈奴人在打仗?”入云想了想,道:“当时是遇到了一些状况,当时我说那些人不是匈奴人就是波斯人,或者是西域人。”逐影道:“那些人是匈奴人。”入云道:“是吗?他们跑到我们大理干嘛?”
逐影道:“我觉得应该是为了大象。”入云道:“大象?”逐影道:“是啊,我们大理的大象可是宝贝啊,有了大象,打仗就多了几分胜算。”入云道:“可这些年也没打仗啊。”逐影道:“没打仗也可以去卖钱啊,大象很值钱的。”入云道:“好吧,唉,总之这些匈奴人真的是到处惹事啊,他们在哪里,哪里就不得安宁啊。”
逐影道:“是啊,所以你以后不要再跟这种人搅在一起了,这些人的背景都不简单,还谎话连篇,太不可信了。”入云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这次我只不过是跟他们一起做了这么件事,事情了结了,以后跟他们也没什么瓜葛了。”逐影道:“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