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馥帐中烛火摇曳,审配持竹杖指向羊皮舆图,杖头铜饰重重叩击界桥位置:
“袁本初新败于酸枣,急欲立威,必轻我冀州守备。”
他转身时甲胄轻响,“某愿领八千弩手,于桥畔松林设伏,再以蒺藜塞道,教他有来无回。”
田丰抚须沉吟:“主公,袁绍帐下麴义久镇西凉,惯使先登死士,恐非易与之辈。”
虾仁却想起现代战争片里的装甲集群战术,取火箸在沙盘划出弧线:“可诱其过桥,待前军半渡,后军未及,以强弩断其首尾。”
韩馥拍案:“就依别驾之策!高将军,你领三千精兵守桥,见敌军过半数便举红旗为号。”
“诺!”
……
另一边,袁绍大营内。
中军帐前的帅旗褪成暗紫色,边角被西北风吹得裂出口子,绣着 "袁" 字的金漆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十二座简易烽火台矗立在营寨四角,每座台上都架着三架投石机,裹着兽皮的石弹堆成小山,绳索要么冻得僵直,要么被守台士兵反复摩挲得发烫。
校场上的积雪早被踩成冰壳,百夫长们踢着正步巡视,铁甲靴底与冰面摩擦出刺耳的锐响,惊起几只缩在辕门后的寒鸦。
谋士逢纪捧着探报疾入:“禀主公,界桥仅有老弱残兵百人,桥南松林亦无伏兵迹象。”
袁绍按剑大笑:“韩馥竖子,果然无胆!麴将军,你率先登营为前部,踏平此桥!”
麴义头戴铁鹰盔,腰间悬着从羌人手中夺来的环首刀,抱拳应诺时,身后八百西凉铁骑已开始给战马套上兽面护具。
次日辰时,马蹄声如闷雷滚过冀州荒原。
麴义勒马桥头,见朽木栏杆歪斜,几个伤兵拄着断戈踉跄奔逃,操着陇西方言大笑:“都说冀州兵勇,原来皆是酒囊饭袋!”
他身后阵中忽有士卒惊呼,却是马蹄踏中蒺藜,疼得嘶鸣人立。
麴义皱眉:“众将听令,暂且下马,徒步过桥!”
高览在桥南土丘望见这一幕,掌心已沁出汗渍。
他偷瞥远处松林,只见晨雾中隐约有青布晃动——那是审配用青麻染成的伪装布。
待麴义军过到桥中,忽听西凉士卒用羌语叫嚷:“桥板下有异动!”
却是审配预先埋下的竹筒机关,被脚步震得嗡嗡作响。
“放箭!”麴义话音未落,两侧松林腾起遮天蔽日的黑鸦——哪里是鸦群,分明是万张弩机同时激发的箭雨!西凉铁骑未及披甲,便被射成刺猬。
有中箭战马受惊前冲,却踩中桥面新铺的桐油,连人带马滑入漳水。
麴义举刀拨打箭矢,忽觉后背一痛,竟是流矢贯穿皮甲,咬着牙吼道:“结圆阵!后撤!”
桥南土丘红旗晃动,高览舞动开山斧率先杀出。
他望见对岸有个戴铁鹰盔的敌将,认准是麴义,便大喝:“匹夫休走!”
西凉残兵组成的圆阵却诡异非常,外围盾牌如墙,内圈长矛如林,每退三步便齐刺,竟让冀州军难以近身。
虾仁在高处望见,急命鼓手变阵。
三通鼓罢,冀州军从两侧包抄,推出十架巢车。
这巢车乃毕岚改良,车顶可容五人,内置绞盘机关。
随着绞盘转动,巢车缓缓升起,车上弩手居高临下,专射圆阵缝隙。
西凉士卒惨叫着被射穿咽喉,鲜血溅在盾牌上凝成紫黑。
麴义见势不妙,割下战袍裹住伤口,夺过一匹战马向袁绍本阵奔逃。
身后冀州军如潮水般涌来,踩过蒺藜的马蹄血肉模糊,却无人止步。
有西凉伤兵抱着高览大腿求饶,被斧头劈成两半,肠肚流在沾满桐油的桥面上,竟燃起幽蓝火焰。
战至未时,界桥已成修罗场。断箭插满河岸芦苇,浮尸堵住河道,漳水竟成赤色。
袁绍在后方望见败军,气得摔碎酒爵:“麴义误我!”
忽听探马来报:“公孙瓒趁虚袭我右北平!”
袁绍踉跄扶住帅案,攥着军报的指节发白,案头铜灯的火苗在风隙中忽明忽暗,将他额角的青筋映得像爬满蛛网的老树根。】
指甲深深掐进檀木:“传我将令,收兵!速回!”
而在界桥南岸,审配踩着敌军尸体检视战场。
他从一具西凉兵怀中摸出半块羌绣香囊,忽闻身后传来啜泣——却是个冀州新兵,正对着同乡的尸首呕吐,沾满血污的脸上分不清是泪是汗。
审配默默将香囊塞回死者怀中,望着残阳如血的天际,长叹一声:“此役虽胜,却不知又添了多少河边枯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