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云施的计划很简单。
她和张明远的目的是从夜色酒吧里找到那份记载有十五年前线索的名单,实施这个计划需要几个关键人物:熟悉酒吧复杂环境的周雅、易于掌控的工具人彭小雨、多管闲事的督查吴琛。
需要做的事:
1.找到名单的位置
2.引开姜淮哲
3.收买酒吧保镖让他带周雅去咖啡店与彭小雨见面
4.安排酒吧的人将周雅带走
5.拍摄下周雅被害的视频发给吴琛
6.吴琛调查酒吧
7.安排周雅离开香山市
8.得到名单
4月6日。
段云施站在落地镜前,指尖灵巧地翻动,替陆沉系好领带。
深蓝色的丝质面料衬得他轮廓愈发冷峻,她轻轻抚平领结,唇角微扬。
“明天晚上,姜淮哲会来吃饭。”她语气轻巧,像在谈论天气,“记得准时回来。”
陆沉眸光微沉,眼底闪过一丝不耐,但很快被压了下去。
他低低“嗯”了一声,嗓音低沉:“知道了。”
段云施抬眸看他,指尖在他领口轻轻一勾,笑意更深:“怎么?不想见他?”
陆沉垂眼,目光落在她脸上,半晌才淡淡道:“姜家老三太吵。”
段云施轻笑出声,指尖顺着他的领带滑下,在他胸口轻轻一点:“忍一晚,嗯?”
陆沉没说话,只是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短暂却温热。
随后,他拿起西装外套,转身离开。
在香山市的商界版图上,姜家和顾家就像两条盘踞的巨龙,时而撕咬,时而交颈,永远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姜家掌控着地产、娱乐产业,旗下夜色酒吧只是冰山一角;而顾家则深耕金融、科技,L&K律所更是他们最锋利的一把刀。
两家在拍卖会上争过地皮,在董事会上抢过并购案,甚至曾在某次海外投资中互相拆台,导致双方损失惨重。
姜老爷子姜祁和顾安霆年轻时曾有过一段“交情”,说是交情,倒不如说是利益捆绑。
姜家需要顾家的资金和人脉,顾家则需要姜家在某些灰色地带的“便利”。
两家甚至共同持股了几家离岸公司,用来处理一些不太方便摆在台面上的交易。
那个疯子一样的姜家三少爷,行事张扬,手段狠辣。
陆沉曾在一次酒会上见过他笑着把红酒泼在对手脸上,第二天,那人就“意外”坠楼。
但生意就是生意,顾安霆不会允许个人喜恶影响利益。
所以当段云施提出邀请姜淮哲来吃饭时,陆沉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
就像他忍耐顾安霆的严苛,忍耐顾家元老们的刁难,忍耐那些不得不参与的肮脏交易。
房门关上的瞬间,段云施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张明远的电话。
“张老师。”她的声音冷静而清晰,“明天晚上你要制造车祸的车已经停在你家楼下。”
电话那边的张明远说了声“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
几天前,夜色酒吧,VIP包厢。
周雅跪坐在柔软的地毯上,指尖轻轻拨弄着水晶杯里的冰块。
这些天,点她的人格外多。
曹轩斜倚在沙发上,一只手搭在她肩上,指腹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她的锁骨,像是在宣告某种所有权。
“最近怎么总往二楼跑?”他嗓音低沉,带着危险的意味,“那里可不是你能随便进的地方。”
周雅抬眸,眼底漾着无辜的笑意:“我只是好奇嘛,听说二楼藏了不少好东西?”
曹轩眯起眼,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力道不轻不重,却足以让她无法挣脱。
“好奇?”他冷笑,“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周雅不躲不闪,反而微微仰头,红唇轻启:“曹少这么紧张,难道二楼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曹轩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
他松开手,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在她眼前晃了晃。
“知道这是什么吗?”
周雅心跳微微加速,但面上依旧平静:“金子做的?”
“二楼最里面的房间,有个保险柜。”曹轩凑近她耳边,嗓音压得极低,“里面放着一份名单……上面记着所有‘贵客’的名字。”
他顿了顿,指尖划过她的脸颊,语气阴冷:“你要是敢乱动心思,我就把你名字也写上去,只不过,是写在‘货物’那一栏。”
周雅指尖微颤,但很快稳住心神。
她轻轻推开他,故作不屑地笑了:“一份名单而已,哪有这么厉害?”
曹轩眼神一沉,猛地扣住她的手腕:“你不信?”
周雅迎上他的目光,唇角微扬:“除非你证明给我看。”
曹轩盯着她,半晌,忽然冷笑一声。
“在那之前,你得先满足他们。”他松开她,站起身,打了个响指:“都进来吧。”
立刻有几个人推门进来,这些人是酒吧的厨师、保安、清洁工和酒保......
周雅低下头,长发垂落,遮住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意。
一段时间后。
周雅躺在床上,浑身都在痛。
曹轩的呼吸声在黑暗中起伏,沉重而均匀,像某种蛰伏的野兽。
他的手臂横在她腰上,沉甸甸的,像一道无形的枷锁。
以前没有希望的时候,她可以麻木地承受这一切。
被灌酒也好,被羞辱也罢,反正这具身体早已不属于自己,它只是一件商品,被标价、被使用、被丢弃。
但现在不同了。
名单就在二楼。
自由就在眼前。
她轻轻挪动身体,曹轩的手臂随着她的动作滑落,但他没有醒,只是皱了皱眉,翻了个身。
周雅屏住呼吸,指尖缓缓探向床头柜。
曹轩的外套就搭在那里。
钥匙在他的口袋里。
她的手指像蛇一样滑进衣袋,金属的冰凉触感让她指尖一颤。
拿到了。
她攥紧钥匙,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肋骨。
她赤着脚踩在地毯上,无声无息地走向房门。
走廊的灯光昏黄,照在她裸露的皮肤上,映出那些还未消退的淤青。
二楼尽头的那扇门,就是曹轩的办公室。
只要拿到名单,她就能离开这个地狱。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起来。
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扭,咔嗒。
门开了。
周雅屏住呼吸,踏入房间。
这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没有奢华的装潢,没有隐蔽的密室,只有几台老旧的电脑、堆积如山的文件,以及角落里几个灰扑扑的保险箱。
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纸张发霉的气味,仿佛与外面灯红酒绿的酒吧是两个世界。
名单会在哪里?
她快步走向文件堆,手指颤抖着翻动那些泛黄的纸张。
客户记录、酒水账单、员工资料……
没有。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难道在保险箱里?
角落里的三个保险箱冰冷地矗立着。
如果名单在里面……
她没有密码,没有时间,甚至没有退路。
一切都完了。
绝望如潮水般涌来,她双腿发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不,不能放弃。
她咬紧嘴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再找一次。
她几乎将能看到的文件都翻找出来,结果还真让她看到了类似于名单的文件,她欣喜若狂,没想到姜淮哲和曹轩藏名单的方式就是将它们放在这堆不起眼的文件里。
保险箱只是障眼法。
如果有人来查,也只会看保险箱,这些文件肯定只会随便翻翻。
仔细辨别她找到的名单,上面写满了各种编号和时间,她找了一圈,找到自己和几个姐妹的编号,上面详细记载了什么时候接客,接客时间、地点、受伤程度以及事后状态。
周雅惊恐地发现,在许多人的事后状态被标记上了“死亡”。
周雅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纸张在她手中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她死死盯着那些冰冷的数字和简短的记录:
"0179号,4月3日,VIP3房,2小时,右肩撕裂伤,事后状态:死亡"
"0234号,3月28日,私人游艇,5小时,多处骨折,事后状态:死亡"
"0088号......"
每一个编号背后都是一个活生生的女孩。
周雅突然意识到,自己手中的不只是一份名单,而是一本死亡账簿。
她的视线模糊了,泪水滴在纸上,晕开了几个数字。
她慌忙擦干,却在这时发现了一个更可怕的细节,所有"死亡"标记的后面,都跟着一个小小的字母代码。
"D"代表沉海,"F"代表焚化,"B"代表......
她的胃部一阵绞痛,差点吐出来。
就在这时,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
周雅浑身一僵,迅速将名单塞进衣服里。
她刚躲到文件柜后面,门就被推开了。
"我就说听到有声音。"曹轩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而且那个臭婊子不见了。”
手电筒的光束扫过房间,周雅死死捂住嘴巴。
她听到另一个人的脚步声,是姜淮哲。
周雅缩在文件柜后的阴影里,连呼吸都凝滞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神经上。
她的后背紧贴着冰冷的金属柜,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震碎肋骨。
不能动。
不能出声。
不能被发现。
她死死咬住下唇,铁锈味在舌尖蔓延。
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面,指甲几乎要折断。
突然“嗒”一声轻响。
灯亮了。
刺眼的白光如刀般劈开黑暗,周雅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本能地蜷缩得更紧。
完了。
“出来吧。”曹轩阴冷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节奏。
周雅屏住呼吸,连睫毛都不敢颤动。
别过来。
求求你,别过来。
手电筒的光束扫过文件堆,掠过她藏身的柜子,又缓缓移开。
她的喉咙发紧,眼泪无声地滑落。
再坚持一下……
他们马上就会离开……
就在她稍稍松懈的瞬间,一只手,突然搭在了文件柜的边缘。
周雅的血液瞬间冻结。
她缓缓抬头,对上了一双含笑的、冰冷的眼睛。
姜淮哲就站在她面前,微微俯身,唇角勾起一抹优雅的弧度。
“你在干嘛呢?”他笑容不减,看向曹轩:“阿轩,你们两个在玩捉迷藏吗?能不能让我也加入啊?”
他的声音很轻,像情人的低语,却让周雅的灵魂都在战栗。
她动弹不得,连尖叫都卡在喉咙里。
姜淮哲慢条斯理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本小册子,在她眼前晃了晃。
“该不会是在找……这个?”
他的笑意更深,眼底却是一片死寂的寒意。
周雅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逃!
她的身体先于意识行动,猛地推开文件柜,朝门口冲去。
“砰!”
曹轩一脚踹上门,堵死了她的退路。
“跑什么?”他狞笑着,活动了下手腕。
姜淮哲缓步走近,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像是死亡的倒计时。
他伸手,指尖轻轻抚过周雅惨白的脸颊,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别担心。”他低语,“你知道在我们这里,担心是多余的。”
周雅双腿发软,世界天旋地转。
她知道自己离死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