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和穆天南的事情,确实已经不便于再作掩饰。因此,这些日子里,方明月陆陆续续地将相关情况,跟赵清风陈述了一番。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了,正所谓“有来无往非礼也”,自己的故事,可不能让对方白听啊!于是,她就想着,总该听一下赵清风的相关故事吧?
她想起来了,宜州城北初次相见的那一天,那一刻,赵清风赵大姑娘的身边,确实跟着一位俊秀少年……
赵清风像是想起了什么,只是缓缓地解说道:“方姑娘,那位文兄弟啊,也只是我的小师弟。只是,只是同门小师弟……”
“同门小师弟?”方明月带着一丝笑意,“那也不错啊!民女,民女也算学艺多年,怎么,怎么就没遇见呢?”
这句话的意思,分明就是,所谓“欲盖弥彰”,该说的话,总是要说的;相关的情形,可不能一个人独专吧?如果执意不说,会不会有着不相信别人的意思呢?
她的这番小心思,赵清风自然也全看在眼里了。
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之后,赵清风幽幽地说道:方姑娘既有此心,本姑娘再不陈说一二,那倒是却之不恭了吧?嗯,是这样的。从记事之日起,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整天跟着父母,或是叔父母,学文习武。
一开始,也觉得没什么的。只不过,时间久了,难免就有点厌倦、厌烦了。
是啊,一个姑娘家,要那么多的文韬武略干什么啊!再退一步说,就算那些文韬武略真的很神奇,到头来又怎样呢?如果连个说得来的小伙伴都没有,这样的人生,就算有再多的荣耀、权势,至少也是不完整的吧?
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对于那些文韬武略,自然就不会太上心了。甚至,也会找点借口,消极怠工,敷衍了事。
三年多以前的一天,叔父突然这样对我说道:“清风啊,到江西走一趟,怎么样?”
尽管只是征询的语气,不过,听得出来,只要我点头,这一趟,就可以成行了!
是啊,整天闷在家里,就算学到了绝世神功,那又能怎样呢?不难想象,最近一段时间,我那种漫不经心、心不在焉的样子,叔父、叔母都看出来了,才会想着到外面走一圈……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这是应该的……”我这样回应道。
这样的一句套话,其中所包含的意思,叔父母自然也听得出来。
一番准备之后,到了第三天,一行三人,就出发了。
要说这江西,我倒是第一次前往。因此,一路上,还是兴高采烈的,不断地打听着相关的情况,特别是那些名人轶事。对此,叔父母也很高兴,也尽自己之所能,逐一作出回答。
这一天,我们来到了吉州庐陵。
走在一条山脚的小路上,叔父母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了。而他们的脚步,也像灌了铅似的,变得沉重起来了。
再过片刻,我也感受到了这一点,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原来,这吉州庐陵,就是文天祥文丞相的老家。我的父母,叔父母,一直都自称是大宋王室的后裔,而且,他们所做的那一切,多半也和兴复祖上荣光连在一起。如此一来,对于文天祥,他们自会有着某种难以割舍的复杂感情。
文天祥舍生取义的事迹,早就烙印在他们内心深处!
只是,一百多年之后,再次踏访文丞相故地,当年的丞相遗风,又该何处找寻呢?
当年,文丞相离开故乡,前往临安勤王之际,心中到底在想着些什么呢?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作为南宋的末代状元之一,文丞相在回首往事的时候,心中不免五味杂陈。而一百年之后,大宋宗室寻访忠臣故地,又该说些什么呢?唉,那一句“辛苦遭逢……”对于叔父母的心思,我自然尚不能全然洞察,不过,我也深知,在这样的一条小路上,如果再欢呼雀跃,那肯定是不合时宜的了。
再走出一阵子,突然听到这样一声喝令:“小兄弟,请留步!”
乍一听到这样的一个声音,我们一行三人,都不由得心中一愣。
不过,片刻之后,我们就觉得,人家可不是在喝令我们;人家所呵斥的,应该另有其人吧?
这样想着,我们就循声望去。
果然,西北近十丈处,一个担柴者,停在了原处。更偏西三四丈处,两个手持短刀者,挡住了去路。
扫了几眼之后,我们大体上也就可以猜测得到,这两个持刀者,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应该就是山贼之类的人物了。至于那个担柴者,由于只能看到背影,一时不便于说出他确切的年龄,不过,从个头、身材来看,也就是十三四岁的样子,此外,既然挡在他前面的那两个人,直呼“小兄弟”,也就不难想象,他的年纪,当是未及弱冠。
当然,我们更为关心的,还是,这三个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要说这朗朗乾坤,还真有拦路劫夺不成?
这样想着,我们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快步跟上,想要一探究竟。
“两位兄台,有何赐教?”那担柴者放下担子,手持扁担,淡淡地说道。
“哦,小兄弟,你柴担上的那只野兔……”只听偏北一侧的那个山贼,紧盯着那担子,狞笑道。
他这样一说,霎时,我们像是想起了什么,就向那担子望去。
果然,那柴担上,用藤条系着一只野兔。
由此,我们大体上也就可以想象,这两个山贼,看到这少年打到一只野兔,就想着据为己有。于是,就喝令这少年停下来。
这少年挑着担子,真要硬闯的话,倒是颇有难度。
再说,对方两个人,又手持单刀,在没弄清来意之前,也不便于贸然行动,因此,他就先依言先行停下,再见机行事。
“这只野兔,”那少年淡淡一笑,“可不是哪位仁兄家养的吧?”
大概是看到这两个山贼露出觊觎的神情,这少年才说了这样一句。
“既然不是家养的,那么,就应该是见者有份!”偏南一侧的那个山贼,恶狠狠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