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城以清凉山西坡的天然峭壁为基础,环山而建,北临大江,南接秦淮河口,南面开有两门,东面开有一门。
谢晦出示了令符,负责查验的守将过目后,命令士兵打开城门。一条从低到高、颠簸不平的道路直通山顶。
“山路有些崎岖,世子随谢晦下车步行吧?”谢晦说道。
石头城南门专供马车通行,山路专为运军需而设,鲜有人乘车进城。
出建康后,刘义符才知何为真正的乡野。
刘裕对外说他来这里的目的是外出散心,顺便视察军营,但真实的目的谁都能猜到,刘裕有意在培养刘义符,想要让他学会掌控军权。
“石头城山势险峻,城内设有仓廪、库藏,用以储存粮草和军械;山腰地势平坦,辟有校场供军士操练。”谢晦一边领路,一边给刘义符介绍。
“我能去校场看看吗?”刘义符问道。
“世子想去何处便去何处。”
几支羽箭接连射出,皆偏离了箭靶,虽然力气足够、射程颇远,却始终无法命中目标,好在这时候周围没有其他人。
刘义符这具身体本来是弓马娴熟的,但刘义符穿越过来后,因为本身不会这些,只能依靠肉身的记忆,结果就是空有力量没有技巧,他要做的就是尽快熟悉掌握原身的所有技巧,这样不仅可以更多地减少怀疑,也能给自己在这个世界多一份安全保障。
在尝试不知道多少次后,刘义符逐渐找回了原身的感觉,不仅次次中靶,而且离靶心越来越近。
直到彻底拉不开弓了,刘义符才停下。
但刘义符突然发现谢晦不见了,便对旁边的佐吏问道:“谢主簿人呢?”
“谢主簿去审查城中事务了。”
“谢主簿此次前来石头城都做些什么?”刘义符接着问道。
“主簿每到城中,都会先到仓库依照账册清点粮草和器械。另外,偶尔还会为其他将军操练士卒。”年轻佐吏回答道。
“谢主簿什么时候会操练士卒?”刘义符又问道。
佐吏说道:“守军每五天进行一次小练,北府军则是三天一次大练,今日恰好是大练的日子,午餐后一个时辰左右,主簿应该会在这里集合……”
刘义符休息片刻后,正欲继续练习箭术时,却突然闻到了肉的香味。
“世子,不如休息一下,用过午餐再练……”
经过大量体能消耗,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刘义符也不逞强,随着佐吏离开了校场。
进入房间,刘义符看到桌上摆放着五六道色香俱全的菜肴,不禁问道:“平日里将士们吃的也是这样吗?”他心中已有答案,但忍不住还是要问。
“自然不是,属下是怕……”
“带我去将士们用餐的地方。”
佐吏无奈,只好带他过去。
宽阔的场地上,米香和肉味弥漫在空气中。
一列列脱下铠甲的士兵手持碗筷,依次排队领餐。
“世子,就是这里了。”
“我想问,这肉是每天都供应,还是只有今天有?”刘义符问道。
百姓与士卒的饮食状况,是衡量国家是否强盛的重要指标,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而粮草直接关系到士兵的吃食,进而影响军队的士气。
“回世子殿下军中不同兵种的餐标有所不同:北府兵是每两天一顿荤菜,而普通士卒则需要四天才有一顿荤菜。”佐吏如实说道。
“意料之内啊。”刘义符轻轻叹了口气,“以现有的生产力想要做到所有士兵顿顿吃肉,基本不可能,想要把生产力拉起来,难度同样很大,短时间内根本做不到,但或许可以先试着把火药搞出来。”
刘义符拿着碗筷,从后排开始排队,身材壮硕的新卒们依次经过,并没有特别关注他。他们打完饭后,围成一圈吃饭,一刻钟后,终于轮到刘义符。
他的碗里有一碗粟米饭,上面盖着几块拇指大小的鸡肉和几片菜叶,接过一碗清汤后,他找了个空隙,与其他人一同坐在地上。
虽然他也想吃大鱼大肉,但刘义符明白,既然要融入军中,与士卒同食同寝是理所当然的。
校场上,鼓声震天动地,与刘义符一起休息的士卒猛然起身,排列成整齐的队形,接近一刻钟后,除了少数人外,校场上集结了近三千名士兵,每幢一千人,组成方阵。
谢晦站在高台上,挥动令旗,指挥三个方阵变换阵型,由于年纪太小,刘义符无法和其他士兵共同操练,只能站在台后方观察谢晦训练军队。
随着令旗的舞动,士卒们不断调整站位,排列阵法,一段时间后谢晦指挥幢主让他们带队自行演练,自己则走向刘义符,问道:“世子在军中还适应吗?”
“还算适应,我想和他们一起练习,可以吗?”刘义符指着正在操练的士兵问道。
谢晦皱了皱眉,说道:“世子是想成为普通士兵,冲锋在前吗?”
在他看来,刘义符来到军营,本应学习兵法、熟悉军务,因为他出身显赫,注定不用上战场杀敌。
“自古以来,以弱胜强的战斗,少不了将领身先士卒,激励士气,况且,如果有一天无路可退,倒不如拼死一搏。”刘义符的话让谢晦一时惊讶,他本以为刘义符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刘义符是真的认真思考过。
谢晦自身都难以与普通士卒同感,出身更加尊贵的刘义符却能有这份心思,实在难得。
“世子随我来。”谢晦思虑片刻后同意了,他带领刘义符走下台,来到军阵侧方,他命人取来甲胄和长枪,无论刘义符想做什么,他都必须从最基本的排兵布阵开始讲述。
“北方各国依靠骑兵俯瞰天下,而我晋朝立足南方,地势陡峭多丘岭,蓄马放牧困难重重,因此马匹价格高昂且稀缺。”
谢晦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而且,中原流民与南人不擅长骑术,导致骑军不成规模,无法与北国骑军正面抗衡,要想应对铁骑冲锋,唯有借助地势,结阵防守以待。”
谢晦接过长枪,双手持着,将左腿跨出,用枪柄抵住地面,把枪尖斜向架起。
“对付骑军,大多数步卒都是以此方式架设长枪抵御,方阵前列有两列甲士,持大盾在前防御,后列士卒则将长枪架在盾墙上。此外,再派少量骑军分布于大军左右翼,以防……”
与此同时,豫章公府西院。
刘义真手持烤得通红的琵琶腿,大口撕咬着,嘴角油光闪烁。
“不知大哥在那荒郊野岭,能吃什么。”
在刘义真眼中,刘义符此去,必然是吃苦受累,建康多好啊,他听旁人说,天底下没有比建康更好的地方,连建康都比不上,东吴的底子在,那些懂得治国之道的士大夫也在,比起经营地方,胡人就像是稚童邯郸学步。,所以,治天下的依然还是士大夫,不论是北魏还是后秦,即使汉人在北方地位衰微,可国君却又不得不用。
孙氏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不喜过苦日子,那就好好读书,看看你三弟是怎么做的。”“他都要读成书呆子了,太无趣,太枯燥,孩儿为何要学他?”提到刘义隆,刘义真一
脸不屑。
听到这话孙氏那怒气开始聚集,“不肯练武,又不愿从文,难不成往后就指望着那一千封户,过一生?”
刘义真义正辞严地回应道:“一千户足以让孩儿一生衣食无忧。”
“你……”孙氏一下子被刘义真梗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再说了大哥还在世一日,轮不到我,娘,不如让我……”
“闭嘴!”孙氏怒骂了一声,他知道刘义真说得对,只要刘义符还在,她的儿子就很难有机会,但她不甘心。
“对啊,刘义符在刘义真没有机会,那刘义符不再了呢?”孙氏的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