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殿下，前面那块地方是文人常来的集市，也是建康城最繁华的一块集市，那里有很多纸行，应该能找到符合要求的人。”李阳停下马车后，掀开马车的帘子，让刘义符能看到外面的景象，指着前面的闹市说道。
“嗯。”刘义符应了一声，突然听到前方有喧闹声传来。
“怎么回事？”刘义符好奇地看去，只见一人从一家纸行被轰出，身后跟着三个男子。
“还不快滚！”其中一位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怒喝道。
“徐郎君，请相信我，让我完成那些纸，我保证按我的方法做的纸更精细！”那被赶出的男子苦苦哀求，“我愿意以性命担保！”
那中年男子冷哼一声：“你的命算什么？你竟敢擅自更改配方，那些纸是卖给贵人们的，我有几个脑袋陪你胡闹？”
“但只要按我的方法，定能制出更加柔软细腻的纸张，到时候贵人们只会更加欢喜，徐郎君，求你再给我些时间。”
“胡闹，快滚，别砸了我的招牌！”被称作徐郎君的人完全不听被赶走的男子的话，执意要赶人走，“再不走我们就动手了！”
声音落下，徐郎君身后的男子已经撸起了袖子。
“我……”男子还想要说些什么，但看着徐郎君身后高大魁梧的汉子，只能放弃，叹气离开。
“这个纸行你知道吗？”刘义符向李阳问道。
闻言李阳尴尬地挠了挠头：“世子殿下这块地方我也不常来，并不了解，但能在这块地方开纸行的非富即贵，这家纸行的来头应该也不小，不是世家大族名下的就是朝廷中那些大官的。”
听到这话刘义符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有了变化。
“世子殿下我们现在过去吗？”李阳见刘义符突然沉默，主动开口问道。
“过去，但我们不去纸行了，我们去追那个被赶走的人。”刘义符说着放下了帘子。
李阳神情古怪，他不知道刘义符又想干嘛，但他依旧识趣地没有多问，开始驾车。
那个被赶走的男子走得并不快，李阳很快就追上了那个人。
“停一下！”李阳突然开口，非常明显地吓了男子一跳，要知道刘义符出行不止带了李阳，还有身后的一队护卫。
“你叫什么。”李阳问道。
“在，在下下姓陈，名陈三，这位大人，不知有何贵干？”男子很紧张，身体紧绷，行礼的动作也有些僵硬。
刘义符推开帘子开口问道：“你会造纸么”
“会。”陈三回答道。“以前造过许多。”
“那为何被赶出来？”
“唉，说来话长。”陈三叹了口气，摸了摸脑袋，尴尬地笑起来，“我想尝试一种新的造纸方法，徐二郎知道后就把我赶出来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反对我做这个。”
“你是他的工匠？”刘义符继续追问。
“不不不，我也就只是在他那里做了不到两个月。”陈三连忙摆手澄清。
“那你就敢尝试新的方法了？”刘义符闻言，不禁有些惊讶，这家伙还真是个爱折腾的主儿。
“我造纸十年，从十岁那年就跟着阿耶学造纸了，造纸的办法也是我们家不断研究改善的，我有绝对的把握，所以来这里本想要以此崭露头角，没想到……”说完陈三叹了一口气。
“按照你的方法真的能造出更好的纸张？”
“能，绝对能！”陈三自信地回答道。
刘义符又看了看他的一身行装，只见他穿着破破烂烂的布衣，面容虽然略显憔悴，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识字吗？”倒不是刘义符瞧不起对方，而是在这个年代，识字率普遍偏低，纸张尚未全面普及，世家门阀垄断着知识，这也是刘义符在知道纸行背后有人放弃找纸行，来这里问陈三的原因，那些世家门阀未必希望看到更好更便宜的纸张出现。
“认得几个字。”那人如实回答。
刘义符示意李阳将配方递给他。
陈三接过配方，仔细端详起来，片刻之后，他皱了皱眉头，说道：“小郎君，您可知这配方造出来的纸会非常柔软，根本无法用来写字？”
“我本来就不是用来写字的。”刘义符淡淡地回答。
“那是用来画画的？”陈三试探性地问道。
“也不是。”刘义符摇了摇头。
“用作冥钱？”陈三再次猜测。
“擦屁股。”刘义符平静地说道。
“嗯？”陈三愣了好一会儿，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专门擦屁股的纸？”
“是的。”刘义符点了点头。
“小郎君是在说笑吧？”陈三苦笑着摇了摇头，在他看来，纸是神圣的东西，怎么可能用来做这种事情呢？
“你看我的样子是在说笑吗？”刘义符反问道。
陈三看着刘义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小郎君难道不知道纸是不能用来擦屁股的吗？”
“谁说的？”刘义符挑眉问道，其实他心里清楚，这个时代还没有专门的卫生纸，人们大多使用竹片、木片或布料来清洁身体，但他接受不了，同时他也想改变这一切。
“这……”陈三怔了怔，他确实不知道是谁说的，但在他眼里纸是非常珍贵的东西，不应该被浪费在这样的事情上。
“能不能造？”刘义符见陈三说不出话来，便继续问道。
“能是能……”陈三欲言又止，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你帮我造纸，我就让你研究你自己的造纸术。”见陈三还在犹豫，刘义符追加了条件。
陈三目光闪烁了一下，但还是有些犹豫：“但我现在被徐二郎赶了出来，没有工具，也没有其他工匠帮忙，更没有原料，恐怕……恐怕不能帮您了。”
“没事。”刘义符挥了挥手，说道，“只要你能造，这些我全部提供，包括日后用你研究出来的造纸术用的纸需要的所有东西我都提供。”
“真的？”陈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没想到刘义符会如此慷慨。
“李阳你来安排一下。”刘义符沉声道，“找一个独栋的宅子给他，他要多少人、多少原料、多少工具，一并配给他。”
“是。”李阳应声道。
“多谢郎君，郎君需要的我一定办到！”刘义符都做到这个份上了，陈三要再不答应就有些不识抬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