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是你呀,你可算出师了。”它幽然道,径直飞来。
离的近了,能看到它的苍白面容,有些绯红。
比上次见过的瓷白脸,自然了许多。
它的装扮很奇怪,裹了很多层戏袍,外面是鲜艳的朱红带穗长袍,里侧似是乌青显旧的对襟小帔,皆呈魂态,半透明。
“妖孽,看招!”真意蓄力已久,见状,起身跳掷雷矛。
“是你。”陶玉玲怨怼地瞥了她一眼,躲过攻击,继续往舞台飘。
观众们看到鬼,惊叫着欲跑,但还未起身。
它猛地拢弦,当!如石破天惊,有慑魂的魔力。
所有人顿时怔在原地,姜南也一阵目眩,不稳地护在小楼身前。
“阿弥陀佛,无断无灭!”觉浪走到台前,转着念珠,左手上挥,结出把铜金大斧,往鬼魂重劈。
它目光一凛,侧身躲开,吹了个口哨。
一柄摆在屋里的红缨枪竟被唤来,握在其手,还耍了俩花圈。
正在撤离的戏班众人看到,无不骇然,加紧了步伐。
真意举剑刺来,它挑开,飘到木椅间,再拨琵琶。
他们走不了了,皆昏昏欲睡地呆在椅上。
觉浪欲用掌拍她,未出,止住了,因为会波及到普通人。
“今夜风清露寒,且听小女歌吟一曲…“陶玉玲施媚态,抱着琵琶弹起来。
广场立刻变幻,显现挂红灯的木楼,姜南头昏,看它,出了重影。
好像有四只手,一对在舞枪,一对在弹奏。
“幻术罢了,待我破之。”觉浪双掌合十,腕上佛珠发亮,念起金刚经。
浑厚的梵音,让人醒神,能拨云见日,有效阻遏了迷境形成。
“师兄漂亮,姜南我们上。”真意见他脱不开身,喊道。
“好的,先试探吧。”头不晕了,看下仪器,此地的精神波动飙到三四百了,姜南结出水球,往它抛去。
细看,两排木椅间的走道上,果有两鬼,一青衣小旦怀抱琵琶,唱着忧伤的曲,这恐怕在施展幻术,被觉浪抵挡了。
还有一戴着七星额子、插鸡翎的盛装刀马旦,横枪在前,那双凤眼,点着丹红眸子,炯炯有神。
白面下,勾勒着一道弯月笑唇,诡异极了,一枪打落水球。
这俩好像都是她生前擅长的角色。
“分身?管他呢,干掉就对了,但在这怎么施展呀。”真意握剑,为难道。
“我尝试勾它出来。”姜南说道,右手结出长藤,浸满罡水,上前往它抽去。
谁料,它好像听到了,反而往后退了两步。
挑枪,缠上藤蔓,牵来,把姜南弄了个趔趄。
他咬牙缠紧,亮紫光,放电。
此刻木枪和长藤皆被水打湿,可导电了。
枪鬼明显痉挛了下,但伤害不够,其挺身高挥长枪,竟把姜南从头顶甩飞了。
“我靠!”姜南惊叫着腾飞,掉到那边的砖地上。
好在护服减震不错,他呻吟两声,能站起来。
“姜南!没事吧。”真意关切道,不敢用雷,她举剑攻来。
“来的好。”刀马旦兴致大起,弓身打来,与她对拼。
陶玉玲虽学的是戏班的花架子,无打过架,但基本功好,一把枪使的颇有章法,再加之短柄打长柄,太吃亏了,因此不过五合,一枪搠到真意胸口。
“哦。”真意被打的险些摔倒,胸骨痛,咳嗽不断。
不等喘息,它箭步冲来。
她急中生智,连连后退,并塑造不稳的假象。
“逆贼受死!”对杀了王强和苏英的真意,陶玉玲自是生恨,没好心给,见追上了,一枪狠刺。
真意立刻转身,躲过枪,左手反握剑,往背后划去。
“啊!”鬼的脸颊被割破了,多了道醒目的流血伤口。
“停云掌!”还没完,真意转过身,一雷掌拍到其左侧云肩,嗞啦。
可惜未打实,它急忙后跳,恼怒之下,笑容更甚。
姜南起身,想去帮真意,却看到,后方的青衣女鬼转过了头。
真的好像人,盘起的黑发似青云,偏黑的脸庞,梨花带雨,仍在泪流。
“瞅我干嘛,你腾的出手吗。”它在弹琵琶,抵抗梵音,姜南叉腰道。
“万苦千辛难摆拨,力尽心穷…”小旦没理他,忽地急促捻动起来。
弦音外扬,化为一道道的黑水波,密集地攻向他。
“原来你也是水系的。”姜南笑道,拿罡水藤鞭抽。
但水量多,抽了两下,没效果,他欲跑走,所有黑水凝聚,竟裹住了他。
“咕噜噜…”空气被隔绝,姜南感到窒息,伴有浓郁的悲伤。
换牡丹,双花亮,花十来秒,拼命清掉水中的阴邪气,并冻住,像个红蛋。
牡丹冰脆,他手脚挣扎,很快裂冰而出。
刚能活动,它弹来两道水刀,姜南弯臂挡,又被打翻在地。
那边,刀马旦背上四面靠旗,燃起幽蓝的火焰,枪尖也烧起火,
“金鼓响,画角震,唤起我凌云志…”它高昂唱着,横枪挥来。
真意拿剑挡了下,后跳,聚雷球,抛去。
啪啦,甩枪头打掉,雷火相撞,激发大量的火星。
溅到附近观众,冒烟,烧蚀了衣物和皮肤,造成可怖的黑斑。
“阴磷火,好是歹毒,你们合力先对付它,贫僧拼了!”觉浪凝重道,从包袱里拿出袈裟,披上,并咬破舌尖血,洪亮道,绝嚣净业。
袈裟上的千衲纹,法光如日杲,鬼魂猛震了下,痛苦地捂耳。
观众被惊醒了,慌忙想跑走,而哭鬼流出许多黑泪,滴落在琵琶上。
“勿走,莫非不喜奴家的唱曲。”它吊着嗓子怨道,嘚嘚地重勾。
听的观众心昏神乱,瘫坐下,情况不妙,皆面露青色。
“糟糕,如此折腾,他们恐怕撑不住啊。”姜南跑到真意身边,担忧道。
“失算了,我们先干掉这笑鬼,你能结枪嘛,我打不方便。”真意问道。
它那枪使的,真意难以近身。
姜南环视四周,看到右侧树林后的河边,有荻花,但较远。
“好,我去那取,对了我给你画能结藤蔓的花,先将就用。”姜南说道,用画笔快速画两笔,接着疾奔而去。
“又是什么花,欸师哥小心。”真意刚嘀咕,便看到笑鬼,朝觉浪冲刺。
两方斗法,似乎陶玉玲略占上风,觉浪的浓眉拧成疙瘩,汗流满面。
琴音魔力,小部分用于控制观众,大部分来干扰他的神智。
难道你没有悔恨、痛惜的回忆嘛,一个声音,不断在脑里回荡。
鬼在诱使觉浪翻记忆,他苦念经文,让至尊之形镇住心神,不让其得逞。
诡计未果,武旦笑鬼朝他吐火球,并举枪上前。
真意连忙挡在其身前,掌贴霜符,释放寒气,对冲掉火球。
滋滋,产生大量烟雾,它挥枪戳进,真意握住枪柄。
“看我破天门!”笑鬼左掌,燃起蓝磷烈火,借势重拍来。
“无云掌!”真意丝毫不怵,耗尽白符,右掌迎上。
嘭!霹雳般的一声响,蓝火白霜,相互湮灭,生成了大量黑烟。
“咳,好厉害。”震荡严重,真意嘴角渗血,被打的倒退,靠住舞台。
右掌被蚀伤,但还好,只伤及表皮。
武旦也后退数步,稍作调整,欲再攻,却被转移了注意。
姜南拿着把白毛芦杆枪,赶来,见它俩在对拼,烟雾笼罩,看不清。
而哭鬼,在走道,闭目凝神,弹着琵琶,看样子分不开心。
于是姜南装起胆,先抛出俩罡雷球,再挺冰枪,刺去。
它感应到,睁开凤眼,纤手前伸,附近的空气皆液化。
雷球打来,似进了深水,迅速被迟滞,同时邪气与罡电碰撞,发生连续爆炸。
冰枪捅来,结出大量冰块,落地,其掌接住枪尖。
枪杆散着凛冽的罡寒之气,其并不惧,手上散发出如多叶水草般的阴邪触手,缠在枪上,快速侵蚀。
“不好。”姜南欲收回,被其紧实地揪住,稍一抬头。
便看到其阴恻、幽邃的双眼,瞬间脑子空白,记忆被翻动。
它想找到让他痛苦的回忆,给其重击。
谁想,刚翻没多久,哭鬼停住了,愣神两秒。
“你看到他了…”它愀然叹道。
“啊,谁?”姜南下意识道。
“杀害我们的,凶手。”它平静,却蕴怒道。
“什么?!”意外之喜,姜南惊道。
陶玉玲沉默地从他的脑海中抽出一幅画面。
姜南细看,竟是他捉蔡岳那晚,俯视赌场的那幕。
“嚯,在这不奇怪,哪个是。”姜南思索道。
右上方,靠近墙角的牌桌,它多重放大,最终得到了一个男人的清晰侧脸。
黑色贝雷帽,半脸胡渣,长卷发,微胖,太阳穴那有两道浅疤。
“靠,真是无巧不成书。”姜南仔细记,咋舌道。
“看清了吗。”它歪头,微妙道。
“放心,我会跟警察说的。”姜南立刻抽身,后撤说道。
谈话间,那边正在激战。
见姜南攻击哭鬼,笑鬼想回身救,被真意甩来藤蔓,扯住左臂。
它振臂,使劲把真意拽来。
“哎呀。”真意右手受伤,使不上劲,被拉着滑去,喊道。
好在,觉浪及时跳来,抓住长藤,用刚劲有力的双手,往后拔。
笑鬼角力落败,反倒往前栽。
“岩分拳!”觉浪憋了满肚子的火,抡拳照面打去。
佛珠串在指间,好像指虎,攻势极凶,真有碎石之威。
武旦惧怕,欲躲开,真意扔掉藤蔓,朝其背掷一雷矛。
正中,它颤抖了下,觉浪追上,一拳猛击其背。
“啊!”金光四溢,黑烟涌起,笑鬼魂体险些被打成两段,尖叫着往坐席外飞去,落地,还滚了两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