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儿的鸣叫声把他从睡梦中唤醒,窗外红叶黄叶随风摇曳,染上鲜艳的秋日色彩,一股凉风从门缝和纸窗缝隙中吹进来,还不至于太冷。
一只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宋年慢慢地动了动,半闭着眼睛。“再等一下。”
“你醒了吗?”一个男人的声音问道。
宋年吓得直起身子,把腿从床上甩了下来。天啊,师父回来了! “醒了,我醒了”
一个人冲进了他的视线。他的头摇晃着,轻得像空真气一样。他踉踉跄跄。
一只手抓住了他。“小心。”
那……不是师父的声音。他摇摇头,等待视力恢复。眨眼间,他看见那人身着白色长袍,头发乌黑,头顶上戴着一顶白玉冠。这是什么鬼?他是……师父,那是师父。吴炜恒。
宋年揉了揉脸,低着头坐了下来。浑身疼痛。他拉起长袍,偷偷往里看。
苍白的伤疤在他身上纵横交错,他用手指抚摸着最近的那道伤疤,感受着它凸起的边缘。
常柏林……他摇头,不能让他活下去呀,一定不能。
记忆慢慢涌现,在痛苦中悄悄溜走。他擦了擦脸。那个女孩……她是谁?肯定不是秦西星。也不是梅姐,她比较温柔。
最后,他终于明白了:竞技场上方的亭子里闪过一抹粉色。蓝泰剑的传人。那么,她为什么感觉这么熟悉?为什么要救我?
吴炜恒坐在他身边,端出一个浅盘,盘壁上粘着一股浓浓的黑色液体,“喝了。”
味道十分刺鼻,宋年往后退了一步。“我——我没事。”
“你的五脏六腑和经脉在战斗中受损了。喝了它,否则就会残废。”
宋年愁眉苦脸地接过菜,一口真气吃完。他一口真把它吞了下去。即便如此,苦味还是刺痛了他的舌头,灼烧着他的喉咙。
胃里热真气腾腾。无需任何帮助,液体就冲遍了他的全身。他感觉液体在体内肆虐,积极地修复着他身上的所有伤口。
他擦了擦嘴,愁眉苦脸地说:“能给加点糖吗?”
师父歪着头,“你不喜欢这药吗?”
“不不不,我当然喜欢这个药!只是,味道有点……重了。”
吴炜恒看着药,“下次可以考虑。”
下次?宋年余光瞥了他一眼,问道: “这药……是师父熬的吗?”
吴炜恒点点头。
宋年心中充满了感激。师父会为我这样做吗?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宋年的心里翻腾。他向前倾身,用手按着腹部。突然一个想法闪过。“呃……师父……是按照药方做的吗?”
“药方?我要这个干什么?”吴炜恒问。
“啊……我也这么想,”宋年笑着说。他的内脏又一阵绞痛。他用指甲抠着,拼命地抓住。“嗯,还有上次,我发烧的时候……”
“那是平缓真气的药,我从鼎峰拿了一些过来。不过这次你情况很危急,就自己动手了。本来还以为难度会比较大,不过炼药很简单,炼制一剂新药还是很容易的。”吴炜恒摆摆手,不以为意地回答道。
“啊。”宋年笑了,肚子也跟着颤抖起来。师父,我老人家是你的小白鼠吗?能不能让我退出这个研究?
吴炜恒站起身,双手插在袖子里,“我知道你最近惹了不少麻烦,身为你的师父,我必须对你负责,所以这件事情让我很为难。”
又是一阵咕噜声。他弯下腰,捂住肚子。坚持住。坚持住,宋年。他使劲低下头,鞠躬说道:“弟子听师父的话,谢谢师父。”
吴炜恒哼了一声,“我倒是无所谓,不过蓝峰主一直坐在我的洞府外唱歌,直到我出关,我也不喜欢有什么事情打扰我的修炼,所以,在我突破到第六境之前,你还是低调点吧。”
啊?他的五脏六腑一阵扭曲,宋年脸色苍白。不,我不在乎。这没那么重要。
“如师父所愿。” 宋年站起身,鞠躬行礼,退到小屋门口。他的肚子里传来一阵强烈的抽搐,里面的东西要出来了。
吴唯恒也跟着他出去了,“所以,我决定了,把你安置在……秘境,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弟子很高兴,师父。你能不能,呃,我,我需要一点时间,”宋年咕哝着,往后退去。一个气泡脱离了他的控制,发出一声独特的嘶嘶声。一股恶臭弥漫在空气中。
吴炜恒眉头紧蹙,疑惑地环顾四周,片刻后,摇了摇头,“附近有秘境开启,我们若是快点,应该能在秘境关闭前赶到。”
“但是,呃,我们可以先上个厕所吗?”宋年试着说道。
“厕所?”他眉头紧皱,一脸茫然。“等我们到了再说。”吴炜恒走过去,伸手去抓宋年,同时拔出了剑。
哦,对了,师父修炼了几百年,而且他是个天才,修炼速度飞快!他还记得厕所是什么吗?就连我也不需要厕所,除非……他的内脏痛苦地扭动着。宋年愁眉苦脸地退缩了。“师父,我,我不认为——”
吴炜恒一把抓住他的腰,将他拉到剑上。
“师父——”宋年的脸痛苦地扭曲着。一瞬间的轻松感一闪而过,却又陷入绝望。
吴炜恒皱眉,“这是什么味道?”
“我做为人的自尊心正在慢慢消失,”宋年喃喃道。
吴炜恒低头看着他,一惊,放下了宋年:“你怎么不说话?”
宋年绝望地看了他一眼。“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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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年换上一套干净的白色长袍,肚子不再咕咕叫,他整理好衣服,回到了师父身边。
“好了吗?”吴炜恒问道。
“这是你的药造成的,师父。”宋年笑着回答。
吴炜恒眨着眼睛看着他。
啊!我不是故意说出来的。他咳嗽道: “哈哈,我是说,我没事。谢谢你的关心。”他低下头鞠躬。
“那我们赶紧走吧。”吴炜恒再次踏上长剑,向宋年伸出了手。
一个秘密领域。太令人兴奋了!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已经进入了一个秘密领域!我想知道我会找到什么?钱?传已久的秘籍?一把宝剑?宋年咧嘴一笑,牵着吴炜恒的手,跳到了剑上。
吴炜恒一挥袖子,飞上了天空。长袍的一片垂落打在了宋年的脸上,他奋力挣脱,甩动着头发迎着风。吴炜恒将剑挥得更快了。宋年躲在师父身后,被迫蜷缩在剑上,以躲避风力。他眯着眼睛向前看,拼命想让自己看起来很酷,尽管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我真的需要学习如何驾驭剑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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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突然划破天空,一道闪电高高地掠过下方的凡人。宋年紧紧地贴在师父的背上,紧闭双眼。当风压减弱时,他悬停在一群修士上方。他们身着绿色衣服,头发扎成发髻,抬头看着身穿蓝色衣服的宋年和身穿白色衣服的吴炜恒。
一名修士踏剑而来,向他们飞来,“吴炜恒,欢迎光临玄天林宗,请问有何贵干?”
吴未恒心不在焉的看了她一眼,“这个秘境要开启了不是?”
一股不太舒服的感觉从宋年心里涌起,他凑近吴唯恒,小声问道:“呃,师父,这里……是我们宗门的秘境吧?”
吴炜恒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宋年心中涌起一股寒意。坏事了,我师父这是要抢啊。
女修皱眉,交叉双臂,“这里是玄天林宗的地盘,赶紧离开,否则。”
他慢慢地打量着她,然后点点头。“你没资格让我离开。”
宋年吓了一跳。师父又开始挑衅了。他靠在吴炜恒身边,抬头看着师父,笑着说: “师父,我们走不是更好吗?这个秘境不属于我们。我们应该悄悄地离开。”
“秘境是一种自然资源,不可能属于任何人。”吴炜恒双手交叉在袖中,目光凝视着远方,说道。
宋年捂着脸。现在不是思考哲学问题的时候,师父!您说的这是什么道理?你是说任何人都不能拥有财产吗?水是一种自然资源。难道没有人可以拥有一杯水吗?
“哦?那是你的徒弟吗?”女人问道。她眯起眼睛看着宋年,一股可怕的压力猛地袭来,充满了愤怒。宋年感觉一把剑刺穿了他,现在熟悉的尖锐感觉刺穿了他的皮肤。
我去!不会又来了吧。
宋年跪倒在地。还没等他从剑上掉下来,吴炜恒就抓住了他的衣领,把他拉直了身子,抵消了女人的压力。宋年的肩膀上的压力减轻了,与此同时,疼痛和锋利感也消失了。
宋年拍了拍胸口,寻找血迹。居然什么都没有?
“只是剑意而已,”吴炜恒回答道,目光锁定在女人身上。他礼貌地点点头。“你不能伤害我的弟子,护住他对我来说轻而易举,你最好老实点。”
她皱眉道:“请你们离开,这里是我们宗门秘境的入口。”
吴炜恒点点头,转头对宋年说道:“你看,大家都是懂礼貌的吗,他们老实了,你也该淡定。”
“谢……谢谢师父,”宋年说道。汗水从他的背上冒了出来。尽管吴炜恒保护他免受女人的压力,但他仍然感觉到她杀真气腾腾地在他皮肤上。
哦不,我就知道。师父因为我惹麻烦而生气,非常生气。这是对我的惩罚,我要死了。这次我要真的死了。
吴炜恒摆摆手,“宋年,你进秘境吧,至少一个月之内,你不会有什么麻烦,等你出来,我接你,你放心。”
师父,那我去秘境了怎么办?我很担心啊!
“你不能进入我们的秘境。坚决不行。”女人坚持道。在她身后,另外两名修士踏着武器升上天空。一个踏着棍子,另一个踏着剑,剑刃宽大而锋利。
吴炜恒凑近道:“你对死气感兴趣?”
宋年吃惊地看着他,“怎么……?”他听到我跟秦西星讨论的事了吗?师父的耳朵怎么这么灵敏?五品修士可不是开玩笑的!
等等,那还有谁听到我说话了?一股寒意袭上心头。宋年揉了揉肩膀,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
“这是了解它的最好地方。”
“哦,真的吗?”宋年问道。他低头看着下面的修士,一时忘记了恐惧。
从秦西星的描述来看,死气似乎是一个禁忌话题。如果我不进这里,我再找到死气会有多难?我无法想象星界宗有死气的来源。事实上,我有点不敢承认我对它感兴趣,特别是在我强迫一个同门弟子的真气走火入魔之后。公平地说,他活该,但还是这样。如果我不小心,我最终会被贴上魔修的标签。
“嗯。”吴炜恒揪着他的后领子把他拎了起来。
宋年猛然回过神来。他挣扎着,挣脱师父的束缚。“师父,等等,等等,等等。这不是我们的,我们真的不应该——”
他们与地面修士之间,裂开了一道黑色的缝隙,三名绿袍修士列队站定,挡在他们与缝隙之间。
吴炜恒把宋年扔了出去。
天地裂开。宋年一头撞向漆黑的裂口,什么也看不见。他冲过来的冲击力将三名修士的队形炸开,他们三人四散而去,一个冲向地面,另一个冲向天空,还有一个旋转着飞向远方。黑色裂口若隐若现。他做好了准备,准备撞向黑色,但他却飞了进去。
“抓住他!杀了那个闯入者!”剑上的女修一边轻轻旋转,一边大声喝道。
一群绿衣修士从地上跳起,向宋年和那道黑色伤口冲去。
师父,为什么……?宋年绝望地看着身后的世界渐渐消失。
在裂口深处,微微闪着光。他的身体、他的视野、一切都在颤抖。他喘息着,抑制住呕吐的冲动,因为一切都在他周围乱窜,他的内脏、他的外表,全都相互扭曲着。
他试图呼吸,但没有空气。他试图移动,却发现自己没有身体。宋年看到了他无法理解的东西,那些形状超出了他的宇宙。
他紧闭双眼。求求你,让这一切结束吧!
冷风从他身边掠过。重力开始起作用,把他拖向地面。宋年在几秒钟后睁开了眼睛,然后就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他手脚并用地爬着,勉强支撑住自己,在鹅卵石地上滑行。一片死灰色的沙砾干土从他的手掌下滑出。冰冷的风吹过,吹动着他的头发和长袍。黑色的扁平岩石大约有一人大小,从灰褐色的土地上直立而出。
脚步声在泥土上刮过,破烂的长袍擦过地面。
宋年抬起头,已经笑了。“哈哈,都是误会……嗯?”
他们脸色苍白,眼睛发白,头发暗淡,嘴唇干裂。手臂僵硬,嘴里流着口水,他们蹒跚地向他走来。
宋年瞪大了双眼。他猛地一震,然后向后倒去,本能地掐断真气。亡灵?师父,您要杀死这个可怜的弟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