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民区。
狭窄且蜿蜒的街道,木板、砖块和铁皮搭建的简陋栏杆区隔着房屋间的界限。
阳光透过破旧的铁皮屋顶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影调。空气中弥漫着垃圾腐烂和劣质油漆的味道,裂缝中的灰尘在光柱中跳动。
巷道尽头的争吵声混着孩童嬉闹,某户人家的麻将牌在阳光下泛着油光。
徐曼妮和梓馨站在路口,无言望着眼前这片混乱却充满“生活气息”的世界。
她们还在调查千梓集团主导的棚户地块动迁项目,随着旧房征收工作的推进,越来越多的住户敲定了合同。
巷道里的文化似乎也由此发生变质,原本生活困苦的人们手握崭新的智能手机,互相攀比天文数字般的安置费用。
还有为了争取更高报价的住户在明争暗斗,使得本就不佳的邻里关系更为恶化。
周边的涉黄与赌博案件也随着拆迁款的逐步下发而快速攀升,不过,随着人们逐渐搬离,这块区域也注定再次陷入沉寂...说到底,千梓集团会如何利用这一区域,至今无人知晓。
通过几日走访,徐曼妮和梓馨“有幸”观摩了几份拆 迁合约,总体上而言,千梓的出手着实非常慷慨,仿佛花的不是自己的钱一样。
根据公开的信源推算,千梓集团的收购资金达到500亿的规模,如今看来,这数字还略显保守了。
女孩们走在崎岖的小道,梓馨远远望着路口晦暗的建筑群,“这里被拆迁,你觉得林雨墨会高兴吗?”
“高兴...我感觉会的吧。”徐曼妮扶着失色的铁质扶手攀登破损的石阶,她看到了被生锈的几何体所框定的小小世界,“我感觉棚户区在向着腐烂的方向堕落...一天天地愈加衰败,住在这里的人们对此无能为力,至少现在,事情有了转机,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梓馨走到徐曼妮身边,“但是...这些老楼会被彻底抹去,曾经存在的一切都会从世界上消失,就好比...我们再也没法像这样走在露台阶梯上眺望远处的天空...是不是也有点遗憾?”
“嗯...”徐曼妮沉吟,“真的是矛盾。”
聊着聊着,两人已来到老屋楼下,稍感意外,门口站着熟悉的身影,是林长卿。
老式门轴吱呀作响的刹那,那男人的阿玛尼西装与斑驳墙面形成刺目的反差,手腕上昂贵的积家表反射着银光,那幅金丝眼镜让他面容上的精明多了几分雍容。
“林先生...”徐曼妮惊讶,她下意识地将笔记本塞进挎包,“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好久不见,曼妮。”林长卿微微一笑,“我么,恰巧在附近考察旧城改造。”
梓馨冷冷接话,“可惜啦,雨墨不在,劳您白等了许久。”
“呵呵,无需挂碍。”林长卿仍旧带着笑意说道,“刚给雨墨通过电话,他今天稍晚些就会回来。我也知道,这几天,两位都会来这里调研。”
“看来,您的消息还是很灵通呐。”徐曼妮摸出钥匙开了门,“大家都进屋说话吧。”
入室之后,林长卿再次驻足在储藏室的画像前观摩,梓馨和徐曼妮则上楼泡茶,相比之下,她们倒像是屋子的主人了。
热水浇入紫砂壶激起陈年茶垢的酸涩,徐曼妮注视着林长卿摩挲杯沿的拇指——那里本该戴着和田玉扳指,如今只剩戒痕。
“多谢招待。”放下茶杯的林长卿突然开口,“那么,能不能说说,两位调查进展的如何?”
两位女孩都愣了一下,梓馨开口道,“叔叔...我们能不能相信你啊?”
林长卿忍不住哈哈笑出来,“梓馨小姐不必多疑,千梓集团搞垮了我的传媒公司,是我的敌人,这一点,我们的立场是一致的。”
徐曼妮思忖片刻,“我们掌握的也不多,估算下来,千梓投入的资金至少有500亿左右,这可是一笔巨款。”
“确实。”林长卿扶了扶镜框,而后又慢悠悠地抿了口茶,“敢问,两位是否追查过,如此巨大的金额,千梓究竟是如何筹集到手的呢?”
“...具体的资金渠道并未公开过...”徐曼妮说着,眼眸深处却亮起一道光点,“林先生,难道说您已经知道了?!”
“抬举我了,这种商业机密,我怎么能轻易知晓,不过...”林长卿的嘴角又露出一丝深邃的笑意,“我的人脉还是在的,要查资金来源,确实有一些线索。”
话语落下的时刻,午后的阳光从天窗斜刺进来,积年昏暗的老屋里留下一道光痕,灰尘在光束里浮沉,随着气流碎钻般跳动,将混沌幻化成闪烁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