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施成风的承诺,树立凤的心中仿佛注入了一股暖流,也多了几分久违的安全感。虽然前路依旧迷茫,但至少,她不再是孤身一人面对这风雨飘摇的江湖了。
两人决定暂时在涌镇停留一两日,一来让树立凤稍作休整,恢复些体力;二来也需要规划一下接下来的去向。
然而,麻烦往往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第二天傍晚,就在施成风陪着树立凤在客栈后院稍作散步,呼吸些新鲜空气时,一阵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小镇的宁静。
施成风眼神微凝,拉着树立凤退到一处假山后。
只见十数骑快马如同旋风般冲入镇子,在客栈门前骤然勒停。马上骑士个个身着统一的灰色劲装,面容冷峻,眼神锐利,腰间佩刀,行动间透着一股训练有素的肃杀之气。
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面容与祝之灿有几分相似,但眉宇间却多了几分阴鸷和傲慢。他翻身下马,目光如电般扫过客栈,沉声喝道:“店家何在?!”
客栈老板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点头哈腰:“各位……各位爷,有何吩咐?”
“昨日可有一男一女入住?男的三十余岁,样貌寻常;女的……嗯,三十多岁,容貌姣好,气质不俗。”为首的青年冷冷问道。
老板心中一惊,知道这伙人来者不善,目光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后院的方向,但嘴上却不敢怠慢,结结巴巴道:“有……好像是有这么两位客官……”
“人在何处?!”青年厉声喝问。
“就……就在后面……后院……”
“搜!”中年男子一挥手,身后的骑士立刻翻身下马,抽出腰刀,便要往后院冲去。
假山后,树立凤脸色煞白,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认得为首的那个青年,正是她的大伯子,祝家长子——祝之焱!
祝之焱性情冷酷,手段强硬,在祝家说一不二。他亲自带队追来,可见祝家对她这次逃离是何等震怒!她几乎可以想象,自己若是被抓回去,将面临怎样可怕的“家法”处置!
“别怕。”施成风低声安慰了一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冷静。
眼看那些祝家骑士就要冲进后院,施成风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从假山后闪出,挡在了后院入口处。
“诸位,何事喧哗?”他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仿佛只是个被吵到的普通住客。
祝之焱看到突然出现的施成风,眉头一皱:“你是何人?与那逃妇是何关系?”他显然已经从老板那里得知了施成风的存在,并且直觉地将他和树立凤联系在了一起。
“在下施成风,一介江湖闲人。”施成风拱了拱手,“至于那位夫人,萍水相逢,昨日见她被人追杀,便顺手帮了一把。不知这位祝公子带这么多人气势汹汹而来,所为何事?”
“施成风?”祝之焱眼神微凝,显然也听过这个名字。但他并未将施成风放在眼里,祝家在江南的地位,让他有足够的底气。“原来是你!哼,我道是谁敢插手我祝家之事!那树氏乃我祝家二弟之妻,不守妇道,私自逃离,败坏门风!我奉家主之命,前来将她擒回,施以家法!此事与你无关,速速让开!否则,休怪我祝家不讲情面!”
他的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威胁。
树立凤在假山后听得心头发颤,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不守妇道?私自逃离?败坏门风?这就是祝家给她定下的罪名!二十年的苦守和牺牲,在他们眼中,竟是如此一文不值!
施成风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眼神也冷了下来:“祝大公子好大的威风。家法?不知祝家的家法,是否大得过王法?还是说,祝家认为,可以随意处置一个……并无过错之人?”
“有无过错,自有我祝家家规评判,轮不到你一个外人置喙!”祝之焱失去了耐心,“我再说最后一遍,让开!”
“如果我不让呢?”施成风针锋相对。
“那就……找死!”祝之焱眼中杀机一闪,猛地一挥手,“拿下!”
他身后的十数名祝家骑士齐声应喝,刀光闪烁,如同潮水般朝着施成风扑了过来!
这些祝家骑士显然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好手,配合默契,刀法狠辣,绝非昨日那些混混可比。他们组成了一个简单的合击阵型,刀光交织,封死了施成风所有闪避的空间。
然而,面对如此凌厉的攻势,施成风却依旧站在原地,仿佛根本没放在眼里。
就在刀光及体的瞬间,他动了。
不是闪避,也不是格挡。
只见他双袖微拂,手指如同穿花蝴蝶般,在密集的刀光中看似随意地点、弹、拨、引!
隔空拒手!
“叮叮当当!”
一连串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
那些祝家骑士只觉得一股股巧妙而精准的力道,通过刀身传来,或震、或引、或带,让他们原本凌厉的刀招不由自主地偏离开去,甚至互相碰撞在一起!
明明施成风的手指并未直接接触到刀锋,但他们却感觉自己的刀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牢牢控制住了一般,根本无法伤及对方分毫!更有甚者,被施成风指尖透出的暗劲一震,虎口发麻,长刀险些脱手!
仅仅是几个呼吸之间,原本气势汹汹的合击之势,便被施成风轻描淡写地化解于无形!
祝之焱瞳孔骤缩,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知道施成风的“隔空拒手”有些名气,却没想到竟能精妙到如此地步!这简直不像是武功,更像是……妖术!
“一起上!乱刀砍死他!”祝之焱又惊又怒,拔出自己的佩刀,亲自加入了战团!
他的刀法更加精湛凌厉,显然是祝家嫡传武功。
但施成风依旧游刃有余。他的身形如同鬼魅般在刀光剑影中穿梭,手指或点或弹,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以最小的代价,化解最凌厉的攻击。
他并非一味防守,偶尔也会抓住对方的破绽,屈指一弹,正中某个骑士的手腕或膝盖。被击中者立刻惨叫一声,失去战斗力。
转眼之间,十数名祝家骑士已经倒下了一半!
祝之焱越打越是心惊。他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变招,如何加快速度,对方总能料敌机先,那看似轻飘飘的手指总能出现在最不可思议的位置,将他的攻击拒之门外!这种有力无处使,处处受制的憋屈感觉,让他几欲吐血!
“撤!”祝之焱当机立断,虚晃一刀,跳出战圈,脸色铁青地喝道。
剩下的几名骑士如蒙大赦,连忙搀扶起受伤的同伴,退到祝之焱身后,看向施成风的眼神充满了惊惧。
“施成风!果然名不虚传!”祝之焱咬牙切齿道,“今日之事,我祝家记下了!但那逃妇,我们绝不会放弃!我们走!”
说完,他狠狠地瞪了施成风一眼,又看了一眼假山后的方向,翻身上马,带着一众手下,如同来时一般,迅速离开了涌镇。
施成风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脸上重新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表情,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树立凤这才从假山后走出来,脸上兀自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但看向施成风的眼神,却充满了感激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震撼。
这个男人,竟然如此轻易地就击退了祝家精锐的追捕队!
他到底……是什么人?
“看来,这里也不能久留了。”施成风转过身,对树立凤说道,“祝家的人既然找来了,玉遇美那边恐怕也快了。我们得尽快离开。”
树立凤点了点头,心中那份逃离的决心,因为祝之焱的出现和施成风的强大,变得更加坚定了。
只是,天下之大,她又能逃往何处呢?
而身边这个神秘而强大的男人,又能护得了她多久?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