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议之后,藏剑阁各堂皆铆足精神,只为守护藏剑阁,击退强敌而战。
各藏剑阁守卫,各瞭望塔之上弟子,同是日夜轮换,时刻提防敌军突袭。
此等时候,金帐堂却出了事端。
此正二十二日夜,夜已深沉,各堂忙了半日,皆已歇息,而护卫巡逻不歇,瞭望塔之上也时刻盯着南海水族动向。
金算盘趁此时候,独自出了金帐堂大门,以阴影遮蔽身形,往藏剑阁东偏门而去。
金算盘走至摸至东门,左右瞧看,确信无人,又往身后瞧了片刻,确认无人跟来,便摸至墙边,运转灵力,欲翻墙出去。
此时候,忽一声呵斥:“谁在那?”
金算盘先是一怔,听到一小队护卫急奔的声音。
金算盘痴于金银之道,于修为上并不精进,此一众护卫,也不知修为如何,金算盘虽有心摆摆架势,终是弃了这个念头。
金算盘所幸便从墙下阴影走了出了,顺道掸了掸衣服,挺起了胸,扬起了头,摆起了架子。
那一小队护卫,只四五个人,自阴影中疾驰而来,见是金算盘,忙齐齐施礼。
金算盘忙摆摆手,命其免了。
为首一人道:“原是金帐堂堂主,隔得远,没瞧真切。”
金算盘道:“没什么。尔等忠于职守,我方才没瞧见你们,倒被你们先瞧见我了。”
为首一人道:“敌军在外,自要小心提防。藏身阴影之中,免得被敌军瞧见,也更容易瞧见潜入之敌。”
金算盘道:“这是应当的,毕竟敌军势大,也得提防着点。我虽不懂这些,今闻这等安排,也甚欣慰。”
那护卫道:“这大半夜的,堂主这是去哪?”
金算盘道:“我修为有限,迎敌拼杀属实不能。毕竟我也是藏剑阁之人,多少也得尽点心。看这夜深了,敌军想必也该歇着了,我去探探敌军情报,也好出一份力。”
那护卫道:“劝堂主一句,别去。那出去刺探情报的弟子,可都一个没回来,死相凄惨,我都不敢看的。”
金算盘道:“那是他们方法不对。不小心被擒了,一个个还是那么硬气,定是骂声不绝的,如何不遭此杀戮。我就不同了,生意人嘛,嘴皮子利索,这世上无人不喜听好话的,纵使不小心被擒了,也能全身而退。你们放心便好。”
那护卫道:“堂主既要出去,可已跟阁主讲过。”
金算盘道:“这等事,不必惊道阁主,我有分寸的。等探了情报回来,直接报与阁主便是。免得这多人替我操心。”
金算盘又道:“好了,你们快去忙吧,再耽误时候,恐怕敌军该醒了,探不得什么了。”
那护卫道:“堂主小心。”
金算盘点了下头,便翻墙去了。
金算盘去后,那护卫道:“快去禀报阁主。”
话完,领着这一队急忙去了。
话说金算盘出了藏剑阁,急匆匆往东疾行。
行至南海水族营外,即刻便被几名水族兵士围了起来。
金算盘腆着脸道:“在下诨名金算盘,是贾千正的旧相识,你们速去通传,就说我来见他。”
那水族兵士倒也没甚回应,不过拿绳子将金算盘捆了个结实,再拿长矛挑至半空,就像是打着一杆旗子一般,进了军营。
待贾千正知道了消息,便命人将金算盘带进去。
那一群水族兵士倒也听命,挑着金算盘至于贾千正帐外,就那么堂皇皇丢了进去。
金算盘在帐内翻了几个滚方停了,拼命呻吟了几大声,才颤颤巍巍拼尽全力挣扎起身。
贾千正忙命人为金算盘松了绑,自己也忙上前,拉住金算盘,邀其同坐。
贾千正道:“这些年不见,可都还好。”
金算盘道:“好甚好,我辛辛苦苦挣得银钱,由着他们作践,我心疼。”
贾千正道:“受委屈了。趁着这个时候,你也该诉诉苦。”
金算盘道:“我今天来,也不是专门诉苦的。”
贾千正道:“那是……”
金算盘道:“你现投奔水族,过得可好?”
贾千正方要开口,金算盘忙道:“看我,方才被摔了一通,脑子糊涂了。看你如今领军,想必过得不错。”
贾千正道:“比在藏剑阁要好的多。”
金算盘道:“若非你在这,我还真找不着门路。”
贾千正道:“怎的?”
金算盘道:“我可不想死。”
贾千正道:“这倒好说,我领你去见大将军,想必少不得你的好。”
金算盘道:“大将军?”
贾千正道:“大将军名唤宛丰然,是首领的长子,如今奉首领之命,领兵围攻藏剑阁。你前来投诚,这般大事,自是大将军做主。”
金算盘道:“攻下藏剑阁,你有甚好处没有。”
贾千正道:“我毕竟解了那南海封印,首领许诺,藏剑阁破后,允我自选一地,雄踞一方。”
金算盘道:“那我呢,我会得什么好处。”
贾千正道:“这我倒说不准,多少也得看你的功劳。即便来日没有,你我同距一方,不也自在快活。”
金算盘道:“这也不错,总比死了强。”
贾千正道:“不知你带了什么来,可能打动大将军。”
金算盘道:“全部家当都带来了,真金白银,实打实的货。”
贾千正道:“你这是把藏剑阁搬空了?”
金算盘忙道:“什么叫把藏剑阁搬空了。这是我挣下的,与他藏剑阁有半分关系。”
贾千正道:“只这些恐怕不够,你得再想想,可还有别的不能,要真正有用的东西才行。”
金算盘道:“容我想想。”
贾千正道:“不急,你先喝口茶,缓缓力气,慢慢想,我派人去通知大将军一声,看他何时见你。”
金算盘应了。
吃了几口茶,贾千正道:“我儿现在如何。”
金算盘道:“哎,别提了,还住在那旧屋子里,整日半死不活的,我听着都心疼。”
贾千正道:“得想办法把他弄出来。”
金算盘道:“可不是。来日大破藏剑阁,这水族又无人认得他,别无辜遭了牵连。”
贾千正道:“我知道了。”
两人坐了约半个时辰,有一兵士进帐,道:“大将军邀你二人一见。”
贾千正忙拉着金算盘起身,道:“大将军既要见你,抓紧的,耽搁了时候不好。”
金算盘忙起了身,跟着贾千正出了帐篷。
疾行约一刻钟,二人终来至宛丰然大帐之外。
贾千正恭敬想守帐兵士行了一礼,禀明来意。
待那兵士传过话,宛丰然便命二人进帐一见。
金算盘跟着贾千正进了大帐,跟着贾千正行了大礼。
宛丰然端坐在那,道:“这便是来投诚的?”
贾千正道:“回大将军,正是。”
宛丰然道:“圆滚滚,油汪汪的,属实不错。”
金算盘面上不禁青了一块,贾千正脸上也紫了不少。
宛丰然续道:“既是投诚,也该带些像样的东西来。不知你带了什么,可能打动本将军。”
金算盘道:“全部身家,几座山的金银。”
宛丰然道:“噢——容我瞧瞧。”
金算盘道:“这帐篷太小,恐怕装不下。”
宛丰然道:“那就外头瞧。”
话间,已然起了身,行至大帐外头。
贾千正忙拉着金算盘一道出了大帐。
宛丰然道:“请吧。”
金算盘自怀内取出一个锦匣,宛丰然道:“这东西,能装几座山的金银,可莫要说大话。”
金算盘忙道:“这是我好容易搜罗来的,想装多少就装多少。”
宛丰然伸了伸手,示意了一下。
金算盘便调转灵力于那锦匣之上,眨眼工夫,百余斤黄金倾倒而出。
宛丰然道:“好了。”
金算盘忙停了。
宛丰然一把将那锦匣夺了过去,仔细瞧看。
宛丰然道:“这东西,怎个用法。”
金算盘忙道:“调转灵力,输送其中,心内想收便可收,想放便可放。”
宛丰然道:“谁人都可?”
金算盘忙称是。
宛丰然略一试,果如其所说,忙将其交予自己亲信,道:“回去,交给首领。”
那亲信领命去了。
宛丰然又道:“帐内一叙。”
见宛丰然未移步,二人也不敢动。
宛丰然道:“怎的,要我抬你二人进去么。”
二人忙道不敢,急忙进了大帐。
宛丰然唤过一个兵士,吩咐了几句,也进了大帐。
宛丰然独自坐了,道:“既是投诚,想必也要捞些好处。金银之物,我族倒也不缺,单凭这些东西,可换不得什么。如今大战当前,你可还有别的什么情报告知于我。于战事有利,可是大功。”
金算盘忙道:“有的。”
宛丰然道:“讲来我听。”
金算盘便将藏剑阁如何安排应战,何人领多少人,何人攻何方向,何人修为如何,何人招式如何,何人兵器如何,何人心性如何,哪一堂善何样兵器,哪一堂善何样战法,哪一堂实力如何,哪一堂弱点如何,一一讲来。
见宛丰然面上表情无甚变化,金算盘又逐一详细讲了一番。
听其讲完,宛丰然道:“藏剑阁内部如何。”
金算盘又讲藏剑阁内部布局,何处有大门,何处有哨塔,何处是何堂领地,何处所居何人,何处所藏何物,何处有甚奇景,何处有甚罕物,逐一详细讲了出来。
宛丰然道:“其内兵力部署如何。”
金算盘便将所知,何处有巡逻,何处有暗哨,何处有破绽,何处有空缺,全部讲了个详细。
宛丰然听完,道:“还有么。”
金算盘咽了咽唾沫,润了润喉咙,道:“我知道的就这些。”
宛丰然转头看向贾千正,贾千正点了下头。
宛丰然道:“情报准确,我军大破藏剑阁更添助力,属实大功一件。今,本将军择一礼于你,算是私礼。”
金算盘忙施礼道谢。
宛丰然起身,出了大帐,同时示意二人跟上。
二人跟至帐外,见得一口方五尺,高四尺的薄鼎,齐下燃着火,其内堆满黄金。
金算盘见此,难免有些心疼,却一时不敢露于面上。
宛丰然鼎前驻足,端详片刻,手内聚集灵力,狠力一催,大火骤起,将那鼎中黄金尽熔成金水。
宛丰然示意二人近前,二人忙跟了过去。
宛丰然道:“你今投诚,也是识时务。可是,你藏剑阁本有一战之力,若是拼个全力,也不会顷刻便能攻破的,有此等实力,你却视为无物,因何偏想着如何投降呢。”
金算盘道:“将军大军,藏剑阁定难阻挡,我若不降,必是一死。我可不想死。”
宛丰然道:“可你背弃了你的族人。”
金算盘忙道:“可是我……”
话间,忙看向贾千正,贾千正此时也不敢多言一句。
宛丰然道:“他与你不同。昔日,他受尽多少屈辱,我族人皆知。藏剑阁内,有人欲害其性命,我族人也是尽知。故此,首领便暗中派人与其相助。而你不同,你何曾受过这般委屈。”
金算盘忙道:“我……”
宛丰然打断道:“你不过是金银被他人所用,不过而已。金银为何物?我族尚瞧不入眼,更何况是你。”
金算盘道:“我……”
宛丰然猛一抬手,将金算盘点住。
宛丰然道:“背弃族人,视无用之物为至宝,此等之人,我族尚瞧不入眼,你觉我可能留你。”
金算盘忙瞥向贾千正,示意其救救自个。
宛丰然道:“不必瞧他,这里本将军说了算。”
宛丰然又道:“今,本将军送你一份大礼,你可收好了。”
话完,一把抓起金算盘,丢入那鼎中。
可叹是,
金银生性本冰冷,冰冷逢痴遵上品。上品难换一性命,性命化水入金银。
眼见金算盘惨死,贾千正倒也无甚颜色变化。
宛丰然道:“你是大功臣,而他,不过空手搏富贵的荒诞人,你何须跟他做较。父亲答应你的,必允于你,你不必担心。”
贾千正称是。
贾千正又道:“我有一子,现困于藏剑阁之中。我想明日救他出来。”
宛丰然道:“去吧,小心些。”
贾千正称是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