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两个半小时后,比赛结束了。
他们打满了三盘,最后张俊山和唐博明以二比一的总比分(六比四;三比六;六比四。)赢得了比赛。
比赛期间,由于精力超级集中,张俊山完全感觉不到腿部的疼痛。然而打完了球,他又开始感觉到左腿的小腿肚子那里隐隐的痛楚,一阵阵不停地冲击着大脑。
回到家中,洗完了澡,换了一身衣服,他来到冰箱前,从冷冻室里拿出一个装着冰块儿的小塑料袋,回到客厅里坐下。
他又拿起一个毛巾,将那个冰袋裹在毛巾里,放在左腿拉伤处,冷敷起来。
长年的网球运动,对于张俊山来说,各种小伤早已是家常便饭了。从常见的网球肘,到各种肌肉和韧带拉伤,在一众球友之间早已司空见惯了。
张俊山在开始打球的头几年里,就有过三次网球肘了,后来还有过背部肌肉拉伤。然而腿部肌肉拉伤,却还是第一次,这一定是比赛开始前的热身不足造成的,他想。
像这样的伤,他通常都不愿意去看大夫,而是在互联网上寻找答案,然后按照网上的那些有过亲身经历的人的建议,自己治疗。
像这个受伤后冷敷,就是他以前在网上看到的,是一个膝盖肌肉拉伤的人说的。
他坐在沙发上,拿起了电视机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他一边看着电视,一边隔三岔五地翻动着垫在小腿肚下面的装着冰块的塑料袋子。
眼看着袋子里的冰在慢慢地融化着,渐渐地袋子里的东西也从只有冰块,变成了缩小了的冰块与水混合而成的冰水了。
在这冷敷的过程中,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只觉得左腿小腿肚处冰凉一片,并透过左腿传遍了全身。
“看来,这一次伤得不算太重,休息一下,应该过个两三个星期,就能痊愈了。”他想。
以前打球受伤了,基本上也就是两个星期左右就痊愈了,他都是自己给自己治疗的。
等到那个塑料袋子里的冰块都融化得差不多了,他这才起身,走到卫生间里,把袋子打开,把水和里面剩下的一点儿碎冰都倒到洗脸池里了。
他走路没问题,但还是感到小腿肚子有点儿疼,而且还有一种肿胀的感觉。
然而到了晚上,腿部的疼痛又变成了一阵阵的疼痛了。他又用塑料袋做了一个冰袋,又在伤痛处冰敷了一会儿,这才洗漱了一下,上床睡下了。
虽然腿上的疼痛还在,但是他还是很快就睡着了,应该是今天打球后产生的疲劳的原因吧。
睡到半夜时,他又梦到了雪婉,似乎是在雪婉的家里,他在给她辅导课程。
又是那个熟悉的、刻骨铭心的场景,雪婉盘腿坐在床上,背对着房门,面向窗户,手里拿着书。他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手里拿着她的考卷,两个人面对面。
好像又是那一次中考之后的星期天,雪婉低着头向他汇报中考的成绩。他似乎已经预料到她的成绩会下滑,可是没想到下滑得这么多。
“都怪我自己,这一次考得这么差……”雪婉眼睛盯着手上的书,喃喃道。
“咳—— 这不怪你,都是我教的不好。”他心中一阵内疚,回道。“咱们以后不能这么玩儿了,必须要专心学习了。”
“其实……成绩不好也没什么,反正我妈也不让我参加高考。”雪婉抬起头,盯着他道。“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你替我上大学就行了嘛。”
“即使不去考大学,也还是要好好学习的,学到了知识还是很重要的,以后说不上什么时候就用上了。”他也抬起头,注视着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语重心长地回道。
看着她那不以为然的样子,他又接着道:“再说了,你妈让我帮你复习,如果她知道你的成绩不但没有进步,反而下滑了,她可能就不让我来帮你了……”
“那咋办呐?”一听这话雪婉开始有些着急了。她浓眉微皱,眼中露出焦急的目光。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多花时间,努力学习了。”他看着她那焦虑的样子,心里感到一阵心疼,真想起身抱抱她。
“行!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学习。”雪婉似乎突然一下就想明白了。
接着,只见她从床上滑了下来,手里拿着书,猛地一下子跳到了他的大腿上。
这一突然的举动,搞得他措手不及。他慌忙张开双臂,让她坐了上来。
他本想要推开她,可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女孩子那特有的体香,让他瞬间失去了抵抗。
他顺手把手中的考卷扔到书桌上,双手紧紧地抱住她,把头埋在她的胸前,久久不愿意松开。
正在这时,他听见了轻微的门把手的转动声,那声音虽然不大,但对于他来说,简直有如晴天霹雳。那声音过后,只见房门一开,李阿姨已经站在门口了!
他慌忙推开雪婉,起身就往外逃。
李阿姨没想到他会往外冲,一侧身,让他逃出了房间。但是她马上回过神来,从后面追了过来。
他手忙脚乱地正在大门口弯着腰穿鞋子,没想到李阿姨已经冲了过来,上来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慌乱间,他摔倒在地。他一边举着双手护住头部,一边侧头偷偷地瞥向李阿姨。可是看见的却不是李阿姨,而是那个与他打架的两个小混混中的那个黑脸!
他吃了一惊,慌忙蜷起身子,任凭那个黑脸在他的身上乱踢一通。
突然,那个黑脸一脚踢到了他的左腿的小腿肚上,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大叫一声,一下子从梦中醒了过来。
他猛地睁开眼睛,房间里仍然漆黑一片,他感到左腿拉伤的地方一阵阵剧烈的疼痛不停地袭来。
他翻过身来,全身躺平。想着刚才梦中的一切,想起与雪婉在一起日子,忍不住泪水又湿了眼眶。
这么多年过来,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自己的爱人,从早上起床开始,到晚上上床,甚至经常在梦中与她重逢、相见。
他总觉得因为自己的年少无知,给雪婉造成了终生的伤害。虽然自己也因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可是雪婉并没有做错什么,却因为他而失去了生命,他这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就这样思念着雪婉,再加上腿部的疼痛感愈加剧烈,一直到天亮,他都无法再入睡了。
起床时,他坐在床上检查了一下腿部,发现小腿肚周围已经有肿胀出现了。他用手指按了一下,被按处立刻出现了一个凹坑,过了一会儿才会消失。
他试着下了床,左腿受伤之处的肿胀感愈加强烈了。他试着走了几步,显然左腿疼痛剧烈,无法像平常那样走路了。
“咳——原以为会像以前受伤那样,冰敷之后再睡一觉,症状基本就减轻了,可是这一次却完全不一样了。不但没有减轻,反而又加重了。”他在心里嘀咕着。
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后,他又走到床头,轻轻拿起雪婉的遗像,对她说道:“雪婉,昨天打球把腿拉伤了,早上起来感到又加重了。今天可能不能上班了,要去医院看看大夫了。你不用担心,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的,很快就会好的,你在家里等着我回来。”
说完,他又亲吻了一下遗像,然后慢慢放下,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卧室。
他来到客厅,先给教研室主任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说自己要去医院,让他安排别的老师带一下他的课。
至于自己的三个学生,以及下个星期与唐博明搭档的网球大赛,他决定待看过医生后再告诉他们。
吃完了早饭,他便一个人开着车,来到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