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事务，凝寒帮不上忙；
安护山庄添置所需，凝寒也帮衬不上。
待众人各自去后，凝寒也别过炎沛，回至贾定惜府上。
入了大门，倪瑞忙迎了出来，道：“冷公子回来了。听闻公子回来，也没瞧见个人，怎这时候才进门呐。”
凝寒道：“有些事情要料理。”
倪瑞道：“那定是累坏了吧。先回房歇着吧。”
凝寒点了下。
倪瑞道：“还是照旧？”
凝寒道：“照旧吧。”
倪瑞称是，亲自前头引路。
凝寒道：“这些年，都还好吗。”
倪瑞道：“都好，都好。将军有大长公主罩着，无人敢招惹。要是这官职再能往上升一升，那才好呢。”
凝寒道：“官职不官职的，倒不打紧，只要师兄好好的便是。”
倪瑞道：“是是是，将军也是这般讲的。奴才不过寻常人，总想着那些加官进爵的事，比不得公子与将军。”
凝寒道：“你这些年都还好吗？如今年岁大了，可别累着了。”
倪瑞道：“奴才好不好，公子不都瞧见了么。毕竟也是军中出来的人，虽说七十有余，身体倒是硬朗，耳不聋，眼不花，齿不掉，背不驼，行走有力，说话有势，再侍奉个二十年不成问题。”
凝寒道：“这些年，辛苦你照看师兄了。”
倪瑞道：“奴才应当的。”
入了内院，米氏迎了上来，倪瑞就此告退。
米氏虽也上了年岁，那气派，倒是与倪瑞无二。
入至房内，米氏便退了出去。
夜已深沉，贾定惜才从外回来。
进了门，见凝寒枯坐这，贾定惜道：“怎一个人呆呆坐着。”
见凝寒没有回应，贾定惜便挨着凝寒坐了。
贾定惜道：“这是怎的了。”
凝寒回过神来，道：“没事，不过想些事情。”
凝寒又忙道：“师兄回来了，定是累的不行吧。”
贾定惜道：“还好，好在都置办齐备了，明日便可集结队伍，西进戍关。”
凝寒道：“我不太想让你去。”
贾定惜道：“这是为何。”
凝寒道：“杀伐之事，刀剑无眼，我，怕你出事。”
贾定惜道：“你这又讲的哪门子糊涂话。我身为将官，护卫国土，乃是天职，领军杀敌，乃是本职。出身武家，闻敌而退，这跟朝中那些降臣有何区别。讲真，你若要去，我还是有几分担心的，要不，你就别去了，留在这里。”
凝寒摇头道：“我若不去，丢的可不是我一个人的脸面，我身为一门之主，母国遭敌却不临阵前，丢的也是我华章门的脸面，更是我青泽修行之人的脸面，更是一国国民的脸面。我岂能不去。”
贾定惜道：“别脸面不脸面的。战场厮杀，岂能儿戏。”
凝寒道：“你可在战场之上杀过人吗？”
贾定惜道：“没有。”
凝寒道：“我杀过，我也见识过战事的残酷。我见过敌人在我面前挣扎死去，我也就见过旧友在我面前逝去，我也见过尸横遍地血流成河的场面，我也见过收殓尸身时尚活着的人那强忍的泪珠。战场上的生死，瞬息万变，止战后的心痛，不比身上的伤口弱。所以，我不希望你去，我不希望你来忍受同僚战死所带来的那份刺入骨髓的伤痛。”
贾定惜道：“我知道，所以我不希望你再经历这些事。好生在这等着，等着我回来。”
凝寒道：“我正经历过，所以不怕再来多些。你不一样，你未曾经历过这般事，不必再给你添一道伤口。”
贾定惜道：“你听我的，我不想你再经历打打杀杀的这些事，华章门才是你的重中之重。”
凝寒道：“你听我的。金文寺那帮人我如何瞧在眼里，纵使交手，我也不惧怕他们，他们也别想能伤得了我。我替你去，你留下，等到班师回朝的时候，功劳全部归你。”
贾定惜道：“什么功劳不功劳的，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与金文寺交战，我也不惧怕。他既来犯，我以武将之身与之为敌，理所应当。而你却不同，你与金文寺为敌，敌人最先看到的是你华章门门主的身份，此一战之后，岂不与金文寺交恶，往后又如何能成。”
凝寒道：“交恶便交恶，又非一次两次了，再多来几次也是无妨，金文寺也不敢拿我怎样。”
贾定惜道：“那怎能成。金文寺也算名声不小，再让他恶狠狠的记上一笔，那还了得。听我的，别去了。”
凝寒道：“你就听我一句，你就在都中老老实实呆着，哪也别去，等我回来。”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谁也劝不住谁，最终都停了言语。
半响，凝寒道：“我有一事问你，不知你可知详细。”
贾定惜道：“何事。”
凝寒道：“金文寺称有僧人被害于青泽境内，你可知此人是谁。”
贾定惜道：“我知道，你也见过，远朝。”
凝寒不禁惊了一下，道：“金文寺如何确定是远朝，而非旁人。”
贾定惜道：“这我倒不清楚，也没人提过，兴许是有人寻到了远朝的名帖之类的，也有可能。”
凝寒道：“可有人查过这事。”
贾定惜道：“何人查去，如何查法。这不过是百岳的一个借口罢了，只不过这一个借口更名正言顺一些。”
凝寒道：“若金文寺所言不虚呢。”
贾定惜道：“这是何意。”
凝寒道：“远朝，我杀的，就在……”
贾定惜忙将凝寒嘴巴捂住，道：“杀便杀了，何必讲出来。青泽境内，每年发现的无名僧人尸骨又不是一具两具，金文寺不过挑了这身份最高的罢了。”
凝寒把贾定惜手掰开，道：“反正已经杀了一个了，再杀几个也无妨。”
贾定惜道：“说啥混账话，你把杀人当玩乐呢。再这样，别去了。”
凝寒道：“我定是要去的，你拦我也拦不住。”
贾定惜道：“那你也别拦我，我是公务在身，你没那职权。”
此话一出，倒将凝寒噎了半日。
叩门声响起，凝寒缓过神来。
贾定惜起身开了门，见是楚怀权领着南宫律，钟离韵站在门外。
楚怀权施礼去了，南宫律，钟离韵见过礼，领命进了屋，见凝寒同在，亦施了礼。
凝寒道：“你二人何时来都城的。”
南宫律道：“与庄主一并至于都城，这几日一直城外扎营。”
凝寒道：“二位师姐那可准备妥了？”
南宫律道：“一切妥当，明日便可西进。”
凝寒叹道：“二位师姐，女儿之身，我实不忍其遇此等厮杀，沾染血气。”
钟离韵道：“公子过虑了。说句不敬之话，二位庄主之武功，这朝中恐怕没有敌手。”
凝寒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南宫律道：“公子思虑太过，诸事也该往好的地方想一下。”
凝寒道：“可是，我……”
南宫律打断道：“看吧，又开始了。公子不如好好养养精神，将这诸多思量抛予脑后，日后也好安心迎敌。”
凝寒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贾定惜道：“你二人可要同去么。”
钟离韵道：“不去。”
凝寒道：“你二人也该有些身手才是。”
南宫律道：“我二人若是充当护卫，倒是可看的。可两军对垒，战场厮杀，搏杀才是最好的护卫，我二人在这上面，倒是没法看的。”
南宫律又道：“留于都中，还有另一层考量。何将军，二爷尽领兵去了，伏照也去了四方城，大长公主身边却是连个人都没有。大长公主作为禁军最强后盾，那朝中觊觎之臣岂能错此良机。还请二爷明日入大长公主府，将我二人荐于大长公主，护卫大长公主，也护卫都城安危。”
贾定惜道：“如此，也好。长姐可知道么。”
南宫律道：“已告知庄主，这才入得城来。”
凝寒道：“这般时候，城门早锁了，你二人怎进来的。”
南宫律道：“翻墙进来的。”
二日一大早，贾定惜起身，洗漱了，换了衣裳，穿了一身赤红锁子甲。
凝寒也起了身，收拾妥当。
贾定惜取过三刃刀，二人一并出了房门。
楚怀权身穿暗红锁子甲，与南宫律，钟离韵已在外等候多人。
三人见过礼，与二人一道，出了大门。
入至武威府，行入厅上，贾定惜与凝寒各自坐了。
不多时候，何佑堂身穿大红锁子甲，与封绛胤入至厅上，也各坐了。
后，贾定素身穿银白锁子甲，贾定从穿一身纯白剑袖，背悬贤尊九剑同入厅上，各自落座。
片语时候，炎沛入至厅上，众人起身施礼。
众人坐了，炎沛道：“何将军，军中可已准备妥当。”
何佑堂起身道：“一日皆妥，冷门主当居首功。现将士列阵，静待号令。”
炎沛起身道：“好。本宫亲送众将士出征。”
何佑堂称是。
何佑堂将帅印捧于手内，道：“殿下，末将此去，不知何日归还。还请殿下持帅印暂管禁军。”
炎沛接过帅印，道：“何将军放心，本宫自会护得都城，绝不有失。”
炎沛又对身侧侍从道：“取本宫金印过来。”
不多时，那侍从捧金印重回厅上。
炎沛道：“此乃本宫金印，何将军就此带去，兵至三关之时，也诸多便宜，省些麻烦。”
何佑堂称是，双手将炎沛金印接过。
贾定惜施礼道：“殿下，末将有一事，还请殿下应允。”
炎沛道：“何事，请讲。”
贾定惜道：“此一战，何将军与末将皆不在都中，军中虽尚有可用之人，殿下府中更有亲信之臣，然殿下安危，末将实放心不下。此有二人，自末将幼时便护于末将身侧，其虽无征战之能，然护卫之能却无人比肩。末将恳请殿下应允，留其于府中，听候调派。”
南宫律，钟离韵上前施礼。
炎沛道：“也好。”
二人领命。
炎沛起身，与众人一道，同至禁军军营。
至于营前，却被两人拦住去路。
来人却是安唯信，安唯平二人。
二人佯装施礼，道：“大长公主有礼。”
炎沛道：“原是安丞相，与安大将军，本宫眼拙，没瞧见二位。”
安唯信道：“闻得禁军有所异动，特来瞧看一番，若非闻得身后声响，也没人想得到是殿下来了。”
炎沛道：“异动？何样异动？本宫怎不知。”
安唯信道：“禁军昨日大肆采买，怕是有叛逆之举。”
炎沛道：“这可是件大事，必要调查清楚。不知安丞相调查得如何了。”
安唯信道：“本相特来调查。”
炎沛道：“进不去大门，便别白费功夫了，回去吧。”
安唯信道：“本相在此，等候君上谕令。”
炎沛道：“你二人既已脱离禁军，便再无进禁军军营大门的可能。凡外来之人，不可踏足军营半步，这是本宫当年亲自定下的规矩，纵使有君上谕令，也得按本宫的规矩行事。莫不成，二位离军营久了，连这都记不得了？”
安唯信道：“大长公主卸职已久，便不要总想着与君上为敌了。君上毕竟是君上，大长公主毕竟也是下臣，何必如此不合呢。”
炎沛道：“本宫说他是君上，他才是君上，本宫说他不是君上，顷刻便可将他从君位上拉下来。”
安唯信道：“这可是大不敬啊。”
炎沛道：“本宫即能扶植先君登位，也能忍得了现君胡闹，本宫即能替先君铲平阻碍，也能斩断现君根基。你尽管将本宫方才所说告知炎衍，看他可敢多讲一句。”
安唯信道：“人言可畏，大长公主也该为自己掂量掂量。”
炎沛道：“本宫历经三朝，何样心机未曾见过，何样手端未曾使过，何样恶毒未曾历过，何样狠辣未曾用过，就你们这样的手端还想算计我，何其可笑。你二人尽管做去，本宫也想看看，究竟是本宫先被你们拉下来，还是本宫先将那君位易主。滚！”
炎沛既已下令，南宫律，钟离韵一并上前，南宫律甩出折柳剑，钟离韵甩出残藤剑，分别缠住安唯信，安唯平腰间，直接甩了出去。
入至军营，大军列前。
炎沛抱拳施礼，道：“外敌入侵，国将不存，本将军替青泽百姓，谢诸位将士。”
众将士齐呼：“武运昌隆，护我山河！”
炎沛道：“出征！”
凝寒施海市之术，雾中现出三关景象。
楚怀权先行入至雾中，贾定惜随后，众将士虽有犹豫，也陆续跟了进去。
何佑堂施礼，与炎沛作别，步入雾中，凝寒方收了术法。
贾定素道：“冷师弟，可有累着。”
凝寒道：“不必担心，无甚消耗。”
凝寒，贾定素，贾定从，封绛胤别过炎沛，一道出城。
安护山庄众人已列阵完毕，银履，赤翎，沁墨，研红四人身穿银白鳞甲，持枪挂剑，领于列前。凝
寒施海市之术，贾定从先行进入，后大军跟随，贾定素等至最后。
凝寒收了术法，再施海市之术，与封绛胤一道回至利剑茔。
至于利剑茔，封绛胤领了凝寒，直往剑冢而去。
剑冢前，已有族内长辈落座等候，见封绛胤回来，纷纷起身。
封绛胤上前见礼，后将诸事讲明。
忽鼓声大起，三千族人披甲持枪，列于剑冢之前。
剑冢门开，封绛胤领众族人剑冢跪拜，道：“今敌军攻我边境，侵我国土，今封绛胤率族人出征，护我山河。封氏宗族在上，封绛胤恳请列祖列宗护佑。”
话完，剑冢之内，兵器鸣响，纷纷自剑冢内飞出，落于众人跟前。
封绛胤身前，乃是一柄银白长枪。
封绛胤领众族人叩头相谢，待大门关闭，率众起身。
封绛胤换了甲胄，别了长剑，持了长枪，向凝寒示意。
凝寒施海市之术，封绛胤率先进入雾中，后族人随行。
凝寒与封家长辈施礼别过，同入雾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