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日一早,凝寒起身,四仆伺候凝寒梳洗,换了衣裳。
凝寒下楼,薛俊义,曹毅二人已在厅上等候。
薛俊义道:“此去不知又多少事,凡事仔细思量,若拿不定主意,记得找人商议,实在不行,你就回来一趟,我也好帮着出出主意。”
凝寒应了。
薛俊义,曹毅并四仆送凝寒出门,凝寒施海市之术落入龙曲。
入至龙曲,凝寒径直来至贾定惜府门前。
行至大门前,凝寒对门上人道:“贾将军可在?”
门上人不觉愣住,痴痴盯着凝寒。
凝寒道:“这是痴傻掉了?”
门上人忙回过神来,道:“小人眼拙,没认出是冷公子,公子恕罪。”
凝寒道:“将军是在府里,还是忙公事去了。”
门上人道:“回公子,将军一早,便去了大长公主府里,尚未回来。”
凝寒道:“大长公主府?”
门上人道:“是。天未亮便领命去了。”
凝寒道:“可知是何样事?”
门上人道:“这小人便不知了。伏照亲自来请的,想必事小不了。不光将军一人去了,安护山庄二位庄主,楚副将也都一并去了。”
凝寒点了下头,转身去了。
一路疾行,至于武威府大门外,却见伏照正门前吩咐事务。
见着凝寒,伏照忙上前施礼,道:“冷门主有礼。”
凝寒道:“你怎在外头。”
伏照道:“朝中事多,难免枉生变数,我不过出来巡视一番,顺带吩咐门上多留一些。倒是可巧,正遇着冷门主,也倒省了门主动恼。”
凝寒道:“不敢。”
伏照道:“冷门主请入厅内一坐。”
言罢,请凝寒进门。
路上,伏照道:“冷门主怎亲自来了。”
凝寒道:“百岳对我母国发难,我又岂能坐视不理。本想着先去寻贾将军,门上人讲,贾将军领命来至大长公主府上,我便寻了过来。”
伏照道:“冷门主愿为国出力,我先替大长公主谢过。”
凝寒道:“母国遭难,我若不理,岂不枉为人了么。”
伏照道:“冷门主大义。”
凝寒道:“大长公主可在么。”
伏照道:“大长公主入朝去了,还要些时候方能回来。”
凝寒道:“想必要些时候。”
伏照道:“是。朝堂之上,少不得争论。”
凝寒道:“争论?”
伏照道:“是。朝中大臣各有己意,也是常有之事,即便这种大事,也少不得争论些时候。”
凝寒怒道:“外敌入侵,不想着如何合力御敌,还想着朝堂争论,浪费时候,这等臣子,杀个干净才好。”
伏照道:“冷门主息怒。”
凝寒道:“我怎生忍得了。只不知现情况如何了。”
伏照道:“且等大长公主回来,想必也该明朗了。”
不多时,入至厅上,贾定惜,贾定素,贾定从,封绛胤各自落座,楚怀权侍立一旁。
见凝寒进来,众人不免一惊,忙起身相迎。
伏照请众人坐了,复吩咐换茶上来,便去了。
贾定素道:“冷师弟怎生来了。”
凝寒道:“四方城来使,告知百岳兵犯母国之事,我不得不过来。”
贾定从道:“敢问冷师弟,可是被逼着过来的。”
凝寒轻叹道:“算吧,也不算。这等事,我又如何不来呢。”
贾定从不免沉思片刻,对着贾定素轻摇了摇头。
贾定惜挨着凝寒坐了,道:“冷师弟面色不大好,可是出了什么事。”
凝寒挤出笑脸,道:“门内出了些事……让师兄见笑了……”
贾定惜握住凝寒之手,以作安慰。
凝寒复将贾定惜双手握住,道:“现大事要紧。”
贾定惜点了下头,回至自己座位。
凝寒道:“二位师姐何时来的。”
贾定素道:“一月前,曾叔祖闻得消息,便派人告知这事。出得这等事,不可置之不理,便点起人手,直奔都城,三日前方到。好在二弟现有些威名,进城也算轻巧。”
凝寒道:“一月前?三日?”
贾定素道是。
封绛胤道:“我也是。约一月前,赖真告知家父此事,家父便即刻点派人手,并命我一路疾行入龙曲,打探详细。也是三日前入城。”
凝寒道:“奇哉,怪哉。”
凝寒又道:“不知百岳军至何处。”
贾定素道:“尚不清楚。我等非朝中人,不知详细,二弟虽军中任职,却非朝臣,一时也探不得消息。纵使有心询问,那些朝臣皆与二弟不合,要么只字不提,要么假话敷衍,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凝寒道:“何将军也不知么。”
贾定惜摇摇头,道:“贾将军向来不与那朝臣同流,朝中事也耻于过问,也不知道。提及今时之事,何将军也是百般懊悔。如今,知晓详细者唯大长公主殿下,可如今尚无定论,殿下也未告知详情。”
凝寒道:“竟是这般。”
贾定惜道:“依伏照之言,今日君上多少将下最终决断,我等静候大长公主殿下便是。”
茶换几道,炎沛与何佑堂公服未换便入至厅上,伏照也一道跟了进来。
众人起身见过礼,炎沛,何佑堂各自坐了。
贾定惜道:“殿下,恕臣冒失,情况如何。”
炎沛面色凝重,道:“君上主降。”
闻得此话,众人大惊。
贾定素道:“青泽以武兴国,怎以降字为先。”
何佑堂道:“若是往常,各地争斗不断,这兵士尚有一战之能,现如今,十数年的和平岁月,又寻不出用兵的时候,各地自是少于操练,这气势,这战力,甚至军备粮补给,都大不如前。若是战,恐怕损失更大。”
贾定素道:“何将军也主降么。”
何佑堂道:“降?阁下也太强不起何某人了。我领将军之职,也非空有其表。外敌入侵而不战,丢的可不止武家颜面,更是以武立国的青泽一国颜面,我如何不愿领兵亲征。只可惜,我无军权,调不动军队,否则哪容得他们在朝堂之上空讲废话。”
贾定素道:“在下失言了。”
炎沛道:“还有一事,恐怕是实情。”
贾定素道:“何事?”
炎沛道:“和平年月,腐蛀滋生,兵戈皆止,税收不足,国库吃尽,无力应敌。”
何佑堂道:“若不是……”
何佑堂只长叹一声,不再继续。
凝寒起身施礼,道:“殿下,在下身处江湖,并非朝臣,然身为母国之民,不知可能请大长公主殿下告知百岳入侵之详细。”
炎沛请凝寒坐了,道:“冷门主万里驰援,本宫感激。如今,本宫召集诸位,便是商量御敌之事,自当告知详细。”
炎沛略缓,道:“半月前,三关守将收得百岳战书,快马送至朝中,三日前,朝中收得战报,百岳十万大军兵临三关之下。朝臣争论半月,方有今日结果。”
凝寒道:“三关可已被攻破?”
炎沛道:“未得战报,不知详情。”
凝寒道:“可守得住么?”
炎沛道:“三关共计一万兵力,再加上城墙极高,地势尚险,也能撑些时候。”
凝寒道:“还有一事,在下不解。”
炎沛道:“请讲。”凝寒道:“好端端的,百岳因何发兵侵我疆土。”
炎沛道:“应是财政出了状况。”
凝寒道:“财政?”
炎沛道:“正是。黛山之下,矿山被毁,百岳一年收成便少了大半。百岳国君也曾想重整矿山,奈何可罚此罪者何来如此之多,依罪充奴,岂不要等上几十年。百岳国君也曾降谕,将狱中之囚尽发黛山,不曾想,此举激起民愤,就此作罢。黛山无出,奢费未少,由奢入俭何等艰难,又岂是百岳国君和金文寺所能忍的,不过以旧日银钱硬撑罢了。数月前,金文寺发兵西进,这番支出,说不准已将其存余耗尽。依金文寺脾性,此等花费,定要向国君讨来。国库少银钱,只得另谋他法,以致生出这以战养战的法子来。”
凝寒道:“这等事,无论是谁也不敢提道明面上。”
炎沛道:“所以,百岳发兵,另有名号。”
凝寒道:“何样名号。”
炎沛道:“金文寺僧人被害于青泽境内,因其为百岳国君族亲,枉害其性命便是无视百岳国君,故要讨个公道。”
凝寒怒道:“可恶,我定杀了这帮恶贼。”
炎沛道:“冷门主可愿助本宫一战。”
凝寒道:“护卫母国,天经地义。”
炎沛道:“本宫愿逆君上之令,拼死一战,诸位可愿相助。”
众人起身,一道称是。
炎沛请众人坐了,道:“各地军队无法调用,何将军可愿调禁军迎敌。”
何佑堂施礼道:“请大长公主下令。”
炎沛道:“禁军可用之兵,现有多少。”
何佑堂叹道:“实不相瞒,禁军虽号称八十万,也不过十万之数。”
炎沛道:“这我知道。”
何佑堂道:“除去都尉营这支不可战之兵,再除去新兵,文官这些无能之辈,不过四万。”
炎沛应了一声,难免沉思。
贾定素起身施礼,道:“回大长公主,安护山庄现一万人于城外驻扎,皆是好手。”
封绛胤同起身施礼,道:“利剑茔人虽不多,也有三千之众,愿听大长公主调派。”
见炎沛仍不言语,贾定从道:“可是来敌非寻常人。”
何佑堂道:“实不相瞒,此次来敌,金文寺僧人领兵,僧兵居多。这多修行之人,又此兵力之数,这寻常兵卒,如何敌得过。”
贾定素道:“安护山庄,出自藏剑阁,若论修为,也不必那僧兵差,搏上一搏,守一关无碍。”
封绛胤道:“利剑茔也通些修行之道,虽不入眼,也敢拼上一拼。”
何佑堂道:“这战场之上,可不是以命搏命的。”
封绛胤道:“青泽男儿,即便拼上性命,也不允许外敌侵我国土半寸。”
炎沛道:“诸君愿以国为先,本宫欣慰。即刻点派人手,待补给齐备,择日出兵。”
众人称是。
封绛胤道:“在下请先行一步,回父命,西行军。”
炎沛点头应了。
凝寒忙道:“且慢。”
封绛胤道:“可是有事。”
凝寒道:“纵使疾行,也太费工夫,待此地事完,我亲送你一程。”
封绛胤道:“可行吗?”
凝寒道:“瞬息便至,阁下放心。此等大事,不敢狂语。”
封绛胤道谢,坐了。
炎沛道:“请何将军与贾将军亲自领禁军,请二位庄主领安护山庄众人,请封公子领利剑茔众人,西出三关迎敌。”
众人称是。
炎沛又道:“此一战,绝非一时可有结果。本宫愿将家产变卖,已充军资,置办粮草,粗算下来,多少也能撑上一月。此一月,再想法筹备。”
何佑堂道:“臣之家产,一并交于大长公主,多少也能换的几日粮草。”
贾定惜道:“臣之银钱,也一并交由大长公主。”
炎沛道:“多谢二位。”
齐治道:“殿下,阵前迎敌,难免有伤,这药石,如何预备。”
贾定素道:“不足么?”
何佑堂道:“若将禁军所备药材尽数带去,也能撑个几日。若要采买……实不相瞒,自百岳发兵的消息传来,都中药材急缺,价钱更是翻了百倍,若要各地采买,更不知要等到何时。”
贾定从道:“药王谷。”
贾定从忙对凝寒道:“冷师弟,你乘自行辇往药王谷一行。”
凝寒点头,起身,道:“大长公主,在下往药王谷一行,如论结果如何,天黑之前,一定回来。”
炎沛道:“多谢。”
炎沛道:“诸位各行己事,明日再回此处议事。”
众人称是。
齐治道:“殿下,此等事,四方城不可能不置之不理。在下自请,往四方城一行。”
炎沛允了。
何佑堂道:“不可。我等皆去了,单留大长公主于都中,太过危险。”
炎沛道:“本宫性命,不足挂齿,守我疆域,才是大事。何将军切莫本末倒置,失了你的本分。”
何佑堂施礼,道:“臣罪过。”
齐治代炎沛将众人送出厅外,凝寒于众人眼前,施海市之术,至于药王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