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灯光惨白刺眼，王福男被铐在铁椅上，镜片上蒙着一层雾气，却遮不住他眼底扭曲的笑意。
卓凯双手撑在桌面上，声音压得极低："王福男，你以为不说话我们就拿你没办法？"
王福男歪了歪头，嘴角咧开："卓sir，你们既没人证，又没物证，凭什么定我的罪？"他抬起被铐住的双手，做了个无辜的手势，"我可是守法公民。"
"守法公民？"梁辰风猛地拍桌而起，桌上的录音笔被震得跳了一下，"张甜甜最后出现的地方就在你值班的监控盲区！那辆没挂牌的面包车也是你的！"
王福男推了推眼镜，镜片反着冷光："梁sir，说话要讲证据。面包车？什么面包车？"
梁辰风额角的青筋暴起，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就在他即将挥拳的瞬间，卓凯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别中计。"
审讯室外的单向玻璃后，情报科的警员们正飞速调取王福男的档案。
林妍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卓sir、梁sir，王福男的父母在他小学时出车祸死了，他靠助学金读完大学，毕业后一直在道路交通局工作。性格孤僻，没有社交记录，连亲戚都断了联系。"她顿了顿，"还有......他小时候曾因用热油虐待野猫被举报过。"
卓凯眼神一沉，而梁辰风已经冷笑出声："虐待动物？ "
王福男却突然兴奋起来，身体前倾："卓sir，你们查得不够仔细啊。"他的声音忽然压低，带着蛊惑般的语调，"福荣街失踪的，可不止张甜甜一个......"
林妍的呼吸在耳机里一滞："卓sir梁sir，我刚排查了记录，张甜甜之前还有两名女性在福荣街附近失联，特征相似，但当时没并案调查。"
卓凯的脸色瞬间变得复杂，这已不是简单的绑架案，而是连环犯罪。
梁辰风听到耳机里的汇报，瞳孔骤然紧缩。
他想起三年前自己女儿被绑架时的绝望，想起那些辗转难眠的夜晚。
"还有两个女孩......"梁辰风的声音沙哑得可怕，"你把她们怎么了？"
王福男笑而不答，甚至惬意地往后靠了靠。
"砰！"
梁辰风的拳头狠狠砸在王福男脸上，眼镜飞出去撞在墙上，镜片碎裂的声音在审讯室里格外刺耳。
王福男的头偏向一侧，鲜血从鼻孔流出，可他却在笑，笑得肩膀直抖。
"八小时二十七分钟......"他舔了舔嘴角的血，抬眼看向墙上的时钟，"梁sir，你猜这次......来得及吗？"
雨水拍打着面包车的挡风玻璃，吴琛盯着GPS上闪烁的红点，那是王福男名下登记的住址。
车轮碾过积水，停在一栋老旧唐楼前。
斑驳的墙面上贴满通渠广告，铁闸门上的锈迹在路灯下泛着血痂般的暗红。
"搜查令。"吴琛向身后队员亮出文件，金属手电筒的光束刺破楼道黑暗。
王福男的住所简陋得令人心惊。
单间劏房里只有一张行军床，墙角堆着几十个监控录像带的纸箱。
技术员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翻检着那些标记着日期和路段的磁带，全是福荣街不同时段的监控备份。
"头儿，你看这个。"同事从床底拖出一个上锁的铁盒。
液压钳剪开锁扣的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盒子里整齐码放着女性发卡、口红和指甲剪，每件物品都贴着泛黄的标签，上面写着物品的来源。
隔壁王阿姨的内裤……
楼下小妹妹的发夹……
女领导的指甲……
“痴线啊。这衰仔够变态。”同事不由得吐槽。
吴琛的指尖悬在那些物品上方，像怕惊动什么似的："马上送回法证科，重点检测生物痕迹。"
他们紧接着去了王福男常去的酒吧。
霓虹灯牌在雨雾中晕染成模糊的色块，酒保擦着玻璃杯摇头："王先生？他总坐角落那个位置。"手指向监控死角的卡座，"每次来就点一杯冰水，盯着手机看整晚。"
赌马场的调查更令人窒息。
王福男从不下注，只是站在最高处的环形走廊，那里能俯瞰整个场地的监控屏幕。
经理回忆说："他总问我们监控硬盘多久覆盖一次。"
回到车上，吴琛扯松领带。
雨水在车窗上蜿蜒成扭曲的河流，就像这个案子千头万绪的线索。
王福男像幽灵一样活在监控的夹缝中，他知道每个摄像头的位置，熟悉每段数据覆盖的周期，甚至可能提前删改过自己的行踪记录。
吴琛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看向腕表，距离张甜甜失踪已过去六小时。
要是来不及救出张甜甜，她是不是真的会死？
雨刮器在玻璃上划出短暂的清晰视野，又很快被新的雨水覆盖。
就像他们刚抓住的线索，转瞬即逝。
4月30日6:27
已经过去十个小时，可警方仍然没有找到有关王福男藏匿张甜甜的任何线索。
吴琛坐在车里，播放着王福男报警时的录音。
车内弥漫着浓重的咖啡味和电子设备散发的焦灼热气。
他将录音音量调到最大，耳麦紧紧压在耳廓上。
"各位阿sir，这一次我想玩点别的......"
王福男扭曲的电子音从扬声器里传出，伴随着细微的、几乎被电流声淹没的背景音。
哗啦、哗啦。
是水声。
不是雨声，不是水流，而是某种有规律的、液体晃动的声响，像是潮汐拍打码头堤岸的节奏。
更深处，还有金属摩擦的"吱呀"声，像是生锈的铰链在风中摇晃。
吴琛的呼吸骤然停滞。
他的记忆猛地闪回到那天，废弃码头的集装箱，咸腥的海风，姜淮哲拖拽铁链的刺耳声响。
同样的水声，同样的金属摩擦......
"林妍！"他猛地抓起对讲机，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查附近所有的码头！特别是废弃货柜区！王福男可能把人藏在那里！"
半小时后，林妍激动起来："吴sir，交通部刚回话。"林妍敲着平板电脑，"那辆面包车最后出现在葵通货柜码头，但......"她抬起头，"码头有七百个集装箱，半数属于长期滞留的废弃货柜。"
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警车一个急转，朝着葵通码头的方向疾驰而去。
吴琛死死盯着GPS上闪烁的坐标，录音里的水声仍在脑海中回荡——
哗啦。
哗啦。
像死神的倒计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