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邺都城墙泛着铜腥味,三十架霹雳车在晨雾中犹如巨兽脊骨。
韩馥的指尖划过冰凉的垛口,铜镜倒映的"袁"字水纹正漫过公孙瓒斥候惊恐的面庞。
"高元才在黎阳渡口收了十车海盐。"虾仁将温好的酒樽抵在铜镜背面,水汽蒸腾间显出血书暗码,"但他要求事成后兼领河间盐政。"
青铜漏壶突然发出蜂鸣,韩馥袖中玉印的裂痕渗出朱砂。
他猛地掀开改良后的布防图,漳水支流的标记正在吞噬代表袁军的黑棋。"再加渤海三县的盐引。"剑鞘挑破图纸夹层,露出绘有白马纹章的密匣,"把何太后上月摔碎的翡翠镯熔了,嵌进给公孙瓒的盟书蜡印。"
当信鸽掠过白马义从大营时,三十名死士正扮作幽州商队穿越太行山。
他们牛车上的漆箱夹层,藏着用何太后蔻丹仿制的公孙瓒手书——每处折痕都沾着辽西特有的苦艾草汁。
"袁本初竟私刻了燕王金印?"公孙瓒捏碎酒盏时,帐外亲卫的皮甲正渗出诡异香气。
那是虾仁特制的龙涎香,遇热会幻化成"袁"字图腾。
白马将军没注意到,自己战袍内衬已浸透能引发心悸的蓼蓝花粉。
与此同时,袁绍案头的高 干正在颤抖。
他面前摆着韩馥送来的缺角铜镜,镜面血渍勾勒出白马踏破邺都的幻象。"公孙伯圭在易京囤了二十万石军粮。"高 干咽下掺有致幻药蜜的茶汤,"昨夜星象显示,昴宿分野当有白衣僭主..."
邺城角楼突然响起编钟警报时,韩馥正在试穿新制的玄色鳞甲。
甲片暗纹是用玉玺拓印的篆字,肩头饕餮吞口藏着可发射毒针的机关。"公孙瓒先锋距壶关不足百里。"审配挥动令旗,城头铜镜阵列立即折射出七彩光晕,"按计划,狼烟要染成袁军旌旗的黛青色。"
当第一缕扭曲的烟柱升起时,公孙瓒麾下的严纲突然勒马。
他看见自家斥候的尸体佩戴着袁绍亲卫的错金腰牌,伤口散发着袁氏府邸特有的沉水香味。
更致命的是,那些尸体怀中露出的绢帛,赫然盖着何太后失踪的凤纹私章。
"放吊桥!"韩馥剑指漳水方向,三百架改良弩机同时绷紧弓弦。
他特意在护腕缠上公孙瓒之弟的紫绶——那是三个月前虾仁在界桥"偶遇"的斩获。
当第一波燃烧的檄文石弹划过天际时,守城将士看见主公的披风上,金线绣的汉室十二章纹正在晨光中流动。
袁绍中军帐此刻乱作一团。
高 干"意外"发现的辽西布防图,每个关隘标记都渗着公孙瓒侧室独有的蔷薇胭脂。
更可怕的是,从韩馥处射来的箭书竟用袁氏宗祠的秘纹封缄,展开后浮现的幽州水系图里,标注着袁绍乳母故居的坐标。
"报——"传令兵跌进大帐时,怀中的铜镜突然映出白马义从突袭袁军粮道的幻象。
那是邺都城头巨型铜镜组通过阳光折射制造的蜃景,镜面暗藏的硫磺粉遇热正散发刺鼻气息。
韩馥此刻登上北门敌楼,亲手转动装有机关术的望车。
当车顶铜雀指向公孙瓒帅旗时,埋伏在漳水芦苇丛中的五十艘蒙冲舰突然竖起袁字大纛。
船头架设的改良霹雳车,正将浸泡松脂的陶罐抛向幽州军侧翼。
"主公,该换甲了。"虾仁捧来镶嵌玉璜的明光铠,护心镜上韩馥二字隐约透出传国玉玺的轮廓。
城下突然爆发的骚乱声中,公孙瓒先锋部队的阵型正被自己人的铁骑冲散——那些"叛军"的战马鞍鞯里,都缝着袁绍赏赐给韩馥的鎏金马镫。
韩馥抚过剑柄上新刻的北斗七星,那是用玉玺裂痕处的碎玉镶嵌而成。
当他举起令旗时,三百面牛皮战鼓同时敲响《秦风·无衣》的节奏,鼓点震得城头铜镜阵列嗡嗡共鸣。
阳光经过镜面折射,在战场上空交织成巨大的汉室赤龙旗...玉璜碎片坠地的脆响淹没在战鼓声中。
韩馥反手拔出暗刃格挡,火星在银鞍骑士的蛇矛尖炸开——竟是公孙瓒长子公孙续!
少年将军战袍下隐约可见渤海郡特贡的鲛绡软甲,这分明是袁绍去年进献天子的贡品。
"袁本初连辽东海市的路子都舍得给你?"韩馥突然旋身卸甲,任明光铠坠入护城河。
他贴身穿的竟是白马义从制式皮甲,肩头还沾着辽西特有的红柳絮。
公孙续瞳孔骤缩的刹那,韩馥袖中机括连发七枚玉玺碎片,精准击碎对方护心镜上镶嵌的袁氏图腾。
漳水对岸的诡异号角忽然变调为《鹿鸣》雅乐。
虾仁在角楼点燃三色狼烟,城头铜镜阵列立即将乐声折射成数百道尖啸。
正准备渡河的袁军战马突然发狂——那些浸泡松脂的陶罐碎片里,混入了辽东乌桓人驯马用的刺棘草籽。
"严纲将军的头颅已送到公孙瓒中军帐。"审配挥动玄鸟令旗时,三十架改良霹雳车同时抛射裹着袁军旌旗的草人。
这些草人内藏的硫磺粉遇风即燃,在白马义从溃军头顶下起流火雨。
混乱中无人察觉,每个草人腰间都系着袁绍赏赐部将的错金令牌。
韩馥踩着云梯跃上城垛,扯下染血的北斗七星剑穗抛向战场:"凡缴获袁氏鎏金马镫者,赏河间盐引三车!"声浪在铜镜阵列间反复折射,竟在漳水河面形成绵延数里的回声。
正在抢渡的幽州军闻言大乱,他们战靴里垫着的,正是三日前"缴获"的袁军粮草麻布。
虾仁在瓮城密室展开血染的布防图,指尖划过标注"高元才"的黎阳渡口:"给袁绍的密报要用渤海郡的紫毫笔写——记得掺入公孙瓒侧室用的蔷薇胭脂。"他说话时故意震落案头漆盒,露出半截雕着袁氏宗祠纹样的断箭,那是今晨从白马义从尸体上"意外"发现的。
邺都北门突然传来欢呼。
二十辆牛车正在吊桥前倾倒缴获的兵器,最底层的漆木匣里,幽州军特有的环首刀竟与袁军制式长戟紧紧捆缚——虾仁三个月前埋在太行山匪窝的"赃物",此刻成了最致命的离间证据。
韩馥却盯着护城河面飘浮的玉璜残片。
那些碎玉在夕阳下折射出诡异的纹路,竟与何太后寝宫地砖的裂痕走向完全吻合。
他忽然解下公孙续的紫绶带,将染血的暗刃系在审配腰间:"把袁绍送来的和亲公主请到铜雀台,记得让她看见御医正在检验玉玺裂痕。"
暮色降临时,公孙瓒的溃军在北岸山坡组成诡异的方阵。
他们用长枪挑起的白幡上,血绘的袁氏图腾正在褪色——那是用韩馥特供的蓼蓝花粉混合河间盐卤制成的颜料。
三十里外袁绍大营突然火光冲天,隐约传来"诛杀叛徒高 干"的吼声。
虾仁捧来新铸的虎符,青铜表面故意保留着玉玺拓印的残痕:"高元才刚送来幽州军粮道布防图,但他在绢帛夹层用了辽东的楮皮纸。"韩馥轻笑接过虎符,任由侍从为其佩戴暗藏玄机的青玉冠——冠内壁阴刻的,正是袁绍乳母宅邸的密道图。
城头突然传来三急两缓的刁斗声。
韩馥抚过女墙新砌的条石,缝隙里渗出混着铁屑的灰浆——这是用缴获的兵器熔铸的加固材料。
他望向东南方渐散的狼烟,那里即将升起象征邺都新防线的星斗铜镜塔,但此刻暮色中只有半截断裂的龙骨悬在漳水码头,像极了一柄未出鞘的权谋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