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调查周雅和陈静被害案的督察是徐幼熙。
距离案发已经过去一周时间，她能查到的线索乏乏，在得知卓凯那边拿到了夜色酒吧的名单后，徐幼熙以查案为由向上级申请借阅名单。
等她拿到名单，发现警方掌握的名单有两份，一份的日期记载着十五年前，一份是从2020年至今的。
名单里面全是代码，好在警方根据酒吧的员工卡和会员卡锁定了一部分人，周雅和陈静也在其中。
调查周雅时，发现点她的客人很多，一周内基本不会出现重复，甚至有人出价五万买她一夜。
从周雅的照片可以看出，她长得确实是男人喜欢的类型，用当下流行的话说就是“纯御”。
只可惜她死前遭受了太多非人折磨，尸体已经面目全非。
将与周雅接触过的男人一一对比，徐幼熙发现大多数客人只为一夜欢愉，在“伤情金额”一栏上，多数是轻伤1级，仅有两个轻伤2级。
摧残美丽的事物，似乎能让这群心理变态达到高潮。
徐幼熙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资料，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名单上的代码密密麻麻，但其中一个代号【T-07】引起了她的注意——这个人与周雅的交易记录比其他人都要频繁，而且时间跨度长达三个月。
警方破译的代号对照表里，【T-07】对应的名字是张明远。
徐幼熙调出张明远的档案——42岁，香山市第三中学物理教师，已婚，育有一女。
但十五年前女儿因卷入命案死亡，妻子接受不了女儿被害的打击在半年后割腕自杀。
照片上的男人戴着黑框眼镜，面容斯文，嘴角挂着温和的笑 。
徐幼熙忽然回忆起十多年前的那天，一个男人将她撞倒在地，随后爸爸让她处理的照片不见了......
徐幼熙眯起眼睛，继续往下翻。
周雅的最后一次交易记录，正是和张明远。
而且，在“伤情金额”一栏上，张明远选择的几乎全是轻伤2级，这意味着，他对周雅的施虐程度远超其他客人。
“为人师表，背地里却是个变态……”徐幼熙冷笑一声，迅速在系统中调出张明远的详细资料。
他的银行流水显示，近半年内有多笔大额支出，去向不明。
他的手机信号基站定位显示，在周雅死亡当晚，他曾去过一家距离他住的地方很远的咖啡店。
他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找到你了。”徐幼熙合上档案，眼神冰冷。
她拿起外套，大步走出办公室。
*
吴琛再次找到张明远时，他正在办公室里批改作业。
今天周一，他很高兴周末布置的任务学生都很好的完成了。
学校这几年狠抓平均分，尤其是初三学部，一旦哪个班级平均分没有达到及格线，授课老师就会被扣工资。
为此张明远动了很多心思，布置海量作业就是其中一项。
即便学生苦不堪言，他也绝不心软，最终的结果显而易见，大家的成绩都还不错。
吴琛推开办公室门时，张明远正低头批改着作文，红笔在纸页上划出流畅的弧线。阳光斜斜地落在他肩上，衬得他整个人儒雅而温和。
听到脚步声，张明远头也不抬，语气和煦："同学，作业放桌上就行。"
"张老师。"吴琛站在他桌前，声音平静，"有点事想请教你。"
张明远这才抬头，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看清来人后，脸上立刻浮现出礼貌而困惑的笑容："您是......？"
"CIB，刑事情报科，高级督察吴琛。"吴琛亮出证件，目光紧盯着他，"关于周雅的案子，想请你配合调查。"
张明远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
他放下红笔，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姿态放松："请问。"
吴琛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照片，推到他面前——那是周雅生前的模样，清纯中带着几分妩媚，眼睛明亮如星。
张明远的视线在照片上停留了两秒，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很漂亮的女孩。"他评价道，语气平静，"可惜了。"
吴琛冷笑一声，又抽出另一张照片——这次是周雅的尸体，浑身淤青，伤痕累累，尤其是大腿内侧的烫伤和指甲被拔除的痕迹，触目惊心。
"这些伤，"吴琛手指点了点照片，"法医鉴定是反复殴打、烫伤和锐器伤造成的。其中几处伤口的处理手法很专业，避开了主要动脉，让她在极度痛苦中慢慢昏厥。"
张明远的表情终于变了。
他摘下眼镜，慢条斯理地用衬衫衣角擦拭镜片，似乎在争取思考的时间。
"吴警官，"他重新戴上眼镜，声音依旧温和，"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
"因为我们在夜色酒吧的会员名单里，发现了你的代号。"吴琛俯身，双手撑在桌面上，逼近他，"而且，你是周雅的常客。"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张明远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吴警官，就算我去过那家酒吧，又能证明什么？成年人你情我愿，不犯法吧？"
"你情我愿？"吴琛冷笑，"周雅死前遭受的折磨，可不像是什么你情我愿。"
"那你有证据证明是我做的吗？"张明远反问，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如果没有，这就是诽谤。"
两人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较量。
最终，吴琛直起身，收起照片，忽然开口说："之前有个女生来找过你，她从你这里听到的线索和我们查到的事实相去甚远，我想......"
张明远没有说话。
吴琛继续说：“如果你不把实情说出来，警方就会以杀人嫌疑将你逮捕，到时候你有的是时间沉默。”
张明远似乎并不担心这一点，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眼眸中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吴sir是吧？这么跟您说吧，周雅是自愿的，她有病您知道吗？她就喜欢别人打她，打得越狠她越开心。”
“那你呢？”吴琛冷眼看他：“女儿被杀后，妻子也离你而去，你靠酒精度过了数年......”
提到他的女儿张雨馨，张明远的表情骤然扭曲。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眼镜后的双眼瞬间充血，手指死死扣住桌沿。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颤音，"谁准你提她的？！"
吴琛直视着他，寸步不让："张雨馨，十九岁，死于十五年前的连环凶杀案。"
张明远一拳砸在桌上，教案和作业本哗啦散落一地，"你住口！"
办公室外，几个路过的学生被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停住脚步，面面相觑。
吴琛等他发泄完，才冷静地继续："所以，你恨那个杀死你女儿的人，对吗？"他顿了顿，"张老师，我和你一样，认为十五年前的凶手不是李和硕。"
张明远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胸口剧烈起伏。
他盯着吴琛，突然笑了，那笑容扭曲得近乎狰狞："是，我打过她。但是她求我的！她说只要我肯帮她离开夜色酒吧，随便我怎么对她......"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眼神飘忽，"可是......她哭起来的样子，太像雨馨了......我又不忍心继续打她，我只能抱着她哭，说爸爸错了，爸爸打疼你了。"
吴琛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信息："她要你帮什么忙？"
张明远表情一僵，好半天才从刚才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周雅说酒吧背后有人操控她们，想让我带她私奔。那天晚上我本来要去接应她......"他冷笑一声，"结果就看到她被那个酒吧的负责人带走了。"
根据彭小雨查到的监控显示，带走周雅的正是曹轩。
"为什么不报警？"
"报警？"张明远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吴sir，你觉得夜色酒吧能开这么久，背后会没人吗？"他凑近吴琛，压低声音，"十五年前我试过的......最后呢？那群人为了自己脑袋上的官衔，随便抓了个无辜的人就判刑。"
吴琛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问："周雅死前，有没有给过你什么东西？"
张明远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
吴琛知道他有事情没有说全，也不追问，而是提到他给彭小雨看过的那张照片，“你能给我带回去吗？”
张明远显然在纠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
吴琛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张照片......"张明远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不久前被一名女警拿走了。"
"是谁？"
张明远深吸一口气，他沉默了几秒，突然扯了扯嘴角："吴sir，你确定要查下去吗？"
吴琛没说话，只是向前走了一步。
张明远盯着他看了几秒，"这起案子比你想象的要更加复杂，也许背后的那些人踩死你根本不需要动脚。"
吴琛不为所动：“是谁拿走了？”他继续逼问。
张明远见他如此固执，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他拿出手机，找到关于警方的一些新闻，然后在一张照片上停下，指着其中一名女警说：“就是她。”
吴琛接过手机，浑身仿佛触电般。
照片里的徐幼熙，穿戴制服，神情严肃，正在接受上级的表彰。
"她什么时候来的？"吴琛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张明远收回手机，耸了耸肩："昨天。"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但她只问了照片的事，对周雅的案子......似乎并不怎么关心。"
吴琛盯着他，试图从这张斯文的脸上找出破绽："她为什么要拿那张照片？"
"谁知道呢？"张明远笑了笑，"也许照片上有什么人是她不想让你们看到的。"
办公室外传来学生嬉闹的声音，阳光依旧明媚，但吴琛却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