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8日。
专案组有重大发现。
根据这些天的调查以及酒吧工作人员的口供可知,夜色酒吧在提供色情交易时,会经过以下步骤:
会员通过【夜色】app挑选女人→确定对象→预约时间→选择服务时长→缴纳伤情金额→确认酒店类型→完成
“所谓的伤情金额分为几个档次,按照医学受伤程度有轻伤1、2级,重伤1、2级,死亡三个维度。”卓凯说完,手下各个义愤填膺,恨不能将这群无视法律、视人命如草芥的人渣碎尸万段。
“根据名单上记载的数量,从2020年夜色酒吧成立至今,app上的交易次数为10,898次,涉及金额为89,077,333元,其中受害者高达1,987人,参与交易的违法犯罪人员877个......”
卓凯的声音落下,办公室里陷入死寂。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投影仪运转时发出的微弱嗡鸣。
那一串数字仍清晰地显示在屏幕上:10,898次交易,89,077,333元,1,987名受害者,877个犯罪者。
每一个数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剜在在场所有人的心上。
负责情报收集和整理工作的林妍死死攥着手中的文件。
她低下头,肩膀微微发抖,眼泪无声地往下掉,一颗接一颗砸在桌面上,晕开了墨迹。
她办过不少案子,见过不少受害者,可当那些冰冷的数字具象成一个个活生生的女孩时,她再也忍不住了。
"畜生......"她咬着牙,声音哽咽,"这群人,为什么那么久都没人去调查?"
没人回答她。
"砰——!"
金属垃圾桶被陈锋一脚踹翻,垃圾散落一地。
督察陈斌双眼通红,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像一头暴怒的狮子。
"妈的!这群人渣!"他怒吼着,又一拳砸在墙上,"轻伤、重伤、死亡?!他们当这是什么?!游戏吗?!"
没人拦他。
因为此刻,所有人心里都憋着一团火,恨不得亲手撕了那群禽兽。
吴琛没说话。
他靠在窗边,指间夹着一支烟,烟灰已经积了长长一截,却一口都没抽。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可眼神却是散的,像是透过远处的景色在看别的什么。
烟灰终于承受不住重量,断裂,飘散在风里。
卓凯扫视了一圈众人的反应,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我们要做的,是尽快锁定名单上的代号身份,把这些人全部揪出来!"
吴琛掐灭烟头,起身要离开。
卓凯叫住他:“吴琛你做什么?”
吴琛说:“出去抽烟。”
一个人在天台坐下,吴琛坐在天台边缘,指间的烟静静燃烧。
天空很蓝,云层稀薄,阳光刺眼得让人眼眶发酸。
十年前,也是这样的天气。
他记得自己赶到现场时,警戒线已经拉起来了。
温玉躺在血泊里,白裙子被染红了大半,长发散开,像一幅被暴力撕碎的画。
法医说,她从十七楼跳下来,当场死亡。
“自杀。”
这是经过半个月的调查后,警方出具的权威认定。
监控显示她独自上了天台,没有尾随者;遗书笔迹鉴定无误,是她亲手写的;甚至她的心理医生也作证,说她最近情绪低落,有抑郁倾向。
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可吴琛就是不信。
——那个会在清晨拉开窗帘,笑着对他说“今天阳光真好”的温玉;那个在画室里一边哼歌一边调颜料,把颜料蹭到鼻尖上的温玉;那个被他惹生气时,会故意把他的咖啡换成苦瓜汁的温玉怎么可能自杀?
烟烧到了指尖,灼痛感让他猛地回神。
他掐灭烟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阳光依旧刺眼,天空蓝得残忍。
下午时候,吴琛无意间又来到了画室门口。
玻璃门内,阳光斜斜地洒在木地板上,几个孩子正围着画架涂涂抹抹,笑声清脆。
他犹豫着,最终还是没有推门进去。
正当他转身要走时,身后传来塑料袋摩擦的窸窣声。
"先生?"
吴琛浑身一僵。
画室主人拎着两大袋画材站在他面前,额前的碎发被汗水微微打湿。她歪了歪头,有些疑惑地打量着他:"您又来了?"
吴琛下意识别开脸,目光落在远处的梧桐树上。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地上,晃得他眼睛发疼。
"路过。"他简短地回答,声音有些哑。
章乐萱笑了笑,将画材换到一只手提着,腾出右手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昨天您走得匆忙,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她伸出手,"我叫章乐萱,是这家画室的老师。"
吴琛盯着那只手看了两秒。
她的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指尖还沾着一点未洗净的颜料——温玉画画时也总是这样,从来不耐烦戴手套。
"吴琛。"他最终轻轻握了握她的指尖,迅速松开。
章乐萱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自在,但善解人意地没有多问。她晃了晃手中的袋子:"要进来坐坐吗?我刚买了新的咖啡豆。"
吴琛摇摇头:"不了,还有工作。"
他转身离开时,听到章乐萱在身后轻声说:"如果您女儿想学画画,可以考虑我们画室。"
吴琛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
阳光依旧刺眼,梧桐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温玉不可能自杀。
这个念头再次攥紧他的心脏。
因为当年的温玉,已经怀上了他们的bab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