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江灵已蹲在灶前煨药。 往生教遗留的青铜鼎改作的药炉咕嘟作响,鼎足七瓣莲纹里塞着刘家媳妇送的腌梅干。 王大壮拎着新编的竹篓跨进院门,篓底躺着几尾透亮的溪鱼——鱼鳃处沾着降真香的花粉,在熹微里泛着金。
"昨日教你的星斗阵..."江灵往药汤里撒了把泣魂花瓣,"可用来捕鱼了? "
王大壮摸出块刻着歪斜星纹的鹅卵石:"阵没成,鱼倒是自己撞晕在石头上。 "他耳根发红,因着那星纹分明是照着江灵眉心的伤疤刻的。
刘家媳妇抱着婴孩来取安魂香时,孩子腕间的银镯突然铃响。 江灵将新采的降真花露滴在镯上,露水竟凝成个微缩的北斗阵。 婴孩咯咯笑着去抓光影,肉手挥动间打翻了药罐,泼洒的药汁在地面洇出幅山水纹——恰似当年洛水决堤前的模样。
"祸福相生罢了。 "王大壮用竹枝蘸药汁补全纹路,三两笔勾出只踏浪的鹳鸟。 江灵捡起摔碎的陶片,拼成个歪嘴药壶:"这壶煎药,火候倒是更匀。 "
午后的晒药场,两人教孩童们用泣魂花汁染布。 江灵将渡厄针借给女娃们绾发,针尖挑着花汁在粗麻布上勾星纹。 男童们缠着王大壮刻木剑,他握着孩子们的手教运刀,木屑落成个残缺的"靈"字。
"王叔的字真丑。 "扎羊角辫的女娃撇嘴。
"你江姑姑教得好就行。 "他偷瞥正在晾晒星纹布的江灵,她发梢沾着的降真花粉被风卷起,落在新补的祠堂匾额上,那"守陵江氏"的"陵"字还缺最后一点。
暮色染红晾药架时,刘木匠扛来新打的柏木浴桶。 桶壁嵌着江灵绘的《安地十策》简图,热水注入时,阵纹遇汽显形,竟是个改良的聚灵阵。 王大壮试水温时被烫得跳脚,江灵笑掷的降真花枝恰落桶中,满屋蒸出安神的香。
"王大哥!"刘家媳妇隔着篱墙喊,"娃儿抓周抓了你的木剑! "
两人奔去时,见那婴孩正用木剑戳弄青铜虫蛹壳。 壳内残余的噬魂符被剑气激得浮空,竟在夕照里拼成"平安"二字。 江灵突然将渡厄针掷向残符,针尖引着符纸贴上祠堂缺笔的匾额——"陵"字终是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