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七眼观测者
蜂鸣声在夏秋的颅腔内持续震荡。当他挣扎着睁开眼时，视网膜上还残留着蜂鸟振翅的残影。实验室的天花板在视野里扭曲变形，通风管道排列成某种古老的战斗符文。
"你的量子同步率提升了12%。"应柔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她正在调整全息投影上的参数，"但代价是损失了最近三天的记忆。"
夏秋试图撑起身体，却发现自己的右手腕被某种半透明的凝胶固定着。凝胶内部悬浮着七颗微型金属球，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每当他肌肉收缩，金属球就会发出幽蓝的微光。
"别动，这是量子稳定器。"应柔头也不抬地说，"莫凌的磁暴攻击激活了你脊柱里37%的记忆熔炉，现在你的每个细胞都在重组。"
夏秋突然注意到实验室角落里蜷缩着一团黑影。那是个穿着连帽卫衣的娇小身影，怀里抱着个不断变换形状的金属物体。当通风系统的气流掠过时，他闻到带着铁锈味的奇异香气。
"新来的数据采集员。"应柔顺着他的视线解释，"七眼猫，过来见见我们的实验体。"
黑影蠕动了一下，卫衣帽子滑落，露出张苍白的少女面孔。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额头上呈扇形排列的七颗仿生义眼——每颗眼睛的虹膜都是不同颜色的量子云图案。
"丁等三上人，编号7749。"少女的声音像老旧的合成器，带着电子杂音，"但他们都叫我'议会之眼'的叛徒。"她举起怀里的金属物体，那东西立刻展开成布满刻度的多面体，"你的灵魂熵值比昨天增加了0.7个标准单位。"
夏秋的脊柱突然传来刺痛。七眼猫的七颗义眼同时转向他，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在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无数个平行宇宙中的自己——每个都在不同的战场上死去。
"有趣。"应柔突然插入两人之间，手指轻弹七眼猫怀里的多面体，"你的量子测绘仪显示夏秋与第七维度的共振频率是多少？"
金属多面体咔嗒转动，投射出全息星图。七眼猫的左手小指突然延长成数据线，插入星图中央："89.3赫兹，接近蜂鸟信标的基准频率。"她歪头看向夏秋，"你梦里见到的机械蜂鸟，喙部是不是刻着克莱因瓶拓扑纹？"
夏秋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碎片如锋利的镜面在脑海中旋转——那只蜂鸟的翅膀确实由无数个克莱因瓶嵌套而成，每个瓶口都在吞吐着星云。
"够了。"应柔突然关闭星图投影，"猫，去检查父母实验室的量子钟。夏秋，穿上这个。"她扔过来一件银灰色的紧身服，材质像液态金属般流动，"能抑制你的记忆熔炉辐射。"
当七眼猫蹦跳着离开后，夏秋发现自己的左手背浮现出淡银色纹路。那些线条自动组成了蜂鸟啄击毒蛇的图案，与实验室墙上的某个楔形文字完全一致。
"那不是战纹。"应柔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是量子议会的追踪标记。莫凌逃跑时在你身上留下了坐标锚点。"她的指甲划过图案，蜂鸟的眼睛突然渗出鲜血，"三小时后肃清者就会降临。"
通风系统突然停止运转。整个实验室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七眼猫遗留的金属多面体在角落发出规律的咔嗒声。夏秋注意到那声音与自己的心跳完全同步。
"七眼猫到底是什么人？"他低声问道，发现自己的声音里混着金属回声。
应柔正在往手臂上注射某种荧光蓝色液体："前议会观测员，因为擅自修改肃清名单被挖掉原生眼睛。"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现在那七颗义眼里装着量子议会的部分核心算法，能看到时间分支概率。"
注射器被扔进焚化炉时，夏秋突然想起昏迷前看到的涂鸦。他刚要开口，整栋建筑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剥落的碎屑在空中停滞，形成五十个悬浮的立方体——每个立方体内部都封装着微型战场影像。
"提前了。"应柔冷笑，从工作台抽屉取出夏秋的眼镜。镜片现在布满蛛网状电路，在灯光下泛着血色，"肃清者向来不守时。"
七眼猫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七种不同音调叠加成诡异的和声："概率云显示78%可能性会触发五十步规则！他们在第三维度投射的战斗力只有原版的——"
话音戛然而止。实验室西侧的墙壁突然变得透明，露出外面夜空中的恐怖景象：七架蜂鸟形状的飞行器正在云层中穿梭，每振翅一次就洒下无数发光立方体。那些立方体坠落到半空时突然展开，化作身披紫袍的无面人形。
夏秋的眼镜自动吸附到他脸上。镜片上的电路全部点亮，在视野中投射出只有他能看到的战斗数据流。其中最醒目的一条信息在视网膜上跳动：「肃清者原型机·第七代，搭载概念武器"存在抹除波"」
"记住，"应柔的双手突然按住他的太阳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颅骨，"当看到他们举起右手时，立刻用左手小指触碰蜂鸟战纹的眼睛。"她的瞳孔里闪过机械般的冷光，"那是五十步规则唯一的漏洞。"
第一个紫袍人穿透墙壁的瞬间，七眼猫突然从通风管跳下。她的七颗义眼全部转为深红，怀里的金属多面体爆炸成无数碎片。每个碎片都化作微型屏幕，显示着不同时间线上夏秋的死亡画面。
"观测者协议启动！"少女尖叫着撕开自己的卫衣，露出布满电路纹路的胸膛，"以第七千二百零一条时间分支的名义——"
紫袍人同时举起右手。夏秋在千钧一发之际触碰了手背战纹。世界突然陷入绝对的静止，只有他的意识还在运转。视网膜上浮现出父母留下的最后讯息：
「五十步规则真相：每个肃清者体内都封印着五十个三上人灵魂。触碰战纹即启动灵魂共鸣，这是议会自己埋下的叛乱程序」
当时间重新流动时，七个紫袍人突然集体后退五十步。他们的长袍下摆燃起银火，面部的空白处浮现出痛苦扭曲的人脸。夏秋听到无数声音在耳边嘶吼，说的全是三上人古语。
"现在！"应柔将蜂鸟化石抛给他，"用信标喙部刺他们袍子上的蜂鸟图案！"
夏秋本能地接住化石。在接触到肃清者紫袍的刹那，他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景象——那些所谓的蜂鸟图案，实际上是无数个微型的三上人战纹组成的阵列。
化石喙部刺入的瞬间，五十个立方体战场影像同时爆炸。紫袍人像坏掉的全息投影般闪烁起来，身体逐渐分解成基础量子比特。七眼猫突然扑到最近的那个肃清者身上，七颗义眼射出光束，开始疯狂下载数据。
"快走！"应柔拽着夏秋冲向紧急通道，"猫能拖延三分钟，足够我们启动蜂鸟信标！"
在楼梯间的转角，夏秋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七眼猫被笼罩在量子比特的漩涡中，七颗义眼已经爆裂四颗。但她裂开的嘴角却扬起诡异的笑容，剩余的三只眼睛直勾勾盯着夏秋，嘴唇开合说着什么。
通过镜片的唇语解读功能，夏秋读出了那句让他血液凝固的话：
「我在第七维度等你，被选中的火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