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警经沟通,借用了附近的一间民房,戏班在里面做筹备。
卧室内,赵小楼拉起内衣,让真意在其背后作阵。
“这护身阵可保你不被鬼魂伤害,到时留意我们的指示,等引出鬼后,立刻下台撤退。”真意画着,嘱托道。
“好,陶姐她真的…在这,会很吓人吗。”赵小楼忧惧道。
“不好说,毕竟我也没看过,你怕吗。”真意问道。
“有段日子没见面了,不知它认得出不,还有我好久没唱戏了,技艺生疏,不打紧吧。”她怯问道。
“生前经营惨淡,我猜它最渴望的应是会听戏并喝彩的观众,你嘛,照常发挥,不要有压力。”真意宽慰道。
随着一撇,阵法画完,闪着微弱的晶黄光。
“菊花吗,好香,哎大姐哪都好,就是太犟了。”赵小楼低头叹道。
“你跟她熟吗。”真意好奇道。
“小时候爹妈带着我,逃难来的瓯州,那时困难,在街上讨饭吃,是陶姐,收养了我,并手把手地教我戏曲。”她回忆道。
“哇,想必她是位温柔的大姐。”这是传承吗,真意感慨地想到。
“不,她教的时候非常严厉,好些次我的掌心给打出血了,还凶我,导致我一直对戏曲提不起兴趣,不过平时挺好的,每晚给我喂牛奶。”赵小楼伤感道。
“这样啊,你知道三团被裁的事吗。”真意问道。
“当然啦,那时大家都呼天抢地的,我们团业绩最好,却被裁了,据说院长跟一团的女主角有一腿。”她并不知陶玉玲被猥亵的事,低声愤道。
“然后你就转业啦。”真意笑道。
“对呀,陶姐回老家了,我呢,打零工,嘿嘿,我想当个蛋糕师,目前报班在学。”赵小楼扭头笑道。
“挺好的志向,加油,法阵布完了,去化妆吧。”真意拍她肩,鼓励道。
“这是我头次登台演出呢,心砰砰的乱跳,欸你们,有信心打败陶姐嘛。 ”仍是慌,她问道。
“放心,我们来自特务局,对付这类鬼,还是有经验的。”真意笑道。
“特务局,这是个啥?间谍机构嘛。”赵小楼一头雾水。
跟她解释,她哈哈大笑,去戏班那做妆容了。
客厅内,一团的人吃晚饭,也在你言我语地讨论陶玉玲的事。
对她的死,他们也是嗟叹不已,尤其是鬓发苍白的老班长。
他跟三团众人有数十年的交情,说过,变了鬼,都不害人,多好的孩子。
因此下午,他一口答应了特警的请求,并组织戏班前来。
本想跟老陶说的,被姜南阻止了。
理由是,他来也无用,可能还会节外生枝。
旧事谈完,他们聊起该演哪出戏。
姜南的要求是,旦角独唱,扮演鬼魂,哀愁类的。
这大概是最易让其共鸣,并引出它的。
指向明确,他们很快想到了,长生殿和牡丹亭,这两本经典。
前者上次演过,再演恐怕鬼魂见疑,于是最终敲定了后者。
接着他们紧锣密鼓地行动起来,给小楼化妆,收拾乐器、戏服。
真意在此守候,姜南吃完面,给她带了份辣羊粉干,再去广场。
“哎有戏看,正好想乘个凉,大叔,门票多少钱。”姜南走近木桌,看起旁边的招牌,问道。
“十块,一口价啊,保证给您一场超棒的视听体验。”老秦笑呵呵地配合道。
“好我买一张。”姜南掏钱给他,拿到票,往里走。
“小哥,不买张给女朋友嘛。”老秦戏谑道。
“去你的,我哪有。”姜南笑道,迈过石阶,去喷泉那。
七点多,夜空晴朗,但明星稀疏,不见月。
现在月亮午夜才出来,桂花难用啊,而广场干净的很,荷花估计也供不了能。
如果拖久,续航会出问题,得速战速决,姜南想到。
喷泉旁边,架起了红毯舞台,背景是腊月雪景。
底下六米外,摆着五排长椅,坐好大半了。
特警和平民交叉分布,以维护秩序,防止混乱。
觉浪在杨树下,叠起干脆的枯叶,闭眼打坐,似在运功热身。
姜南找个空座坐,紧盯那浸于黑暗中的剧院大楼。
偌大的剧厅,漆黑死寂,忽地,舞台上暗波涌动。
嚓嚓…许多木屑竟从台面木板的间隙里飘了起来,旋转着,组成了琵琶。
它太爱舞台了,近期皆寄魂于此。
鬼魂浮现,怀抱琵琶,看着空荡荡的坐席,瞳孔颤抖,不知所措。
人呢,往日这点都挤满了观众啊。
不安地去外面寻觅,但整个剧院都没人,它越找,心情越沉重。
你们在哪,是冷落我吗。
击到痛处,邪念猛增,鬼眼变的浑浊,动作也急躁起来。
还好,飘到走廊时,它听到了老秦的叫卖声。
转头,看到了广场里,戏子打扮完,正往舞台走。
赵小楼穿上粉红对襟,簪花头冠,白面红颜,以淑女的羞态,走到台上。
引起观众一片叫好,戏班众人纷纷就位,真意坐到姜南旁边。
“好个杜丽娘,他们能演多久。”刚才无聊,姜南把剧本浏览了遍。
“七出戏,据说是死前三出,死后四出,我也不懂。”真意说道。
“行,能引它来就好,我给你画花,想要哪朵。”姜南掏出细笔,笑道。
“牡丹亭,牡丹怎么样。”真意心血来潮,说道。
“红冰嘛,带阳气,脆的很。”姜南思索道。
“跟雷比,伤害如何。”真意问道。
“同耗能,还是雷高,不过牡丹也不俗,但这没水,红冰不好用。”姜南说道。
她没试过水仙,贸然使,姜南怕出幺蛾子。
“好吧,还是菊加紫藤萝,你嘞,用啥。”真意好奇道。
“菊花,和一朵…未解密的花。”姜南抿笑道。
“哦,有新花,什么功能?”真意嘟嘴,好奇道。
“精气化水,我的计划是…”
打配合,他用菊和水仙,弄湿敌人,真意再用罡雷,暴击。
“是个好思路,我猜这是你最后一朵花吧。”真意见怪不怪了,笑道。
“没错,就这些了,还有想问的嘛。”姜南耸肩道。
“待会儿再聊,先画花吧,快开场了。”真意喝了口茶,提神。
“以后刘海留厚点,好遮住花纹。”姜南画着,说道。
“哦,难怪你头发留这么长,都到鼻梁了。”真意指了下,笑道。
八点整,众人就位,戏剧开始。
首幕便是游园惊梦,旦角进入花园,叹惋地唱起来。
条件简陋,没陈设、音响和聚光灯,赵小楼无实物表演,还面临大敌,肉眼可见的紧张,唱错词还跑调,好在逐渐进入了状态。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唱到此处时,已是珠圆玉润,自然似流水。
观众们非常配合,不时地鼓掌喝彩。
觉浪叫来他们,三人到木椅后讨论。
他有信心,独自灭掉那鬼魂,因此叫他俩,以护好自身为前提,再见机行事,做补刀,或帮忙组织人群退散。
“它…我感觉不简单。”姜南想到那晚,陶玉玲拍他肩的事。
这鬼魂,似乎通情理,比赵纯还明智,好诡异,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嗯,确实罕见,可能有某种驻神之法。”觉浪说道。
“强度肯定比普通冤魂高,不知比那𩲺会如何。”感受到雷气在体内奔腾,真意现在战意高昂,摇剑道。
为搭配顺畅,他们互相分享各自的能力。
真意说是雷,姜南说是水,而觉浪,他不花哨,使的是高度凝练的内力。
聊完,分好组,觉浪在左侧走动巡查,他俩到右边。
台上演到,杜小姐病重卧床,爹娘丫鬟急的团团转了。
下一出就是魂游,今夜的重头戏,姜南走到舞台的旁边,四面环顾。
“怎能够月落重生灯再红…”随着凄凉的一声悲吟,台上众人皆哭喊,观众们一片鼓掌赞誉声,赵小楼鞠了一躬,小跑下台,到背景板后换装。
“赵小姐,感觉咋样,有异常吗。”姜南凑近,关切道。
“有人在看我,可能是错觉,就莫名的心慌,陶姐下场会来嘛。”她有些哑了,喝水润喉,不安道。
“大概率,别怕,我们都在。”姜南安慰道。
为保险,他在其额上也画了朵菊,接着赵小楼换上长袖白衣。
三分钟后,这幕开场了,道姑先上,她焦急地等待。
真意也来鼓舞她,同时开始蓄雷。
“陶姐铁定不会伤害我,不怕不怕,或许还能见她一面呢,嘿嘿,我上了,你们看好喽。”赵小楼做好心理准备,到点后,掩袖上台。
姜南问真意,要不也上去,近距离保护她。
真意先是同意,但想到她被鬼魂记住了,如此显摆,可能会打草惊蛇。
再三商量后,决定就姜南上台,站在舞台边缘,扯风衣遮面。
她到舞台前方,蹲下等,觉浪站在木椅间。
大伙儿晓得危险临近,氛围也凝重起来,不少人东张西望。
“原来是弄风铃台殿冬丁…”
悲戚的唱腔,配上舒缓的曲笛和鼓点,有种传统的韵味,但听的人犯困。
道姑和徒儿感到了鬼魂归来,在祈祷,祝它早登天堂,倒是趁景。
这幕快结束了,咋还没动静,姜南心生不安,扫视周遭。
乍瞅,无异样,再看,他勃然变色。
有些观众似闪出了泪光,眼神也有些呆滞。
这感人吗?姜南掏出测电仪,发现已指到四十多微伏。
它来了!他立刻惊醒,示意台下的乐手,停下。
没箫的干扰,他细听,隐约地,听到拨弦的当当声。
还未细查,此幕终了,众人下场,而赵小楼,愣在原地不动。
琵琶声止,循着她的目光望去。
只见高杨树冠中,显现出一道多彩的身影,衣裳厚重,带着红飘带。
抱着琵琶,单手往小楼这边伸,轻盈地飘来。
“你好,陶…陶姐!”菊纹闪亮,她惊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