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蜂鸟振翅之时
夏秋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钢针在颅内搅动。他死死咬住下唇，手指在课桌边缘掐出五道白痕。讲台上教授的声音变得扭曲而遥远，像是从深水中传来的模糊回响。
"夏秋？夏秋！"同桌王明用手肘捅了捅他，"老张点你名三次了。"
他猛地抬头，眼镜片上突然闪过一串深蓝色符号——那绝不是光线折射造成的错觉。符号形状如同被火焰灼烧过的甲骨文，却又带着某种超越人类文明的几何美感。夏秋下意识去擦镜片，符号却已消失无踪。
"对不起，教授。"夏秋站起身时膝盖发软，"我有点头疼。"
老张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在夏秋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去医务室吧，你脸色像死人一样。"
走廊里的感应灯随着夏秋的脚步次第亮起，却在经过他头顶时发出不稳定的滋滋声。他拐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往脸上泼冷水。抬起头时，镜中的自己左眼瞳孔正诡异地收缩成针尖大小，虹膜边缘泛着金属般的青灰色。
"见鬼..."夏秋慌忙摘下眼镜揉眼睛，再戴上时异象已经消失。但头痛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像有把电钻正从内向外突破颅骨。他踉跄着扶住墙壁，突然听见某种高频振动声——像是蜂鸟振翅，却带着机械般的精准节奏。
声音来自三楼尽头的量子物理实验室。
实验室门虚掩着，夏秋推门时闻到浓烈的臭氧味。室内空无一人，但主控电脑屏幕亮着，正在自动运行某个程序。令他毛骨悚然的是，屏幕上跳动的符号与刚才眼镜上闪现的一模一样。
"楔形文字与量子比特的映射关系..."夏秋不自觉念出屏幕上的标题，明明从未接触过这门学科，那些公式却像母语般自然浮现在脑海。他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屏幕，指尖刚接触表面，整条手臂突然爬满细密的蓝色纹路——如同活物般沿着血管脉络迅速蔓延。
"果然是你。"
清冷的女声在背后响起，夏秋触电般缩回手。转身时，他看见应柔倚在门框上，白大褂下露出缠满绷带的左臂。传闻中这位物理系天才少女从不与外人接触，此刻却用某种评估精密仪器的目光审视着他。
"我、我只是..."夏秋结结巴巴地后退，后腰撞上实验台。台面上的烧杯突然集体共振，发出水晶般的嗡鸣。
应柔缓步走近，夏秋注意到她绷带边缘渗出某种不正常的靛蓝色液体。当她在距夏秋半米处停下时，实验室的量子钟突然疯狂跳秒，显示屏上的楔形文字开始重组为人类语言：
【第七次轮回启动条件达成】
"头痛持续多久了？"应柔突然问，同时解开绷带结。随着最后一层纱布落下，夏秋倒吸一口冷气——她小臂内侧的皮肤上，一只由发光纹路构成的蜂鸟正在缓缓舒展翅膀。那绝非普通纹身，每一根羽毛都由流动的量子符号组成，鸟喙处不断迸发微型闪电。
"三天...不，四天。"夏秋的视线无法从蜂鸟纹身上移开，某种深埋骨髓的熟悉感让他喉咙发紧，"这是什么？"
应柔没有回答。窗外突然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两人同时转头，只见数以千计的六边形金属片正从天而降，在接触地面时化作银雾消散。更诡异的是，走廊里传来奔跑声和尖叫，但经过实验室门口时所有人都像没看见这间屋子般径直跑过。
"肃正协议又漏了。"应柔冷笑一声，突然抓住夏秋的手腕按在自己纹身上。刹那间，夏秋的视网膜上炸开无数记忆碎片：他看见身披量子战甲的自己在星空中与机械巨兽厮杀；看见应柔站在燃烧的图书馆里将匕首刺入他心脏；看见某个由纯光构成的法庭正在宣读对三上人文明的终审判决...
剧痛让夏秋跪倒在地，眼镜摔出三米远。当他挣扎着爬过去捡时，镜片上反射的应柔影像突然变成另一个存在——她身后展开十二对光翼，额头嵌着蜂鸟形状的第三只眼。
"戴上它。"应柔的声音突然带上金属质感，"除非你想被量子议会标记为清理目标。"
夏秋颤抖着戴回眼镜，幻象立刻消失。但实验室的玻璃窗外，金属雨已经演变成银色的风暴，最近的一片擦过夏秋耳际，在墙上蚀刻出深达寸许的沟壑。
"它们...在找什么？"
"找你体内正在觉醒的东西。"应柔快速在电脑上输入命令，屏幕上的楔形文字开始构建某种防护罩模型，"三上人的量子弦共振，就像黑暗中的灯塔。"
夏秋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抓住应柔的手腕："你能看见那些符号！你早就知道——"
警报声骤然响起，实验室的防火卷帘门开始自动降落。应柔甩开夏秋的手，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另一处纹身——这次是缠绕着蛇的短剑图案。她将纹身按在主机识别区，整个房间突然被淡蓝色力场笼罩。
"听着，普通人类看不见金属雨，也读不懂楔形文字。"应柔语速飞快，"现在校园里所有人都会暂时忘记你的存在，这是唯一安全期。"她指向通风管道，"爬进去，跟着红光走，会有人接应你。"
"那你呢？"
应柔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我要去会会那些清洁工。"她撕开整条左臂的绷带，蜂鸟纹身已经完全活体化，正发出刺目的蓝光，"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别摘眼镜，否则记忆熔炉会烧毁你的大脑。"
通风管盖板自动打开，内部确实有脉动的红光指引方向。夏秋爬进去前最后回望，看见应柔站在力场边缘，手臂上的蜂鸟纹身正脱离皮肤浮到空中。更可怕的是，她白大褂后背突然隆起四个鼓包，某种尖锐物体正从内部刺透布料...
管道闭合的瞬间，夏秋听见了蜂鸟的鸣叫——不是通过空气传播的声音，而是直接在他脑内响起的量子共振。同时眼镜片上再次闪现文字，这次他认出了其中几个符号：
【战仪文明最高禁令：禁止向低维生命揭示宇宙真相】
通风管深处，红光突然变成警告的紫色。夏秋不知道的是，此刻校园钟楼顶端，三个身披银色斗篷的身影正手持蜂鸟状仪器，仪器喙部对准的正是他所在的位置。
而在他们脚下，用夏秋看不懂的文字刻着一行小字：
"第六次轮回清理完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