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早晨，轻薄的阳光透过亚麻窗帘在木地板上织出菱形光斑，悬浮在空气中的微尘像碎金般缓缓流转。
梓馨坐在法兰绒沙发角落，膝盖上的周刊散发着新鲜油墨的苦香，她无意识地将鬓发别到耳后，指尖在专栏标题《毒液之下：千梓服装厂的隐秘过往》以及"徐曼妮 梓馨"的铅字署名上来回摩挲。
“能在周刊上撰文，我这也是第一次呢。”徐曼妮的轻笑撞碎了凝结半日的寂静，她戴着玳瑁眼镜的鼻尖几乎贴到铜版纸上，镜片折射出排污管照片里扭曲的暗流。
"你看这张，"徐曼妮屈起指节敲打页面，"林雨墨特意补拍的照片，我记得...当年泥水漫到雨靴的这个位置，"她那纤细的手指悬空比划着，"我的羊毛袜泡了三天还是褐色的。"
"排版很用心。"梓馨的看着杂志上的暗纹边框，"采购清单的编号，这些数据是第一次公开。"
两人默默阅读文章，每一个字符都仿佛在诉说着过去的余音，几乎被人遗忘的事实也再次重见天日。
这一刻，不知为何，心中却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手机铃声炸响的刹那，徐曼妮碰翻了陶瓷马克杯。深褐茶渍在周刊内页洇开，恰巧模糊了某位受害者的眼部马赛克。
梓馨盯着来电显示上跳动的"哥哥"，喉间泛起苦涩味道，她攥着手机走向阳台，远处CBD玻璃幕墙的反光刺痛眼睛，她倚着锈迹斑斑的栏杆，看自己呼出的白雾撞碎在楼宇间。
"好妹妹，你又有新把戏了吗？"千梓总裁梓岚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劈开晨光。
"把戏？"梓馨按下免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看着工人被PFOA腐蚀的指甲，也能说这是把戏？"
"天真。"梓岚的冷笑混着办公室背景音，“这么多年来，你只会给家族的声誉抹黑！”
“随你怎么说。”梓馨眉头紧蹙，“我是不会再沉默下去的。”
"既然你不听劝，别怪我不留情，这一次，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梓岚挂断前最后的嘲讽，像把刀片划过屏幕。
回到客厅，徐曼妮关切地看着她，“怎么了？”
“是我哥。”梓馨的话语有点轻，呼吸也局促起来，“...看起来，他不准备善罢甘休。”
事情会比预想中困难，这一点，两位女孩都早有心理准备。
只不过，在网络世界，千梓传媒的反击来得迅速而猛烈。
总裁梓岚在公开直播中宣称，当年的服装厂事件已经按规定处理，所有过程公开可查，服装厂的高管是被涉事人员蒙骗了，刊登在《菁映社》的文章内容是断章取义的引流作品。
颠倒黑白对于千梓传媒而言已是常规操作，他们可以轻易调动网络资源对任何个人和团体账号进行围剿，并以此扭转事态的发展。
仅仅经过不到一天的发酵，舆论风向又一次被扭转。
徐曼妮卷缩在沙发上刷手机，她用了自己的社媒号转发了菁映社的刊文，此刻，评论区已经沦陷，就连私信也被水军账号冲击到瘫痪，大量恶劣的构陷性评论如同锋利的针尖，刺痛着她的神经。
于此，徐曼妮只感到一阵无力，她摘下眼镜扔到地毯上，镜腿在实木地板上弹跳着滑向黑暗角落，"你看这个水军账号，"她点开某个三无小号的主页，指尖在屏幕上戳出涟漪般的波纹，"二十分钟前还在喷明星出轨，突然就开始刷屏服装厂的话题。"
梓馨咬了咬牙，大骂，“真越想越气，网络舆论就任凭千梓传媒为所欲为了吗...”
她们再登录菁映社的官网，本周的周刊已经关闭评论，看来，菁映社受到的冲击也不小。
正当两人陷入低谷之际，加密通讯的提示音响起，幽蓝的电脑荧光里，Y字母的头像在对话框闪烁。
是Y，梓馨立刻把话筒设置成免提，让徐曼妮也能听清内容。
“干得不错。”Y的声音依旧混合着机械变音，“菁映社的报道足以证明你们的立场。”
“你知不知道我们付出了什么！”梓馨放声大喊，“就因为得罪了千梓集团，我和曼妮快变成网络通缉犯了！”
“网络舆论只是表面把戏。”Y略带有蔑视的声音夹杂着诡异变调，“千梓集团的黑料，比你们想象的要严重百倍。”
徐曼妮听着，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沉默片刻之后，Y一字一句地回应，“来见面吧，我把地址发送给你们。”他话锋又一转，“菁映社愿意刊载你们的文章，是因为记者林雨墨吧？让他也来见面。”
“这你都查了？”梓馨皱了皱眉，“这么说，你还挺信任他？”
Y笑道，“林雨墨之前发布过许多针对千梓集团的文章，我相信他会站到我们这一边，接下来的行动，最好有一位正规记者参与。”
“请问，你到底...有什么计划？”徐曼妮的右脸被灯光照出冷色，她的话语也带有谨慎。
“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Y恢复了冰冷的音调，“那么，之后再联系了。”
通话结束。
江风挟着凉意漫过纱帘，货轮汽笛拖长尾音消散，最终只剩碎金般的灯光倒映漂浮江面，房间里带着沉默的寂静又已持续很久。
与神秘黑客Y的会面已经定下，下一场博弈，似已悄然展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