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呢父亲呢?!老爹在哪?!听说他现身了!”
其实也没有过去多久,自天道被放逐后也就过了一两个小时庒巡便匆匆赶到了现场。
方才的情形在半路上二弟小聪明便传讯给他说了一通,听到父亲现身,可把他高兴坏了。
就是可惜,等到他回来哪还有庒言的半个影子,不过,极为熟悉的妖皇之力残留显示传讯所言不虚。
总之,虽然有些遗憾,但庒巡知道父亲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于是也收拾好了心情,将现场让给了姻星,大婚继续。
这一场婚礼是由神官大神主持,与仙官甚至还是天缘道教主主持那肯定不是一回事。
至少在诸多来客的心目中,这场大婚隐含的价值在此时已然被推上了顶点,甚至天界也许久没有如此盛会了。
虽然,中天域与上天域乃至大罗的超凡势力依旧因为各种原因选择观望,可,下天域能来的基本都到位了。
只见,姻星东婆先是为身着盛装的小两口进行了一番繁复且庄重的礼仪。
二世嘉庆显然已经接受了现实,此时被大群身着喜服的礼官簇拥着,脸上已经不见了那种憎恶之态。
他的唇角微掀,俊朗的眉目此时给外人一种温雅随和的喜态。
而男娘,或者说九级,他也面上带笑,期待中还带着些彷徨,两人被众礼官簇拥着同行时他时不时会偷偷扭头看上身边那俊朗男子一眼。
两人都是男装,按照规制,二世嘉庆身着代表皇极天帝的漆黑冕服,男娘穿的也是一套临时赶制出来的帝服。
神官们都是心思通透的,二人穿着等阶同等,这暗含了此次结缘双方的地位也无高低从属之分。
红毯铺满的礼台上,姻星早已等候在此,她也换了一副穿着,虽然也是一袭红衣却不再是那件嫁衣。
“见过姻星”
“见过姻星”
两人同行至礼台,第一时间便是向着东婆恭敬行礼,接着便恭敬地退到了对方身后。
而东婆,微微朝着两人点头还礼,而后前进两步对着八方来客朗声开口道。
“纪元初开,神庭定鼎诸天,后,本教尊昊天玉皇法旨,掌上下界姻缘和合之礼,开天缘,主天人姻亲。
今日有皇极天帝嘉庆之子,天妖皇义子,谨合乾坤之德,媒妁持贽,恪守和合礼序。
本教于此地,于诸天众圣之下至圣天律之下,主二方合道、合缘、合身、合往后余生之礼。
嘉庆。
九级。
你二人可愿合缘?可愿往后余生,携手并进?”
东婆转身,面上喜气不再,转而一脸肃容。
二世嘉庆与男娘被这眼神盯得突然有些心惧,这是独属于天缘道独属于谪仙的诘问。
其内蕴含大道,让两人不由得不觉得自己仿若全身上下被剥光了一般毫无隐私。
慢慢地,二世嘉庆有了惧意,以他的修为岂能在天缘道衍下有丁点隐瞒欺瞒的可能?
而这诘问,可必须发魂誓口吐真言的,否则难免被天缘道衍镇压湮灭成空。
而就在这时,只见,男娘仿若察觉到什么,她微微侧身上前隐隐挡在了二世嘉庆已经微颤的身子,恭敬鞠身道。
“回姻星大人,嘉庆与我有缘可却无情。
虽说君疏于情,可我有意,今我之心如金石坚毅,往后余生愿用此坚情换君之青睐。”
男娘的额头虚汗浮现,说真的,在谪仙的诘问之威下哪怕是说真心话也得承受莫大的压力。
听闻此,东婆侧颜,越过了男娘那俊美的脸庞看向二世嘉庆,却见对方颤颤巍巍,在自己天缘道衍的诘问下已然心防破守。
再看了看男娘,东婆不由得摇了摇头,无奈道。
“本教还是第一次给不合心的新人主持大婚,看来你们是一方有意一方无情。
至少,他看起来是被架着强迫答应这桩婚事的。”
东婆微微低头,想了片刻,最终笑着无奈道。
“罢了,你二人也算有缘,既然如此,其他的过程就省了,我今日先为你二人牵姻缘之绳。
此为,会在尔二人间本就有的缘之上加深你们的羁绊。
如你二人当真日后相互心怡,我再与你们主持真正的合缘”
说完,东婆伸出手臂于虚空一划,仿若割裂了空间,一根红线浮现在三人身前。
此举一下子震惊四座,不少有眼力见的立马看出了那红线的根底。
“竟然是天缘结!
天呐,那物可是能无中生有让缘加深的圣物!从天缘道衍中炼化而得,是天地间相互结缘的修者们都奉为无上天物的宝器!”
一边,晴虽然不清楚那红线是什么,可听周遭叽叽喳喳的言语也立马明白了什么。
大抵就是丘比特的箭矢了?她立马使劲扯了扯贺涟灵的衣袖喊道。
“老公老公,就是那个!那就是你说的姻缘绳了吧!”
贺涟灵苦笑,其实,他当初只是提了一嘴罢了。
加深缘?笑话,自己和晴现如今还用得到那玩意儿?双方已然和缘如若一人,属于到了头,因果纠缠到了极尽,何需外物再加深?
可没办法,晴就像是小孩子一样,起心动念想要的东西肯定是要得到手的,不然发起脾气来自己都很难哄好。
贺涟灵抚上晴的长发安抚道。
“莫急,毕竟还是人家的婚礼上头,等婚礼结束了,咱私下去找那位姻星求一根就是。
无论什么代价,你老公我都付得起。”
礼台上,东婆将那天缘结系在了一对新人的小指处,结成,立时便化作无形,两人的瞳孔中同一时间出现了一枚相同的铭文。
两人相视一眼,奇怪的是,二世嘉庆面色却是古怪。
虽然知晓天缘结的作用,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此结的作用如此立竿见影。
虽说自己已经认命,可毕竟是半强迫着结下了这门亲事,心底总是要留有疙瘩。
可此结一系,那疙瘩就好像可有可无一般,好似自己只要想,随时可以抛到脑后。
但也仅此而已,毕竟天缘结的作用只是加强情侣之间的缘势罢了。
虽然日后妙用何其之多,可就现下,只不过是强缘消抹了那丁点不愉快罢了。
“嗯,我可先为你二人主持三礼,让你二人自此以后鸳合姻同,结为天侣。
但,余下最后一礼,结往后余生,此礼我无法为你们主持。
你们毕竟是强行和合,一方无意,若是强行主持恐被大道逆。”
两新人又相视一眼,这一眼,二世嘉庆比之先前或仇恨或厌恶的视线大有不同,取而代之变成了复杂,平和,好奇之类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尊上仙法旨”
“尊上仙法旨”
万事大吉,接着便是一整套繁复的礼节,天缘道衍弥漫四周,盛会正式开启。
不管大婚台的忙碌,席间已然开宴。
虽然天人的婚宴比之凡人肯定要庄重很多,众宾客案台分列,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接触的余地。
大抵一众人便是在这坐着,待礼台仪式结束众人恭贺一番后再饮一些仙露神果便可退席。
可谁知道接下来却是出了变故,只见,云中子突地从案台后转出,立于半空显于台前。
众宾客连忙恭拜,这可是神庭目前明面上唯一现身的三老。
神庭规制,除开玉皇天帝与诸天大帝,以及直属玉皇的暗仙以外,三老便为至尊。
在以往,三老掌神庭九柱神,兼司二十八宿。
二十八宿自不多说,这几乎是司掌神道大半数神的重要权柄,主掌下界。
可现在,这个权利已经移到了庒巡手里,这也是暗中不少神圣跳脚的缘故。
虽然现在只是一个空壳吧,但,神官实际上并没有损失太多,只是诸主星不在其位导致下属纷纷效仿避劫导致神位空虚。
有朝一日,庒巡有那个能耐凑齐二十八宿后自然能重启诸星宿职宫,那便相当于间接掌控了半个神道,甚至除开中庭之外的整个下界。
而九柱大神,那便是象征着神庭力压寰宇的武力了,以往,杀仙符元以及天甲止戈,都被尊为九柱大神之一。
掌控了九柱二十八宿再加上三老本身的权势,那便是整个神庭。
如此地位的存在此时现身必然不简单,众宾客慌忙行礼,却见云中子微微朝八方还礼后朗声开口道。
“诸宾,恰逢吉日,我就借二帝后辈和合之礼也顺便说些事吧。”
众宾客齐齐一怔,其实,他们心中也猜到了一些,云中子今日直接斩断了杨戬修订的天律其意义不言而喻。
如若没有大的变化,自此之后天道再也无法显化世间,这也代表了天道可在现世的操作空间被无限削弱。
而这,恐怕会直接导致万界不宁,原本杨戬放出天道就是因为神道几乎倾覆,没了主掌宇宙的能耐,这才借天道之手安定万界。
否则整个宇宙恐怕早就乱了套了。
现在云中子放逐天道,重竖天条,可先前的矛盾却并没有解决。
想到此,大家全部屏息静气,就等待着这位整个宇宙权柄最大之人到底有何意。
却见云中子单手一招,口中所言立时通过天条传至诸天万界。
“现天道被逐,本教,天庭三老末席,阐道教主,云中子,在此晓谕诸天万界。
其一。
今纪元大劫已开,众生皆需渡无量劫,谪仙亦不可避。
我神庭将散一线生机予万灵,可这生机需尔等自己去取。
即刻起,下界神道尽皆归隐阴司,非必要,禁显凡俗间。
因人皇陨世,今于凡俗界二十八宿分设二十八位凡主主掌凡道生灵,凡俗皆可争之,有德者可居。
成为凡主,即有资格成为继承人皇尊位的候选者,进而争夺人皇位成为凡道至尊。
至尊领众生渡纪元大劫,功德加身可敕封天帝位。
另,非凡者禁涉凡俗,不得显于凡界,不得干涉凡主之争。
待日后星宿职宫重开之后,凡修为至天人者即刻擢升,不得贻误!
修为至而故意隐匿凡间者,天条律规处置。
其二。
封闭大罗天域,天界神道尽皆归于大罗天,非必要,同样不得下行。
因现今诸天大帝名不副实皆为后世小辈,与无上尊位不符。
所以待日后三老其一,司法大天神杨戬重回凌霄之日,即刻掌天条罢黜下中上三十五天域天帝尊位,重选新帝司掌诸天。
与凡间一般,诸天大帝有德者居之,循旧例,凡弑神之人均有资格夺那三十五位天帝之位。
待诸天大帝归位,即刻开启神道教主、天庭大帝、大罗天域之主的遴选。
届时,凡天帝均有资格争夺其位。
胜者即为纪元之子,掌天地众生渡新纪之权!”
这话一出,众宾客皆惊!
特别是二世嘉庆那些属官们,说真的,虽然知道今日三老现身肯定不单单是给妖皇子撑腰那么简单。
那等人物一举一动,绝对都是另有深意的,更别说他还保下了姻星更是放逐了天道。
这下子,他们终于明白过来味,这是要开启纪元大劫啊!
但这开启的形式着实让所有人都没想到,更别说什么凡主与天帝的争夺。
凡主先不提,凡人的事儿他们没什么兴趣掺和,但,天帝,什么叫有德者居之?
呵,深层意思那便是谁强谁上位,谁权势最大谁武力最高谁有力压一大天域的“德行”便可去取那个位置。
虽说,本就掌控天域的二世天帝官署们权势是最大的。
可,也不是绝对的,起码原本慑于归隐天帝才会有很多大道教主表面上的礼敬。
可现在,众嘉庆天帝重臣们将视线投向高台上依旧进行着繁复礼节的二世嘉庆。
现在已经不是嘉庆天帝了,虽然云中子旨意中要等司法天神杨戬归位后才会修订天条。
可三老之言,那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这之后还有哪个二世天帝还敢妄自称帝的?
不过待重臣们将视线移到另一边的男娘或者是九级身上,他们深邃的眸子里爆发出一股期冀。
争!必须争!
虽然武德不如那些大道教主,可,论权柄他们嘉庆一脉属官把持皇极天这么多岁月以来已然是根深蒂固。
更何况现在可以借助妖皇的势,待日后打着妖皇与嘉庆原本的名,即刻一呼百应万道归附。
可这所谓争夺神道之主的资格,呵呵,属官们没一个当真有那个心思的。
谁都看出来了,云中子此为不过就是为地让庒巡重新走一遍玉皇当初差不多的劫难。
有妖皇之势,有根深蒂固之权柄,那些道统们也未必可以动摇嘉庆一脉的地位。
这皇极天帝之位,就是再夺一次又如何?!
只不过……恐怕二世嘉庆够呛,云中子明言是要循旧例的,那就是说须得有斩神祇的战绩才能有成为天帝的资格。
一时间,众嘉庆重臣们又开始惆怅起来,毕竟,要斩杀神祇可不是有绝器加成就行的,本身修为就必须达到超凡之上。
……
而就在场内多方各怀鬼胎,心中翻江倒海之时。
下界,四象青龙,某不知名星域的荒凉星球。
“嗯,此星球虽然荒芜,可星灵应该依旧强盛,这在周边星域中很是罕见。
如有万千生灵繁衍其上足以化出一片膏腴之地,待这些人类走出此星球之后这荒凉的星域或可因此受惠。
迁移人族至此吧,我青龙大多乃天生超凡生灵,凡俗罕见,这些用不了几千年便可衍化出一支凡道顶端的势力。”
一群神官凑在这星球之外指指点点,他们似乎是在评估眼前乃至周遭一整片星域。
这,也是下界神官的职责之一,开拓宇宙。
如果按照以往纪元的时间来说,现下的纪元似乎还很年轻,开拓宇宙的任务自然很是合理,哪怕是现下这个动荡不安的时期。
而且四象青龙,作为四象中唯一一个天生非凡生灵最多的大域,那是最为荒凉的存在。
非凡生灵不像凡俗,凡俗聚之可汇亿万香火生气滋养星灵,非凡对此却并不怎么上心。
可非凡者,不是追寻天地大道便是心存道途中的种种执念,很难如凡人一般聚集一处反馈星灵。
于是乎,在四象青龙神官们迁移凡俗开拓蛮荒的任务即为常见。
只见其中某个三头兽身的大神一挥手,立马,原本暴雨倾盆的云层开始消散,几乎淹没整个星球的大水开始退却,缓缓显露出了久不见光的土石。
周遭的星球在神力之下竟然也改变了轨迹,一颗散发着无尽光热的星体被稍稍拉进,一颗辐射着泯灭之力的星体被远退到了数个星域之外。
而另一位人身狮头的大神则是取出某个小袋子,从中捻了些绿色的光彩撒向下方。
立马,如时光加速一般那些冒出水面的土石纷纷皲裂,从那些裂口处嫩芽抽丝整颗星球立时一片绿意。
其实,改造星球这一步骤并不是那么必要的,一般大神迁移凡俗开拓蛮荒大都是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可青龙不一样,这里的凡俗稀少罕见,这些大神们就怕种下的凡种无法生根发芽,往往都会帮生灵们预备好一颗最为适宜凡俗繁衍的空间。
至此,星球中一片绿意盎然林木森森的地带显化而出,周围则依旧是荒漠冰原汪洋环绕的样子。
同时,某位全身鳞甲的大神又将万般物种以及无智慧的猛兽虫蚁给投放了进去,最后才是最重要的十几万凡种。
这些凡种大都是大神们从即将崩裂消亡的星球上救下的,他们的记忆被洗去,甚至血脉中的信息也将被抹除,独留下这不着半缕的身躯。
最终,一位人族大神上前,看着那些赤裸昏迷悬浮在虚空的凡人们左右四顾,向着同僚们征询道。
“此星球该用凡道何篇?”
众大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某外形为神龙的大神首先开口道。
“不如用太上当初修订的炎黄篇,嗯,我愿出一片龙息,待这些孩子走到凡道门槛之日,龙魂自启。
有我族龙息搭配人族的天赋,恐怕最多百万年便能走出这片蛮荒星域,亿年内跻身青龙顶级凡道之列。”
那人族大神点了点头,随即也不废话,接过那大神的一片真龙之息便直接扔向了那些人种。
龙息被扔出后立马融入了十几万人种之中,只不过,并不是所有人种都那么幸运沾到了龙息,至少大半与那龙息无缘。
随后便是一整套繁复的礼节,那人族大神在虚空中化出一册书本,封面曰《太上炎黄篇》。
大神一招手,书册飒飒翻页,一直翻到了名为华夏的篇章才停了下来。
而后从此篇中散出了亿万光华,直接笼罩了一大片昏迷着的人种。
这似乎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凡道乃帮助凡俗众生繁衍生息之道,诸天神圣仙神纷纷将宇宙最基础的法则编绘入内。
而负责拓荒的大神往往需要从这数之不尽的篇章中遴选出适合的,而后用神道秘法将这繁杂的内容如钉子一般钉入人种的血脉之中。
有此法,人种代代都可将凡道之法承继下去,直至吃透那一篇凡道真正立于宇宙凡道的巅峰。
当然,神官们拓荒亿万次恐怕也不会有机缘亲手播撒出一个能吃透凡道的势力。
按照常理,将凡道篇章钉入人种血脉大抵需要四十九日,这类事大神们也是做了不知多少回了。
本来万无一失的流程这次却出了变故。
就在传道到了第五天之时,一道悠远的磬音穿透大界从上而来,随即,云中子的法旨同时传达万界。
现天道被逐,我,天庭三老末席,禅道教主,云中子,在此晓谕诸天万界。
其一。
今纪元大劫将至,众生皆需渡无量劫……
即刻起,下界神道尽皆归隐阴司,非必要,禁显凡俗间……
几位大神瞳孔皆震,直至云中子的神旨说完许久,那神圣罄声也消失后众大神才反应过来。
因几神都恭敬听旨,所以,传道的过程已经被中断,远远没有结束,可此时那神龙大神却是长叹一声道。
“没时间了,好不容易在我青龙寻到一处如此上佳的拓荒宝地,谁知道,出了如此变故?!”
众人皆附和哀叹,最终,还是有人率先开口道。
“三老神旨已下,我等也必须尽快回阴司神庙述职。
此间不如就这样吧,凡道虽残缺,可大抵能让此间人族繁衍生存五千载。
看三老神旨的意思,凡间战乱将起,届时那些顶格凡道的势力为了那凡主之位恐怕会疯了一般整合资源,势力。
五千年后,这种情况恐会达到白热化的情形。
此处人种免不得要被并入大型凡俗势力,再与他们血脉交杂,承袭另一凡道篇章”
“是极,虽然有些可惜,但没办法了,我等必须即刻回归神庙了”
……
最终,众神官尽皆跃入传送回归阴司,而那些人种,在遗留术法的保护下纷纷被投送进了那颗已经被改造好的星球。
这些人种年龄不一,不过都没有过小的,大抵都是有基本的生存意识的人类。
他们被分散至全球各处,落地没多久便接连苏醒。
可应该是被清除了记忆,且清除得很干净,甚至就连基本的战力、行走都要凭借着身体的本能重新熟悉回来。
原本的语言也被抹除,甚至原本的凡道,这是拓荒散播新人种的基本操作。
事实上,这十几万的人种在落地的前三天便死了八成,剩下的遵循血脉中的凡道本能。
他们扛过了冰原的寒冷,沙漠的荒芜,原野中的猛兽,林木中的毒虫……总之,他们活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大神们悉心布置好几尽完美适宜人居住繁衍的星球,最原始的部落文明在百年后便已经有了雏形。
虽然还没有“国”的概念,甚至大家都还只是刚刚走出山洞,结束最原始的穴居生活方式的阶段。
这些部落也都还没有类似酋长的集权头人,地位最高的,还是一些平时表现出些许神异的祭司们。
也就是这个青黄不接的时期,某日,星球原野中某个刚刚聚集起来的小型部落中,一场看似极为血腥的处决即将开始。
只见,一大群身着兽皮草衣的原始人类,正聚集在部落用于祭司神灵的祭坛周围。
人们匍匐,不断地向着祭坛膜拜。
但因为处于部落文明的初始阶段,人们还没有标准性的语言架构,此时也都是从喉咙里模拟出雷鸣之时从天空传来的骤响。
只见,眼前的祭坛倚靠一个几乎呈现九十度的山壁,由细密枝条编纂的栅栏围铸而成。
一个上半身赤裸,全身涂满不知是植物汁液还是血污的男人跪在山壁之下。
男人的脸上满是癫狂,他的前方,几个满头插满羽毛一身淅沥沥湿漉草衣应该是祭司的家伙正在疯狂跃动着身体。
而那个跪着的男人身前地面上,一个只剩下半个的菌类植物静静躺着,似乎已经被男人咬了一口。
原始部落通常都会用一些迷 幻思维的植物或者菌类,以幻觉之名行沟通神明之事。
他们认为,这种神异的幻觉正是与神灵成功沟通的一种表现。
现在的这个全身油彩的男人,脸上已经开始表现出一副敬畏的表情,而后,他的嘴角歪斜,口水不受控制地哗哗而下。
最后,他状若疯癫一般向着那竖直的山壁不断做着类似膜拜的动作,口中喃喃,似乎是看到了朝思暮想的神灵正在与之沟通。
见男人这般,周遭匍匐着的部落民众们也兴奋起来,纷纷叽里呱啦相互“交流”着。
最终,祭司们全都暴吼,而后直直退后退出了这祭坛的范围。
那竖直山壁的上方,只见一直径三四米见方的巨石正在被撬动。
十几人凑在悬崖边,手持木桩额头青筋毕露,巨石在众人的努力推动下终于有了些许松动。
这应该就是这次献祭最后的步骤了,巨石将会从悬崖落下,将那全身油彩的男人砸成肉泥。
此类血腥的人祭在部落文明中并不少见,只不过,因为这个时期的人口稀少直接用人牲献祭也代表了最为崇高的一种献祭方式。
且一般人还没有这个资格成为祭品,就比如下方那等待巨石落下将自己砸烂的男人,本身便是部落地位最高的大祭司。
部落最近受从远方迁徙来的狮群袭扰,三分之一的部落民众都成了狮子口中的血食。
而就在某次躲避野兽追杀之中,从天际偶然降下的雷霆当场灭杀了一只雌性狮子。
于是乎,这成了此间信仰的起源。
此次,大长老以己身血肉作为祭品,沟通苍天雷神,想要请崇高的神明降下雷电帮助部落灭杀那群可恶的野兽!
巨石终于坠落,风声呼啸,男人癫狂地扬起脑袋眸子紧紧盯着越来越大的巨石。
可就在这时,巨石与男人只不过咫尺的距离,整个世界都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与此同时,一个应该并不属于这颗星球的意志蛮横地破开重重空间壁障,降临此地。
这个意识好似混混沌沌,没有目标,连续在这颗被暂停的星球上空飘荡了好几圈后,终于像是找到了什么似的,“嗖”的一下如利箭离弦直直来到这个部落的上空。
瞬间,时间不再滞涩,再次恢复了流动。
轰隆一声巨石砸落,又伴随着一阵令所有人悚然的血肉研磨声,所有部落民众都将视线投了过去。
只见,土石纷飞,所有人都半捂着眼睛防止土霾入目,一边又使劲地朝祭坛中心看去。
似乎在他们的祭祀仪式中,如果人牲被巨石碾得越碎,那便代表那天雷之神对人牲越满意。
这巨石砸落的磅礴力道,就代表了那天际雷霆轰鸣的伟力!
几分钟之后,所有部落民都齐齐一愣,立时,悲伤的情绪弥漫开来。
因为,那人牲根本没有被碾碎,甚至就连上半身都显露在外,他的下半身被巨石死死碾在了地面。
类似这种祭祀,很少,他们这种没有成立多久的小部落压根没有那个人力再次进行。
这时候压根没有家庭的观念,更多类似公众部落的制度,人力人口共用,可眼前死去的便已经是整个部落最为强壮的壮丁了!甚至他本身就是地位最高的祭司。
隐隐地,哭泣之声在人群中传递开来,大家都为伟大的神祇并未接受大家献祭的祭品而悲伤。
如此,恐怕周遭越来越频繁的野兽袭扰会让这个小部落彻底消亡。
可就在这时,忽地从天际响起阵阵轰鸣,一团玄色的光慢慢在半空聚集。
同时,伴随着一阵让人心悸的低语让所有部落民众都匍匐了下来。
虽然现在的部落远没有发展出语言这种架构,可,所有人都明白了那从半空中低语的意思。
“我,苍天雷霆之神,遵循洪荒秩序诞生于此。
尔等微末众生,向我献祭,向我跪拜,向我奉献出你们的信仰。
那些没有理智的低贱野兽,将迎来神祇之怒!”
一时间!所有人都兴奋地改匍匐为跪拜叩首,好似听见那声音的一瞬间便自然而然明白了这种礼节。
大家的口中统一学着那天空中的雷霆之音,夸张地开口“隆隆隆”地大声叫喊着。
如果先前那些散播人种的神官看到这一幕,恐怕会惊掉下巴。
其实,每一个纪元能诞生的神祇是有限的,洪荒指定的规则就只有那么多空位。
后头,神庭的拓荒行为一般是将原始部族这种信仰诞神的过程给换成了神官。
神官们会代替神祇的作用,给予原始生灵指引。
只不过现在神官都回阴司述职了,但按理说哪怕没有神官也不可能凭空诞生出一尊神祇来啊?!
只见,那天际的光华缓缓凝聚出一尊人形,它的身形并不健壮,甚至从外形来看似乎只是一个少年人。
当然,这在下方原始的部落民众的标准来看,已经颇为雄壮了。
最终,一个全身赤裸皮肤白皙的黑发少年人立于天地之间,他的眸子漆黑,毫无生气地俯视下方卑微如蝼蚁向自己叩拜的部落民们。
可突然!这个新生的神祇眸子间忽然凭空跃出一团蓝色的光焰!
那焰火之亮,一下子化作两道锥形光束笼罩了下方的部落。
部落民们更加兴奋了,甚至有不少人叩首都叩出了鲜血,也好在地面都是松软的泥土,否则,恐怕当场就得磕死几个。
而上方,那苍天雷霆之神却莫名沉默了,不知为何,他抬起手,打量着自己的手掌。
不,或许说实在审视着自己的身体。
他挥手幻化出一面镜子,自己赤裸的躯体以及那稚嫩的少年面容倒映在蓝瞳之间。
“我……神,神祇。”
自己眼眸中跃动的蓝色火焰突地让这位新生的神祇产生了一丝疑虑,自己,真的是神祇么?
来自天生就有的下意识,他清楚自己便是诞生于洪荒秩序的神祇,自己的任务便是引领下方的凡俗众生越过一段困难的时期。
接着,如果信仰不够自己便消散于天地,要么被磅礴信力成就,同那些与宇宙共生的神祇们并行。
慢慢地,蓝色火焰后的黑瞳悄然变红,一个字忽然凭空出现在这位神祇的识海之中。
“庒”
神祇骤然双目圆睁!许多记忆突然如幻灯片般接连闪出。
“我,我非神。
我,我是,我,我是,庒……
庒什么,我叫庒什么!”
神祇忽然暴怒,他似乎想起来一个名字,可似乎并不止那一个庒字,他怎么也没办法想起来剩余的内容。
“庒……对!我是庒言!”
突地!天空一声炸雷!星球的外空突地出现了一个褶皱。
而后,褶皱开裂,一个毫无感情的瞳孔豁然睁开,死死盯着下方刚刚想起自己名字的庒言。
或者说,他是去始源晃悠了一圈的浑天。
而出现在外空的瞳孔……是洪荒!
洪荒应该在始源已经被浑天吸引了一次目光,那时就已经洗掉了浑天的所有。
但,这一个庒字却怎么也无法洗掉,而且恐怕就是洪荒本身也无法彻底将一件事物完全消抹。
正是这个庒字,又一次唤醒了浑天。
可这一次,洪荒似乎盯上了浑天,眸子中豁然蹿出无数道血色的锁链,一瞬便将浑天捆了个结实。
而后,洪荒的瞳孔忽地往下一瞥,竟然朝着那被砸烂一半身躯的死尸看了一眼。
浑天惨嚎着,这并不是因为多么痛苦,事实上他只感受到了一股无力感,方才震天撼地的神力仿佛全数被抽空。
而是因为,方才刚想起的名字又一次远去,记忆再一次模糊。
“庒言,庒言,庒言!
庒……庒……
不!我是谁!我是谁!
洪荒贼眼,你在封印我?!
休想,休……”
浑天的话没有说完,便直接双目一暗,蓝色火焰消失,那血红的瞳孔也一并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完全没有情绪的眼瞳。
被困缚着的少年人缓缓下降,最终,竟直接融入了那被砸烂半具身躯的尸体之中。
而接着!趴伏着的男人忽然一颤!
整个尸体仿若反生,刹那后,惨烈的嘶吼声响彻周遭蛮荒的大地!
是的,男人活了过来,却好像鸠占鹊巢,原本的灵魂早已被换了一个。
可哪怕是这样,那苏醒的意识却依旧如若白纸,好似又一次被冲刷成了白纸。
男人惨嚎着,此时的他根本不似神明,只是一个被砸烂半个身子被献祭给神明可却活下来的可怜人牲!
男人的惨嚎持续了三天三夜,部落的民众全部惊恐四散而逃。
他们什么都不清楚,身为凡人的他们压根不清楚雷神那句从天空降下的声音后又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献祭成功召唤来了神祇,可是,被献祭的人牲却死而复生,但那悲惨的模样吓坏了所有人。
他们不清楚,神明为何复活了他们的祭司,可却依旧让他承受如此痛苦的遭遇。
莫不成,神明对祭品不满意?从而降下了惩罚?!
这一切,直至三天后才发生了变化。
兽潮来袭,狮群又一次成群结队地前来狩猎,只是掌握最初等石器文明的人类根本无法抵抗。
无法,他们只能再一次大着胆子回到了被低矮枞木围绕着的部落。
其实,说部落也并不准确,这只是最初等的部落文明。
只是一大群穴居的野人因为地震又或者其他生存的危机,最终不得已汇聚到了一处。
所谓的部落,连个挡雨的顶都没有,只有一些树枝插在地面环绕成的围墙,就连最外围的“城墙”也不过是粗一点的林木所制。
如若一群人持石矛结众抵抗,或许能借由它们在狮群的血口中得以活命。
就在众人乱糟糟地拥回部落,想要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之时。
谁都没有注意到的部落深处,那山壁之下的祭坛处,那依旧被死死压着的男人睁开了眼睛!
实际上,到了第三天他已经麻木了,已经彻底没了疼痛的知觉。
他能感觉到,自己下身的血肉正在无时无刻地急速恢复,可刚刚凝结的血肉却因为那巨石恐怖的重量再次崩碎!
如此反复,这是一种如同地狱的体验。
眼前的这个男人,没有作为那人牲祭司的记忆,也没有之后那所谓苍天雷霆之神的意识,更别谈后头觉醒的浑天意识。
他此时的意识更像是一个新生的孩童,不过是一个知道了很多的孩童。
三天前,自己意识刚刚诞生在这个被压在巨石下的躯体里头后,血脉间的一部分凡道就被他下意识“吸收”了。
他此时的眼眸中透露出了一股稚嫩,可深处却又表现出了一股看透一切的深沉。
他,看透了此间世界往后的五千年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