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天骄战启
九龙钟第七声余韵未散，西市百年槐树簌簌抖落金叶。叶青璃抬袖接住一片，见叶脉里流转着玄奥星轨——这是玄胤皇朝特有的"金叶诏"，每道纹路皆由钦天监大能以星辰之力镌刻。
"未时三刻，紫寰门聚。"
诏文浮空而现的刹那，整座龙骧城七十二口古井同时喷涌灵雾。井水凝成蛟龙状腾空，在云端交织成遮天蔽日的阴阳双鱼图。东市茶楼檐角的青铜风铃突然静默，惊得说书人手中醒木"啪嗒"坠地。
"要变天咯。"驼背老者拾起醒木，浑浊眼珠倒映着云图深处缓缓洞开的青铜巨门。那门环是两尊饕餮吞天像，獠牙滴落的涎水腐蚀着虚空，滋生出万千幽蓝电弧。
陆辰的太虚剑轻吟。他立于槐树阴影下，望着姜家三十六蛟龙辇碾碎长街晨曦而来。辇轮碾过青砖的痕迹里，隐约浮动着与玄龟甲片相似的星宿纹——每条蛟龙脖颈都扣着阴阳轮盘状的项圈。
"姜圣子到——"
唱喏声惊飞栖在城楼的金翅鹏。姜无涯踏着轮盘虚影现身，九凤图腾在玄色大氅上流转，衣摆扫过处，石缝里竟钻出的一丝灵气凝成黑白棋子。他特意在陆辰三丈外驻足，指尖棋子"嗒"地落在太虚剑影笼罩的范围。
棋子瞬间化作齑粉，却又在姜无涯手中重聚。姜无涯轻笑抬眸，瞳孔深处浮起一丝阴气："陆兄的剑气，倒是与这龙骧城的暮气相合。"
叶青璃的青玉簪突然钉入地面。璇玑阵图自青砖缝隙蔓延，将尚未成型的棋局卷入二十八宿星轨。簪头明珠映出姜无涯袖口暗纹——三枚滴血冰棱正与玄龟甲片的混沌漩涡共振。
紫电撕裂云层的轰鸣打断了暗涌。七艘雷纹云舟撞碎阴阳双鱼图，紫霄殿弟子踏着雷霆落地。为首女子发间别着龙角状玉簪，她经过陆辰身侧时，玉佩突然显化紫微星图，与太虚剑上的混沌纹路交相辉映。
"终于来了。"茶楼顶传来阴恻恻的笑声。灰袍人袖中爬出霜色蜈蚣，百足划过处，空间冻结成琉璃状的囚笼。他脚下蜷缩的九具玄冥傀儡突然睁眼，眼窝里跃动的鬼火竟与白鹭泽玄龟伤口的骨钉同源。
圣公主的玉辇碾着朝霞驶来时，满城槐花突然逆升苍穹。九匹雪翼天马踏过的轨迹凝成虹桥，桥面倒映着蛮荒秘境中的尸山血海。她今日戴着十二旒玉冠，冕服上的赤龙在晨光中游动，龙爪按着的正是玄龟甲片拓印。
"开龙门——"
阴阳书院太上长老的嗓音裹挟着远古道韵。老者自虚空中踏出，手中竹简每展一寸，地面便生出一朵墨色道莲。当他完全展开七尺长的《问天卷》时，紫寰门轰然洞开，门内泄出的蛮荒气息竟将最近的树桩吹成齑粉。
陆辰的玄衣猎猎作响。混沌剑气自发凝成周天星斗护体，却见那些星斗正被门内溢出的气息缓慢同化。毛球突然炸开银绒，尾尖金纹指向门缝深处——那里悬浮着与它爪间星砂同源的祭坛。
"此去寻机缘，生死各安天命。"
皇帝的声音似从九幽传来，每个字都震得玉阶浮现裂纹。虚空裂开猩红竖瞳，眸中映出三百名青州年轻一代天骄的命灯火光。当竖瞳扫过陆辰时，太虚剑突然暴涨十丈剑芒，将窥探的一缕气息斩成碎屑。
圣公主广袖轻扬，九条赤金锁链刺入青铜巨门。饕餮门环发出痛苦嘶吼，喷涌的空间乱流中浮现万千残影。有剑修在残影里身化星河，有体修拳碎九重天阙，最深处那道模糊身影，竟与陆辰施展太虚剑意时有三分神似。
"阴阳书院水泽秘境，只容得下五道真魂。"太上长老抛出的竹简残片在空中燃烧，灰烬凝成三百枚命符，"蛮荒秘境中共有五片玄龟遗甲，三日为限，带着玄龟遗甲归来者，可入水泽秘境参悟上古大能古经。"
姜无涯的轮盘率先碾碎虚空。九凤虚影冲入乱流。
紫霄殿弟子紧随其后。龙角玉簪女子踏着电芒掠过陆辰身侧，她深深望了混沌剑气一眼，化作紫电没入蛮荒秘境。
"陆公子，请。"
灰袍人阴笑着抛出玄冥傀儡。九具腐尸结成幽冥阵，霜色蜈蚣在阵眼吞吐死气。陆辰却剑指轻抬，太虚剑气后发先至，在秘境苍穹刻下首道剑痕。剑光所过之处，幽冥阵冰消雪融，连时空乱流都被劈出三息坦途。
槐树最后的金叶在此刻坠地。叶青璃的青鸾披帛卷起落叶，叶脉星轨突然活过来，在她掌心拼出秘境东北角的坐标——那里涌动的混沌气，正与玄龟甲片产生共鸣。
圣公主的冕旒突然无风自动。她望着陆辰踏入秘境的背影，腕间玉铃映出秘境深处某具缠绕锁链的玄龟尸骸："父皇的山河社稷鼎，方才颤了七下。"
虚空中的竖瞳缓缓闭合。皇帝的声音裹着疲惫与期待："比姜家那孩子多颤了两下..."余音散入狂风，卷走了满地命符灰烬。
紫寰门前霜雾漫卷，圣公主冕旒垂落的玉珠忽然泛起涟漪，十二道赤金龙影自冕服游出，这是玄胤皇族观天术在示警。
"青州陆家麒麟儿。"圣公主的玉铃轻摇，城楼金翅鹏的翎羽突然倒竖。陆辰周身流转的混沌气在晨曦里凝成古钟虚影，钟面浮动的太虚剑意将三丈内的朝露尽数蒸腾，"先天剑骨通明，自创古经，堪比少年古皇..."
姜无涯的轮盘突然逆向轮转，九凤虚影化作黑白棋子落满衣襟。他脚下的青砖无声湮灭，玄阴之气自轮盘涌出，在虚空交织成浑天仪，惊得南宫家子弟的玄天算筹自发排列成避祸卦象。
"这姜家圣子的玄阴之体真实精纯非凡。"一名青州苏家弟子远远望着姜无涯背影，"姜家小子已触及阴阳化生的门槛。尽量不要和他发生冲突。"另一名同伴看着那道背影很是忌惮。
惊雷炸响打断窃语。温良玉足尖轻点，紫微雷纹自云靴绽放，九重雷纹在道袍表面游走如活物。她经过之处，青石地砖浮现细密裂纹——并非刻意施为，而是先天道体承载的雷霆道韵太过霸道。
"紫霄殿先天道体，名不虚传。"灰袍人袖中霜蜈蚣突然僵直，九具玄冥傀儡的眼窝鬼火明灭不定。阴九华枯瘦的指节叩击腰间人皮鼓，鼓面浮现的怨魂面孔竟与白鹭泽玄龟伤口的骨钉纹路同源，"可惜这具身子...装不下这雷殛之威。"
梁侯景的天剑在这时出鞘半寸。清越剑鸣裹挟着浩然正气，却让陆辰灵台的太虚剑骤然暴起三丈青芒——那剑锋缠绕的明心道韵里，分明渗着陆家分光掠影剑诀的血腥气。
"天剑阁梁侯景的澄明剑心越发通透了。"圣公主望着紫寰门前窥天境境中的梁侯景突然轻笑，冕旒垂珠相撞发出碎玉之声。她腕间玉铃映出天剑阁弟子袖口暗纹——那里绣着被剑光劈碎的陆家族徽，"只是不知...承天剑意饮够至亲血没有？"
"陆家小子的剑意呈混沌青莲状，倒是与传闻中的太虚古经相符。"
围观的修士看着窥天境中这些种子选手的种种表现满场哗然。
紫寰门内的蛮荒气息突然凝滞。五道通天光柱自秘境升起，圣公主的赤金龙影突然缠绕住最中央的混沌光柱，龙吟声里带着几分惊疑——那光柱深处浮动的剑影，竟水陆辰的太虚剑意。
秘境中三百道灵符在此刻同时燃烧。灰烬凝成墨黑长桥穿透虚空，桥面倒映着秘境中的尸山血海。姜无涯率先上桥，阴阳轮盘碾碎三具拦路凶魂；温良玉化作雷光贯穿长夜，紫微星图照亮百里腐沼；阴九华的霜蜈蚣钻进空间裂缝，九具傀儡眼窝亮起血色幽光。
"陆公子请了。"梁侯景的天剑突然横在星桥入口，剑格镶嵌的留影石闪过陆家旁支惨死的画面，"听闻蛮荒秘境最忌孤身独行..."
太虚剑的剑鸣盖过了虚伪话语。混沌剑气扫过的墨桥突然坍缩重组，在陆辰脚下铺就直通的捷径。叶青璃的青鸾披帛卷住最后一片金叶，叶脉里的星轨正指向光柱深处的玄龟泣血之地。
圣公主的冕旒突然无风自动。她望着众人消失在蛮荒中的身影，指尖抚过腕间映出陆辰玉铃："父皇当年在问道境时，可斩得动天机阁的窥天镜？"
虚空裂痕里的猩红竖瞳渗出金血。皇帝的声音裹着破碎道韵传来："朕在他这个年纪...还在太庙偷喝祭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