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摊主妻子的状态，分明是灵能丹所致！”乔易棠面如土色，惊恐道，“必须尽快寻到她，否则她的命数真到尽头了！”
墨翎表情与他无异，语气中却带着哀戚，“我的傀儡在城区并无发现。”
乔易棠此刻已顾不上藏踪匿迹，披上昨夜搭于椅子的斗篷，便对墨翎道：“那我们去远处寻。”
他的外披素雅低调，墨翎特意幻化出一身朴素的装扮与他并肩，直朝寺庙方向去。
临近响午，街上仍是冷清，只偶有叫卖的摊主将他们当作亲兄弟来招呼，以及免不了对目不能视的乔易棠施以一番口头上的同情。
乔易棠一边引路一边调侃道：“若哪日真看不见，有兄长伴于身侧，倒也安心。”
墨翎怔了一瞬，神情有些不自然，沉默许久才说：“你就如此信我？”
乔易棠不假思索地应了，墨翎又是一噎，“这话要是被有些人听去，可该难过了。”
到了树林地带，已是人迹罕至，他二人不用再佯作散步踏青，开始分道寻人。
足底落叶沙沙作响，空气中弥漫雨后土地的气味，乔易棠行了好久的路，时常感受到有人活动的迹象，但走近探得更真些时，皆非要寻之人。
就快要登至山顶时，他忽觉脚下有异物感，忙挥开堆积的叶子——在没有细节与色彩的神识中，有一支似长棍的物件随着叶片四散而浮现。
他微微偏头，对着坐在肩上的纸人唤一声“前辈”，墨翎很快就赶了过来。
“青玉箫……”墨翎拾之，欲言又止，“只怕——”
他们在一块儿又寻了半日，最后在山脚下找到面摊摊主的住处，由“大汉”墨翎归还长箫。
“这是我赠她的定情信物，她从不离身，怎会如此……”
乔易棠站在屋檐下静候，听闻摊主悲泣，亦是神伤。
怎料摊主突然揪住墨翎衣襟，怒气十足咆哮道：“是不是你伤害了她！为何玉箫会在你手中！”
墨翎没有吱声，他却也听不见摊主说话，紧接着门扇被推开“吱呀”作响，只有一道身影走了出来。
“他悲伤过度，已近癫狂，我担心他会伤害自己，便让他睡下了。”
乔易棠颔首，抬步远离矮平房，但并非往城区走，而是再度行上山去。墨翎正要伸手牵引之际，乔易棠掌风一挥，金色光刃朝其劈去，在夜色下极为夺目。
墨翎怛然，侧身避过锋芒，招式尽数落在树干上，光芒随即消逝，不见任何尘烟。
攻击毫无杀伤力，却叫墨翎更加惊骇，“金光意味着什么，可不止你我知晓！”
“我们不能只等机会来。”乔易棠收掌，冷静地说，“那就请前辈出手吧。”
墨翎双拳紧握，立在原地久久未动，乔易棠作势出招，逼他不得不唤出法器，扬鞭甩去。
“闭上眼睛会好很多。”
乔易棠不躲不闪不抵御，脸颊、手臂、胸膛皆挂彩，墨翎右手已经抖得快握不住鞭子，索性仅以灵力御动，将他捆住拉至身前。
“你都算计好了，我若对你出手，为了不暴露身份必须静养！所以，那日你离开鬼巫族，也是这样诱使殿下出掌的吗？”
乔易棠避重就轻道：“没关系，你伤不了我，但戏要做全套，才好降低暗敌的戒心。”
“暗敌暗敌，你根本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势力，有多少人！我承认你有孤身入局的资格，那你可曾为自己寻一条退路？若是对方心狠手辣，你负伤不敌，谁能救你？”
墨翎呼吸不稳，像极力地忍耐着愤怒与慌张，“你必须明白，现在的你落到别人手里，下场会比直接置你于死地更痛苦！”
乔易棠只能说：“那我就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他深谙墨翎坚决反对的理由。金瞳在所有人的印象中皆意味着不死不灭，却从未被证实过，而他正是一具完美的试验体——武力、灵术、毒药，诸如此类的攻击加诸他身，若真有逆天神力，内丹自然会被活剖了去；若无，所有伤害由他承受，对方也没有任何损失。
“可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如他所料，他和墨翎演的戏很快便起作用。在两道陌生气息自山上而来之前，他已于下山途中留了能被追踪到的痕迹，最终与墨翎分道扬镳。
“大哥，血迹好像到这里就消失了。”
“先别轻举妄动。”
乔易棠刚寻到一所废弃屋子，外头立即传来谈话声，然后一根细长管子从窗户探入，随风飘来一股迷烟。
这点剂量对如今的他而言不值一提，但他仍很配合地一下子倒在榻上，“咚”的一声闷响后，屋外二人大摇大摆推门而入。
“我说吧，经过无数次试验，这些药自然都是顶级的品质。”
“看他被打得很惨的样子，大哥，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人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啊……”
“你傻啊，那一片区灵力波动那么强，能是普通人吗？”
随着那把自信的声音自远而近，一只满是厚茧的手粗暴地捏住他的脸，那人又轻蔑地笑了，“瞧瞧，打不过也是情有可原，竟然是瞎的。”
相对胆小怕事的小弟负责背他上路，而口出狂言的大哥身上带有明显灵息，半蒙着脸的夜行装束也让人非常熟悉，似乎与昔日巫疆客栈来敌同出一辙。
他随意寻的废弃屋舍就在林中，因故这一行很快便到达目的地，正是那山顶上的寺庙。
行在前头的男人在炉中上了三炷香，双指夹着符纸燃之，再朝神像打去。霎时间，神像双目泛白光，供桌与跪垫之间空地大开，足能容纳一人身躯的地下阶梯显现。
一路上，通道两侧贴着一张接一张符纸，越往深处去，与外界的联系越薄弱，直到最后完全断了感知。
乔易棠不免讶然，此处不以灵术划结界，亦不以阵法作阻挡，难怪探不出任何异常——以符咒为媒介启动机关，同时作为屏障隐去空间，在这个领域中，灵力出不去也进不来，可谓与世隔绝。
在一片漆黑之中，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铃音，有别于先前所听见的乐声。更奇怪的是，不远处的那道身影，竟是一个老熟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