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真香抽新芽那日,王大壮正帮村东的刘木匠箍桶。刨花混着香屑落满衣襟,倒遮住了他左臂未愈的紫斑。江灵蹲在篱墙外择药,渡厄针扎在竹筛边当晾杆,针尾坠着的青铜铃铛时不时响两声——这是往生教的法器,如今栓着驱雀的草绳。
"王大哥箍的桶,怕是装不住水。"刘家媳妇抱着婴孩打趣,那孩子腕上银镯正是江灵用虫使蛹熔的。王大壮抬脚勾来块松木楔,凿进桶缝的力道震落梁上积灰:"装得住月光就成。"
炊烟升起时,江灵在晒药场支起铁锅。往生教遗留的青铜鼎被改成药炉,鼎足刻着的七瓣莲成了添柴口。她将泣魂花蕊混着决明子炒制,烟气缭绕中忽见鼎腹映出星图——正是三日前在太师车辙处拓下的纹样。
"尝尝新酿的降真蜜。"老里正颤巍巍捧来陶罐,蜜色里沉着未化尽的青铜屑。王大壮舀了半勺抹在刚打的糍粑上,嚼到第三口时舌尖发麻——这哪里是蜂蜜,分明是地脉深处渗出的灵髓!
夜雨突至时,江灵正在祠堂遗址拓碑。新栽的降真树在雨中舒展叶片,叶脉纹路竟与太师密函的暗记相似。她突然扯过斗笠盖住拓纸,转身撞见刘木匠举着灯笼呆立雨中——那灯笼罩着的不是烛火,而是半只未孵化的虫使蛹!
"白日箍桶时在樟木里发现的。"刘木匠的蓑衣滴着水,"这虫...像你上回烧的那些。"江灵将蛹壳浸入药汤,青铜色的硬壳在汤中分解,渐渐凝成枚带齿痕的玉扣——与母亲留下的残珏完美契合。
王大壮冒雨从地脉洞窟钻出时,怀里揣着块带牙印的青铜板。这是他在封填第七口饲魂井时发现的,板上凹痕分明是婴孩乳牙所刻,连起来竟是"太师抱孙图"的简笔纹样。
"刘家那孩子..."江灵将药汤泼进雨幕,看着水渍在青铜板上洇出诡异纹路,"前日抓周时,独抓了把青铜锁。"那锁正是从往生教祭坛熔炼的废料所铸,锁芯里还卡着半片未除净的噬魂符。
雨停时,二人蹲在灶房烘烤拓片。江灵突然指着某处水渍:"看这牙印走向,倒像在临摹天衍宗的星轨。"王大壮用烧火棍在地上比划,棍尖带起的炭灰自动排列成《二十八宿》的残缺阵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