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
电脑屏幕泛着冷光，徐曼妮滑动鼠标滚轮的手指微微发颤。
黑客Y发来的文件夹里躺着数百页英文文件，密密麻麻的表格像爬满屏幕的蚂蚁，某页标红的供货清单上——"PFOA（全氟辛酸）"的警示字样在表格顶端闪烁，像一滩凝固的血迹。
"2016年3月、2017年8月..."梓馨的指尖划过屏幕，每年夏季前的采购记录都标着骷髅头标志，"雨天禁用"四个字让她瞳孔收缩，"千梓高层明知这是剧毒化学品，还在工人合同里写着‘无需特殊防护’！"
林雨墨的镜片上倒映着表格底部的签名——梓岚父亲的名字龙飞凤舞地躺在[法人代表栏]："当年庭审时，千梓请的专家咬死说工厂高层不知情，把错误全都推到中层采购人员，原来都是早就计划好的..."
理清思绪，徐曼妮陷入沉思。“从舆论角度来看，这确实是个不错的爆料。但是，仅凭这些资料就要推翻之前的判罚，难度很大。”
"话虽如此，不过，Y在等我们交投名状。"梓馨调出加密通信窗口，Y字头像已处于灰色状态，"如果不公开这些证据，他永远不会亮出底牌。"
“我会先联系供应商确认这些资料的真实性。”林雨墨抓起外套，他走到玄关又回头，“如果一切无误，我相信菁映社会给你们版面报道此事。”
次日，清晨。
金色的晨曦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熬夜的梓馨还在沙发上休憩，只有徐曼妮孤自站在阳台。
太阳逐渐升起，建筑物自身的斜影正按特殊的角度变幻，鸟群有规律地滑翔在楼宇之间，形形色色的车流在晕染着晨晖的道路上缓缓运行...这里是她出生并且成长的地方，直到这个时候，一种强烈的怀旧感才从她的内心弥漫上来。
对于此地，她有着一种眷恋，过去与现在仿佛以一种优美的韵律呈现在当下，许久未有的平静与满足在心中绽放。
她很想回到过去，告诉当时的自己，勇敢一点，不要退缩，不要轻易离开真正在意她的人...
不久，厨房里弥漫出咖啡的香气，烤箱中传来面包的香味。
“来，尝尝看。”梓馨微笑着说道，递过来一杯咖啡。
徐曼妮轻轻吹了吹，然后小口品尝。“这口感，你都可以去开店了。”
梓馨微微一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感到自己并不是孤军奋战。
阳台上传来轻微的风声，远处的车流声和鸟鸣声交织在一起，世界仿佛变得格外安定。
手机铃声打破了宁静，屏幕显示林雨墨的名字。
“喂？”徐曼妮接通电话，声音中带着一丝期待。
“好消息，主编同意给你们版面。”
“太好了！”徐曼妮转头看向梓馨，嘴角洋溢着喜悦的弧度。
“不过，全文必须由你们自己撰写。”林雨墨的声音带着音波继续补充道，“菁映社不会参与任何撰稿流程，也不会发表任何立场声明。”
“明白了...”徐曼妮微微叹息，“能理解，毕竟，千梓集团的舆论影响力很大，我们也不想把菁映社牵扯进来。”
“好的，具体要求我会发到你们的邮箱。祝顺利。”林雨墨说完，挂断了电话。
两位女孩迅速收拾好茶具，来到客厅，一张大书桌占据了房间正中地带，上面摆放着电脑、打印机和堆叠成山的资料。
徐曼妮的手指悬停在键盘上方，整篇文章的架构也逐渐在脑海中成形。
此刻，键盘敲击的声响在客房起伏，一个个字符在屏幕上堆砌成行，交织于段落中的思想和情感逐渐在空白页中铺开。
徐曼妮总是能在无意间将语言和符号化作自己的外展，每当潜入到字符的维度，她的心灵就像是脱离了现下时空的束缚，得到了至高的自由。现实和虚构的界限在此缓缓中和，她喜欢这样的感觉，甚至有些沉迷其中而难以自拔。
"这里要加个时间轴。"梓馨把工作笔记摊在键盘旁，"2016年他们开始偷换防护服供应商，2017年第一次出现工人昏迷..."
对于梓馨的建议和调整，徐曼妮总能迅速将其转化为文稿。随着文章的不断完善，两人的合作也越来越默契。
暖色调的阳光洒在女孩们的发丝上，形成一层淡淡的光晕，看上去有些梦幻...这一刻，她们仿佛忘记了外界的纷扰，只专注于彼此和手头的工作。
时间慢慢流逝，城市的影调也缓缓变蓝，电脑屏幕上的成稿也得以诞生，文档字数停在了8765。
标题为《毒液之下》。
两人一起仔细检查了文章的每一个部分，力求让这篇数千字的报道能够涵盖服装厂的崛起与衰败，工厂、金钱、管理者、工人...还有与之相关的无数家庭。
她们仿佛再次深刻地“目睹”发生在这起事件中的现实悲剧以及藏于其后的众生之相。
"当年要是有这些证据..."梓馨的指尖还残留着油墨味。
"或许，一切都会不同吧。"徐曼妮把自动铅笔轻轻放在稿纸上。
梓馨疲惫叹息，“希望...这篇文章能给受害的人们一个交代...”
“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呀...”徐曼妮往椅背上一靠，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我们尽力，之后就希望一切能顺利。”
"嗯，发给林雨墨吧。"梓馨又给徐曼妮续了一杯咖啡，而后，柔和地注视着她的双眸，"这次，我们不会退缩。"
点击发送的瞬间，整座城市的天际线仿佛都在她们眼中碎成像素。
"耐心等待。"徐曼妮微微低下眉宇，她默默在心中祈祷，"光会从裂缝里涌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