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婉立刻就明白了:这些信都是小奶酪写给她的。他把信先寄给冰莹,再由冰莹转给她。
看来冰莹确实把信转寄到这里来了,难道都被母亲偷偷地给扣下来了? 可是在自己跟冰莹打电话时,她可是从来就没有提起寄信的事呀?
回想起母亲不让其他人去取信,每天总是坚持她自己去取,雪婉忽然恍然大悟:这是母亲跟冰莹,应该还有二姨,一起串通好了的呀!
不经意中忽然看到了小奶酪寄来的那么多的信,对雪婉的冲击有多么大呀!
她没想到小奶酪这么多年来一直在等着她,一直在给她写信;她更没想到冰莹跟母亲、二姨串通一气,把小奶酪寄给她的信,全部扣了下来,使她一直蒙在鼓里。
她如此信任的闺蜜、母亲、二姨,却全都背叛了她,沆瀣一气欺骗她,让她伤心不已。
而更让她难过的是,小奶酪信守诺言,这么多年了一直在等她,而自己却因为没有他的消息,迫于各种压力跟别人结了婚,这让她感到自己再也没有脸去见小奶酪了。
她感到非常后悔,后悔自己没有能顶住压力而跟人结了婚,后悔自己动摇了对小奶酪的信任,以为他早已成家了,她后悔……
然而现在木已成舟,一切都晚了!
所有的这些念头,都在她的脑海里瞬间闪过。
她双膝跪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着,两手把地上的那些信拾起来抱在怀里,紧紧地搂着。
她的鼻翼微微颤动着,两片粉唇紧抿着,泪水不受控制地“哗哗”地往下流着。她伤心至极,心如刀绞,脸色如白纸。
客厅里不断地传出来电视里动画片中,动物世界里食肉动物在猎食时,那你死我活的激烈追逐声。她感到好像那被追逐的猎物是她,而不是其它动物。
她感到喘不上气来了,嘴巴开始大张大合起来。她想站起来,于是右手仍然抱着那一堆信,用左手撑着地板,勉勉强强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母亲从外面推门而入。她一抬头,忽然看见女儿摇摇晃晃,站立不稳的样子,她刚要开口,却见女儿已经两手紧紧地捂着胸口,嘴巴大张着,身体向一侧倾斜着缓缓地倒了下去。她右手中握着的那些信件纷纷从她的手中滑落了下来,散落在她的身边。
紧接着就听到“咕咚”一声,女儿的臀部先着了地,随即上身又重重的摔到了地板上。
“雪婉,雪婉!你这是怎么了……”李淑兰鞋子也没来得及脱,惊叫着冲了过来。
她一看女儿身边散落着的那些信件,立刻就明白了:女儿发现了那些信件,引发了她的心肌病了!
李淑兰慌乱着冲上前来,一边呼喊着:“雪婉,雪婉!你要挺住呀!”一边抱起女儿的上身,抚摸着她的脸颊,泪水忍不住流了出来。
“姥姥,妈妈睡觉了吗?”忽然身后传来了小绮姿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外孙女从客厅里跑了出来,一定是听到外面的声音了。
李淑兰听到外孙女的声音,猛然感到如梦初醒。刚才事出突然,她竟然忘了救急药物了。
她慌忙把女儿放回到地板上,然后连滚带爬地跑到客厅里,从一旁的玻璃柜子里抓过一个药瓶,慌乱地边跑边倒出一粒来。
她来到雪婉身旁,跪在地上,伸手扒开女儿的嘴唇,把那粒药塞到她的舌头下。
紧接着她又起身,又跑回到客厅里,慌慌张张地抓起电话拨通了急救电话。
眼看着女儿躺在地板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她心急如焚,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汗。
“你们快点儿来呀……快来救救我女儿吧……”她在电话里边哭泣,边声嘶力竭地哀求着。
挂了急救电话,她又急急忙忙给爱人打电话,告诉他女儿心肌病又犯了,让他尽快赶往最近的医院。
接着,她又冲到门口,把大门打开,等着救护车的到来。
待她再回过身来,却看到外孙女正跪在女儿身旁,两只胳膊搭在女儿的身上,头趴在两手上,在陪着女儿。
李淑兰一看这场景,难过得再也忍不住了,“哇哇”地哭出声来了。
小绮姿听到姥姥的哭声,惊诧地抬起头来。她看着姥姥,伸着小手抵在自己的嘴唇前,道:“嘘——姥姥别出声,妈妈睡着了。”
“啊——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李淑兰看着小外孙女那天真的模样,两腿一软坐在地上,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救护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声音越来越大,直到楼下,那警笛声忽然戛然而止。
紧接着就听到门外从楼下传来的嘈杂的声音,接着就是“咚咚咚咚”的上楼的脚步声。
接着就看见几个救护人员冲了进来,前面的两个人拿着一个担架。他们把担架放在地上,把雪婉轻轻地抬了上去,然后两个人一前一后,用担架把雪婉抬走了。
就在救护人员冲进门那一刻,李淑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急忙把绮姿抱起来,退到客厅门口。
看着女儿被抬了出去,她急忙把小绮姿放到客厅的沙发上,叮嘱了一句:“姥姥…… 跟妈妈去医院,你在家里等着噢…… 姥姥一会儿就回来,哦 ……”
说完,她转身就往外走。
“姥姥—— 我……我害怕……”李淑兰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从客厅里传来的小绮姿的声音。
她稍稍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一咬牙,一脚跨出门去,回手把大门关上了。接着便头也不回地追了出去,一直追到楼下。刚好看见担架已经被抬上了救护车,她紧跟着爬上了救护车。
只见一个救护员从外面把后车门一关,很快警笛声又响了起来。
救护车从教授楼区开出来,不一会儿就上了马路。马路上的车辆纷纷避让,而救护车则越开越快,风驰电掣般地向最近处的医院驶去。
李淑兰一爬上救护车,就看见车上的救护人员在给雪婉戴上了氧气罩,又接上了输液管,三个救护人员一直在忙碌着。
李淑兰坐在车内的长条凳上靠近车尾的地方,两眼紧紧地盯着女儿的脸,希望能看到女儿能再一次睁开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能再一次听到她那甜美柔弱的声音……
可是她所看见的,却是女儿那双紧闭的双眼。只见她面色安详,长长的黑色眼睫毛上下排列着,看起来像个睡着了的洋娃娃。
李淑兰一只手捂着嘴,盯着女儿不停地低声呜咽着。
很快,救护车就来到了医院,驶到了急救中心门前。
后车门被迅速地打开了,两个急救人员一左一右,十分麻利地把雪婉躺在上面的那张床板拉了出来,把折叠在床板下面的前后各两只带轮子的床腿拉了出来,随即放到地上就变成了一张急救床。
他们快速地推着急救床,一阵风似地冲进了急救中心,直奔手术室。
李淑兰紧跟着急救床到了手术室门口,眼看着女儿被推了进去,门立刻被关上了,她却被拦在了门外。
她沿着墙边,焦急地在手术室门口走来走去。爱人还没有赶到,她孤零零地一个人来来回回地走了二三十趟,仍然不见有人出来。
她疲惫地一屁股坐在了墙边的长椅上,两眼死死地盯着手术室的门,焦急地等待着。
刚才发生的一切太突然了,她根本就没有时间仔细想想。现在一下子静了下来,她这才有时间回忆起有关张俊山寄来的信件的往事。
她想起了当初妹妹李淑贤打电话告诉她说,冰莹说张俊山要去英国了,来找她帮忙。他想给雪婉写信,但是又害怕被大姨发现,便跟冰莹说先把信寄给冰莹,再由冰莹转交给雪婉。
妹妹还说,张俊山的信,都让她从冰莹那里给截了下来。她会寄给自己的,这也是冰莹跟她谈好的条件。
李淑兰本来想说服妹妹不要把信转过来,以免被女儿看见了。她还让妹妹收到信后直接烧掉就行了,可是因为冰莹不同意,说如果那样就不把信交给自己的母亲了。
显然冰莹的意思是,她答应帮忙把信转过去了,至于雪婉是否收到了,她就不管了。
因此,为了能截获所有张俊山寄来的信,李淑兰把家里开信箱的钥匙一直带在身上,因此家里取信的事儿,也就顺理成章地由她一个人垄断了。
这几年来,她一直小心翼翼,每次收到妹妹转寄来的信,她都把那些信带到学校去,然后找机会溜到学校的锅炉房,偷偷地把那些信都扔到锅炉里烧掉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无论她如何小心,这么长时间下来,还是疏忽了一次。虽然只是这一次,却很可能酿成了她终生的大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