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到现在还没录完。
是因为陆沉的事件导致节目被迫叫停了一段时间。
但不知背后的投资商如何运作。
节目又活了。
后来我才知道，重新开始的节目，得按剧本来拍。
我见到吴琛时，他在跟顾敏吵架。
别墅外面有个球场。
风吹起地上的落叶，卷到吴琛脚边。
他坐在长椅上，另一头是顾敏。
我没发现工作人员，看来两个人是出来私聊的。
现在看来，顾敏很大概率是吴琛前任。
只不过两人年纪差距悬殊，谈了几年犹未可知。
离得远，我听不见他们的谈话。
近了又怕他们发现。
正不知怎么办才好，吴琛发现了我。
他皱眉听完顾敏的诉苦，起身整理长衣，道了句再见。
就往我的方向来。
我心虚退到一边的停车场。
吴琛找到我，眼眸中流转精光。
我和他对视。
两人不约而同：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之后是沉默。
我不想无话可说，打破沉默：“吃了没有？”
现在是中午一点过三分。
他笑了：“还没吃。”
在附近的餐厅吃饭。
我本来想问他最近过得怎样。
他在替我剥虾。
我一下忘了要问什么。
“还好吗？”
我夹起虾丢进嘴里，嚼完吞下，才回答他：“吃喝不愁。”
这次因祸得福，有了一大笔钱。
当然，张玲芳的一百万，我退给了她。
我不怪她。
但不代表原谅她。
一旦我用了这笔钱，哪都不自在。
更何况最近我有重操旧业的心思。
只要复建一下，应该还能驰骋商界。
吴琛给我剥，他自己不吃。
我看他劳累，夹一块喂他。
他不拒绝，张嘴吃掉。
饭后，我们在江边散步。
期间，我憋不住了，问他：“你会跟前任复合吗？”
他没有犹豫：“当然不会。”
“是顾敏？”
我笑说：“我已经不是节目组的人了，你随便告诉我，我随便听一下。”
吴琛点头：“嗯，是她。”
真是顾敏。
亏我在参演时一直猜。
一开始以为是彭小雨。
后来又觉得像顾敏，但新来的章乐萱动摇了我的判断。
没想到真是顾敏。
我震惊：“你们……你大她那么多？”
“嗯，一次交流会上，我认识了她，那时候她刚上大学。”
“后来呢？”
“后来她就总打听我。”
吴琛说话时，透着无奈：“我不喜欢她，拒绝了很多次。”
“拒绝了很多次，最后还在一起了嘛。”我承认我在阴阳怪气。
他想解释。
未开口。
因为我们遇到了顾敏。
风吹起她的长发。
看见了我和他。
她刚哭过，还没缓过劲来。
泪水落下。
让人心疼。
她就站在那里，距离我们不远不近。
人潮从我们中间穿过。
吴琛低头问我：“换条路走吧？”
我不忍心：“不管她可以吗？”
吴琛这人感性、心软。
听他叹气，我说：“一起过去嘛，我也很久没见她了，去打个招呼。”
男人扶了扶眼镜：“确定是打招呼不是挑衅？”
不愧是曾经的编剧，这狗血剧情呼之即来。
他这么说，我都不敢去了。
只好同意他的提议，换条路走。
走了几分钟，我停下脚步。
吴琛问我怎么了。
我说：“她一直跟着，怪可怜的。”
顾敏一直跟在我们后边。
失魂落魄。
我不相信吴琛是绝情的人。
“是有什么矛盾吗？”我问他。
吴琛没有解释。
他看了眼时间，跟我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他的沉默。
让我心烦。
我不了解他。
光是看他编的电影，只能知道他的天赋和审美。
吃他的菜，知道他的厨艺。
和他约会，相当充实。
可是他的人生，他的情感，我一无所知。
跟他一路走到停车的地方，那里停了辆摩托。
我觉着眼熟，凑近去看。
一股温热夺眶，我猛然抬头，扑进了他的怀里。
吴琛猝不及防。
没站稳。
差点被我推倒。
“该减肥了……”
我锤他胸口，让他好好说话。
他只摸摸我的头发，低声说：“没事就好。”
我抱着他，享受难得的一丝温暖。
却看到不远处的一棵歪脖子树旁。
顾敏站在那里。
死死盯着我看。
吴琛送我回家。
到楼下时，他摘了头盔说：“你有东西没给我。”
我一愣：“什么？”
他掏出手机，递给我：“你的联系方式。”
“噗嗤。”我笑出声。
两人这么暧昧，竟然没有彼此的联系方式。
我输入自己的号码，又扫描微信二维码。
过程中，我偷看了几眼聊天框。
很干净，只有家族群和亲戚。
还真是失业状态啊……
还手机给他，我问：“你没想过要复出吗？”
“当编剧啊？”
“嗯，你的几部电影我都有看，哭了好久呢。”
他来了兴趣：“是哪几部？”
我知道他故意岔开话题，也不再坚持，说：“全部。”
互联网上，关于吴琛的信息太少。
我关掉网页，将自己丢到床上。
犹豫一会儿，发了第一条微信给他：“我要是肚子饿了，你能不能随叫随到？”
他秒回：“以后能。”
“啊？”
“为什么现在不能？”
他那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
最后只有个皮卡丘卖萌的表情过来。
我：“……”
该死的吴琛，想要萌混过关。
第二天一大早，我起来晒被子。
阳光温暖。
对着光，我仿佛看见有人朝我走来。
吴琛给我带了饭盒，就说要回去录节目。
我还没开口问他是什么，他就跑了。
是章鱼小丸子。
他怎么知道我喜欢吃？
摸出手机，我问他：“不会是路边买的吧？”
他秒回：“比路边的好吃。”
他在开车，怎么秒回？
我来到栏杆，伸头往下看，吴琛坐在车上，朝我挥手。
“叮咚”有信息。
是小熊猫挥手告别的表情包。
好可爱！
晒完被子，我下楼，准备给我妈尝一口吴琛做的章鱼小丸子。
刚进家门，妈妈在端茶。
她看见我，忙笑：“乖女儿，你朋友找你。”
朋友？
我走到客厅，看见顾敏坐在沙发上。
她看见我，二话不说，上来就扇我巴掌。
我没反应过来，我妈冲了过去，将顾敏推倒在沙发上。
“你有病啊？”我妈大嗓门，吼得我都一愣。
顾敏发起疯来，不亚于陆沉。
她怨恨的眼神直盯着我心底发毛：“我有病？她抢我男人，我有病？”
妈妈不信我会做这种事。
都不问我，就扯起顾敏的胳膊，要将她赶出去。
“你滚开，离我家远点。”
顾敏没我妈力气大，被扯着站立不稳。
我妈推顾敏出去，指着鼻子骂：“你要是再来找孟轲，下次就没这么客气了。”
顾敏瞪着我，放狠话：“这事没完。”
我妈操起墙边的扫把就要打，顾敏见状连忙逃走。
我埋怨妈妈：“你怎么就赶她走了？”
我妈本来在气头上，一下慌了：“啊？你真做了？”
我哭笑不得：“什么啊！我还没打回来呢，你就让她跑了。”
这事我第一时间告诉吴琛，让他处理好顾敏。
他回复：“我马上处理。”
后面跟了个红刀抹脖子的表情包。
我：“……”
中午我去买菜。
进到菜市场，人声鼎沸。
买了西蓝花，付款时，身边站了几个人。
统一西装、墨镜。
像电影里的保镖。
我说：“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们可不能乱来。”
“他们不敢乱来。”
嘈杂的菜市场。
保镖们的簇拥下，一名老头，拄着拐杖，缓慢向我走来。
他精神抖擞，还能再活几年。
我不认识他。
但我知道他是谁。
香山市的龙头企业，顾氏集团的创始人，顾南敌。
早年靠倒卖起家，后来进军娱乐圈，投资文娱产业。
可以说，顾氏集团的业务，几乎涉及文娱的各个方面。
就如各位在看电影时，片头经常出现“阿里巴巴影业”一样。
“你好啊，我是顾南敌。”
管你是谁，别耽误我买菜。
我朝他笑，扫了付款码后，提起西蓝花准备回家。
左右路不通。
顾南敌站在正中。
我无奈：“怎么？为顾敏来的？”
顾南敌微笑：“你很聪明，我喜欢跟聪明人聊天。”
我怼他：“但你很蠢。”
“在菜市场搞这么大排场，不怕城管？”
顾南敌无视我的话，拐杖敲了两下地面：“离开吴琛，我不为难你。”
好笑。
不给钱就想让我离开？
我：“凭什么？”
顾南敌说：“你爸爸好不容易找到个赚钱的活，你也不想他没工作吧？”
我想到了什么，质问他：“你也是这样对付吴琛的？”
提到吴琛，顾南敌露出没剩几颗牙齿的笑脸：“吴琛这个人，本来以为很难对付，没想到随便玩弄一下，就屈服了。”
我握紧拳头。
顾南敌接着说：“多少年来着？哦，他大学刚毕业那年，我家敏敏还是初中生呢，他到我公司来，想卖剧本给我。”
“这年轻人很有潜力，剧本打磨得非常完美，我当即就跟他签了合同，请他担任新项目的编剧。”
“后来他找我闹，说电影编剧的署名为什么不是他，怎么可能是他嘛，对不对，一个新人，能有份工作就不错了。”
我打断他：“人老了，话可真多。”
右边的保镖听了想打我，被顾南敌阻止：“欸？干嘛？不准打人啊。”
这时我才发现，原本吵闹的菜市。
安静得可怕。
不远处，穿着城管衣服的人，在赶商贩离开。
顾南敌笑眯眯看着我：“现在的年轻人，很浮躁，没耐心，我也经常这样说敏敏，还好这孙女争气。”
我气笑：“打住。老爷爷，我赶着回家做饭，您要是想说，随便你说，放我走可以吗？”
“你还不能走。”
他的拐杖又敲了两下地板：“我得让你离开吴琛，不然敏敏一直哭，我也很难过。”
我想拿手机报警。
被保镖夺了去。
妈的，万恶的资本家。
“为了他，敏敏没有出国，在西政念书，后来考去北大，也还行吧，可是两年前，我家敏敏哭着跟我说，吴琛不要她了。”
“我当场撤了他的编剧，并让所有同行，不准用吴琛。”
我冷嘲：“下三滥。”
顾南敌笑：“这可不是下三滥，我一句话的事情，他就遭了行业封杀，是不是很厉害？”
“人都想要这种权力，他不想要，我就不要他。”
我懒得反驳。
这时，有个城管跑来，对顾南敌身后的秘书说：“有人举报，待会儿公安就来了。”
秘书又上前来告诉顾南敌。
他这次敲了四下地板：“孟轲，我希望你好好考虑，如果你真的喜欢吴琛，放手让他跟我家敏敏，他失去的我保证全都还给他。”
我说：“再见。”
晚上我约吴琛见面。
半小时后，他出现在我家门口。
我穿了件风衣，拎着小包就跟他出去了。
找了家餐厅，点两份牛排。我将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他。
他苦笑：“你都知道了？”
我摇头：“还有些不知道。”
“什么？”
“你为什么会上节目？真的是为了十万块钱？”
吴琛说：“是因为顾敏说，如果节目结束我还不能回心转意，她就放过我。”
我恍然。
吴琛又说：“这个节目，就是顾家出钱专门给顾敏挽留我准备的。”
我吃一大口牛排，羡慕：“有钱人家真好。”
“那你准备怎么办？”
吴琛喝一口果汁：“只能撑到录制结束。”
我不相信顾敏会信守承诺，放过吴琛。
吃完后，他送我回家。
路上，风很大。
我要被吹走。
他大声说：“你抱着我。”
我刚开口，风灌进嘴巴，吓得我连忙把护目镜遮下。
从身后抱住他，两只手伸进他的口袋里。
我问吴琛：“我们算什么？”
“啊？”
“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他没有回答，反问我：“你希望是什么关系？”
我也不想回答他。
风在唱歌。
霓虹灯闪烁。
三月的夜晚。
比这十年都要温和。
到楼下时，吴琛没有摘头盔，他突然抓住我的手，问我：“看电影吗？”
我没想到他要去看电影。
反正没事做，我点头。
车光在隧道亮起，很快投射到不远处荒芜的草地。
那里停了很多车，也有不少人搭帐篷。
绕过树林，我看见个硕大的屏幕在放《小妇人》。
吴琛停好车。
从口袋里掏出蓝牙耳机。
“新的。”
我戴上，电影的声音传进耳朵。
他带我找了个地方坐下。
旁边有几对情侣，在啃嘴皮。
我怀疑吴琛故意带我来这里。
看电影的时候，他很认真。
即便看了几十遍，他也不想错过任何细节。
我安静靠在他肩头，听他微弱的呼吸，看电影情节的起伏。
天空有流星划过。
后来他点了外卖，两盒加了蛋的炒粉。
还有两罐旺仔牛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