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小雨不知几点回的家，她刚进房间，就将自己放倒在床上。
她想就此睡去，可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好像她前几天经历的事情，都只是她做的一场噩梦。
现在梦醒了，她要回归普通的生活。
4月20日。
今天周天，谷雨，她不想出门。
被子罩在头上，从床铺这边滚到那边，又用脚踢了几下被子，感觉枕头又塌又硬，头发好长，粘在枕头上像是睡在沼泽地里。
心烦意乱下，她摸到手机，想刷视频缓解现在的焦躁。
手指不断刷新，无聊低俗的视频一闪而过，根本没有能吸引她的内容，全是千篇一律粗制滥造的跟风摆拍。
直到她刷到：
“连环杀手再作案！尸体诡异，竟然......”
彭小雨的手指猛地停住。
屏幕上的新闻标题猩红刺眼，配图虽然打了马赛克，但依然能看出尸体挤在一个垃圾桶里面。
“啪！”
手机砸在脸上，彭小雨疼得“嘶”了一声，却顾不上揉。
她慌忙抓起手机，瞪大眼睛盯着那条新闻。
“今日傍晚，香山市东城区某垃圾站发现一具女尸，死状……”
彭小雨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手指不受控制地往下滑动。
“警方已成立专案组，呼吁市民提供线索……”
尸体是昨天发现的！
她脑海里立刻窜出不久前徐幼熙给她看的周雅死亡照片。
一模一样！
胃部猛地一阵绞痛，彭小雨捂住嘴，踉跄着冲向卫生间。
她跪在马桶前，干呕了几声，随即一阵酸苦从喉咙里涌出。
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黏在苍白的脸颊上。
她双手撑在冰凉的瓷砖上，喉咙火辣辣的疼。
吐完后，她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镜中的自己面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眼眶下泛着青灰。
她扶着洗手台想要站起来，却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缓了好一会儿，眩晕感才渐渐退去。
回到房间，彭小雨打开电脑，想搜索昨晚发现的尸体，可警方似乎封锁了消息，网上没有任何一则报道，仅有网民们捕风捉影的讨论。
即便如此，连环凶杀案的阴影还是笼罩着整个香山市，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受害者会不会是自己。
人们的恐慌无处宣泄，只好将矛头对准警方，说是警察无能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许多组织就此事件顶风发表极端言论，各城区警署已经忙不过来。
保安处处长陆明华不得不召开记者招待会，就最近两起案件回答社会广泛关注的问题。
会议安排在今天下午三点，地点是警务处警察总部一楼会客大厅。
彭小雨合上笔记本电脑，网上的喧嚣被隔绝在屏幕之外。
她揉了揉太阳穴，正想起身倒杯水，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叩、叩、叩。
三下敲门声，节奏清晰。
她的手指僵在半空，心跳骤然加快。
深吸一口气，她轻手轻脚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吴琛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一大袋零食。
彭小雨愣了一秒，随即拉开门。
“吴sir……”她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吴琛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路过，顺便看看你。”他上下打量她一眼，皱眉，“脸色怎么这么差？”
“没、没事。”彭小雨下意识挡住门缝，生怕他要进来，“就是有点累。”
吴琛似乎察觉到了她的防备，也没多问，只是点点头：“要不要出去走走？老闷在屋里也不好。”
彭小雨松了口气，抓起外套跟他出了门。
早上的风带着初夏的暖意，吹散了些许沉闷。
吴琛双手插兜，走在彭小雨身侧，刻意放慢了脚步。
“以前读警校的时候，我常溜到这边吃夜宵。”他指了指远处的小店，“那家龟苓膏不错，带你去尝尝？”
彭小雨点点头，心不在焉地跟着他走。
店里人不多，吴琛要了两份原味龟苓膏，加了蜂蜜。
甜中带苦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彭小雨小口吃着，几次抬头看向吴琛，欲言又止。
“有话要说？”吴琛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犹豫。
彭小雨捏着勺子，指尖微微发紧。
该告诉他吗？
关于周雅，关于张明远。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没什么。”她低头搅了搅碗里的龟苓膏，“就是……谢谢你的零食。”
吴琛盯着她看了几秒，最终没再追问。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吴琛说：“那天欺负你的混蛋已经进去了，这是我是电话号码——”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上面除了写有他的电话号码，还有一个画得丑陋的笑脸。
彭小雨憋不住了，笑出声：“什么啦。”
吴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虽然没你那技术，但这里全是感情毫无技巧。”
不知为什么，吴琛对彭小雨有一种天生的亲切感，就好像自己的妹妹，想照顾她让她过好日子。
彭小雨笑完，问吴琛要来手机，吴琛犹豫一会，将手机拿给她，彭小雨一边操作一边说：“吴sir，AI都普及了，还写号码，现在只要这样——”她将两台手机同时摇晃，两台手机屏幕同时弹出几条信息：“不论是微信、手机号都能保存下来。”
吴琛干咳一声，他说：“社会发展真快啊......”
彭小雨没理他，在自己手机上操作，给吴琛备注为“多管闲事的阿sir”。
将手机还给吴琛，彭小雨心情不错，她几口吃完剩下的龟苓膏，想到什么，压低声音对吴琛说：“吴sir，我......”
“怎么了？”
龟苓膏的苦味还残留在舌尖，彭小雨盯着碗底最后一点黑色的凝膏，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塑料勺。
“吴sir……”她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几乎被店内的嘈杂淹没。
吴琛放下手机，目光落在她紧绷的指节上：“嗯？”
彭小雨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吴琛给她一种父亲的慈祥和哥哥的温柔，他们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感情就这么不讲道理，有些人相识一生还不如有的人萍水相逢。
“我可能……卷进了一些事情。”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从桥下偶遇神秘女人开始，到替她还清网贷的条件，再到与周雅的见面、家中离奇出现的行李箱、张明远的秘密以及他提到的那份名单……
所有碎片般的线索，被她一点点说给吴琛听。
吴琛的表情逐渐凝重。
在彭小雨讲述的过程中，他虽有很多疑问，但一个字也没说，他能感受到从女生身上传递过来的恐慌和焦虑。
听完她说的，吴琛忽然对眼前的彭小雨刮目相看，一般人要是接二连三遇到这种事，精神早就崩溃了。
不久后，两人出现在彭小雨的出租屋里，她将装有染血工具的行李箱从衣柜里拖出来。
打开。
里面的东西呈现在吴琛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