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小雨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桌面上那张照片上。
她强迫自己的声音变得冷硬，像一把刀缓缓出鞘：
“张老师，我看过周雅死亡的照片。”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和十五年前被杀的六名女生……一模一样。”
张明远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无形的力量钉在了椅子上。
奶茶店嘈杂的背景音仿佛突然远去，只剩下他沉重的呼吸声。
几秒钟的沉默后，张明远突然站起身，动作僵硬得像一具提线木偶。
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我……我下午还有课，该回教职工宿舍了。”
彭小雨怎么可能让他就这样离开？
她迅速伸手，一把按住了那张照片，指尖正好压在张明远和周雅的合影上。
“张老师，”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威胁，“你觉得如果这张照片流出去，再配上你和周雅的关系，警方会怎么想？”
张明远的脸色瞬间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彭小雨乘胜追击：“尤其是……你和周雅见面后，她当晚就死了。死法还和你女儿当年一样。”她故意停顿了一下，“巧合吗？”
张明远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
他缓缓坐回椅子上，声音里带着绝望：“你到底想要什么？”
“真相。”彭小雨直视着他的眼睛，“周雅为什么会死？她手里的文件袋装的是什么？十五年前的案子，你知道多少？”
张明远摘下眼镜，用颤抖的手抹了把脸。
他放弃了挣扎，说了一句让彭小雨意料之外的话：“其实我之所以认识周雅，根本不是为了排遣寂寞，我是想调查十五年前我女儿被残忍杀害的真相。”
彭小雨：“？”
张明远苦笑一声：“当年警务处的人说抓到凶手了，我急忙赶去警局，想杀死那个凶手，我刚到门口，因为太急了，撞了个女孩……”
“她大概十五岁左右，应该是哪位sir的女儿，我看她比我还紧张，就问她有没有事。”
“她爬起来很快就跑了，我想见凶手心切，也没心思管她，但我无意间看到地上有一张照片，应该是那个女孩落下的……”
“我本来想拿到警局里交给阿sir，可当我看到上面的画面时，明明是十月份，我却忽然像是在大冰窖里。”
张明远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那张照片上……是六个女孩。”
彭小雨的呼吸一滞。
“她们跪在地上，双手被绑在身前，眼睛被挖掉了，嘴角却被人用口红画成了微笑的样子。”张明远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奶茶杯，指节泛白，“而照片的角落里……站着一个人。”
彭小雨的喉咙发紧：“谁？”
张明远缓缓抬起眼，镜片后的目光浑浊而痛苦：
“一个穿警服的男人。”
——轰！
彭小雨的脑海仿佛炸开一道惊雷。
“我女儿死前，曾经跟我说过，她签约的那家经纪公司背后有‘大人物’。”张明远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当时以为她只是害怕，没想到……”
“所以你怀疑……警方当年抓错人了？”彭小雨的声音有些发抖。
张明远苦笑：“不是怀疑，是确定。”
“李和硕自杀后，我偷偷去查过他的资料——他不可能把尸体处理得那么‘专业’。”
彭小雨的心跳越来越快：“你是说……真凶可能是警察？”
张明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钱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到处都是补丁，可以看出照片是被撕碎后重新粘贴在一起的。
“这是当年那个女孩落下的照片，我一直留着。”
彭小雨低头看去——
照片上，六个女孩以诡异的姿势跪着，而在昏暗的角落里，一个穿警服的男人正背对镜头，手里似乎拿着什么工具。
照片的拍摄角度应该是固定在原地，彭小雨猜测，大概是凶手想为自己大费周章摆好的尸体留个纪念？可他为什么要穿着警服？是为了掩人耳目？还是有别的目的？
彭小雨直觉毛骨悚然，她问张明远：“为什么你不把这张照片交给警察？只要给他们看，说不定就能抓住真凶。”
她言下之意周雅也就不会被杀死。
潜意识里，彭小雨认为既然十五年前的真凶另有其人，那么发生在九龙城区的命案就很有可能是当年的杀人魔所为。
张明远苦笑：“你以为我没找过警察吗？”他摸着照片上的裂纹：“你猜这张照片为什么是这个样子的？”
“当年我将照片交上去以后，很快就有人把我抓了起来，关了我2天才放人，我不服，认为杀死我女儿的人还在逍遥法外，就天天在警署门口徘徊，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了垃圾桶里这张照片的碎片……”
“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调查。”张明远的声音像淬了冰，“直到三个月前，有人联系我，说她有线索……”
彭小雨猛地抬头：“是谁？”
“我不认识。”张明远的眼神突然变得警惕，“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彭小雨的指尖微微发抖，继续追问：“她说了什么？”
“她说，线索就在夜色酒吧的那份名单里。”
张明远从口袋里掏出一部老式翻盖手机，手指在按键上笨拙地操作着："就是这个号码......我查过，是张不记名的电话卡。"
彭小雨凑近看去，屏幕上显示着一条简短的信息：
「夜色酒吧里有一份关于十五年前真相的名单。」
"所以你去了酒吧，为了不引起关注，成为了会员，并打算用周雅来隐藏你真正的目的？"彭小雨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引得邻桌学生好奇地张望。
张明远慌忙把手机收回，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我在里面调查了几个月…… "他的手指神经质地敲打着桌面，"那份名单很重要，上面记载着那些女人和谁交往过，时间、地点一清二楚。"
彭小雨抓紧问：“这么重要的名单肯定藏得很好。”
张明远叹了口气：“所以我才接近周雅，想让她帮忙将名单弄出来。”
只要有了这份名单，就能知道周雅那天晚上见了谁！
彭小雨没想到，通过“窃贼”留在她家里的照片找到的张明远，能透露出如此多的信息。
难道说，那个发匿名信息给张明远的人，也是在她家里留下照片的人。
会是那个替她清偿贷款的神秘女人吗？
彭小雨记得，在她家里的人身形要比一般女人宽大，应该是个男人。
那会是谁？
这人不仅知道自己在调查周雅的事情，似乎还在引导自己。
虽然得到了很多的线索，但彭小雨却觉得更复杂了。
思索间，张明远起身要走，他对彭小雨说自己已经把知道的都坦白了。
他看向彭小雨，眼神中透着几分希冀：“你应该是警察吧？希望你知道这些线索后，能让你的领导重新调查十五年前的案子……”
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我女儿死不瞑目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