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的奶茶店人声嘈杂。
角落里的两人却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张明远坐在塑料椅上，眼镜片后的眼睛不安地扫视四周，像是害怕被人认出。
他的衬衫领口微微泛黄，袖口也有些磨损，整个人透着一股疲惫和紧张。
彭小雨坐在他对面。
她故意放慢语速，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有压迫感。
“张老师，我是周雅的朋友。”她撒谎道，眼睛紧盯着他的反应，“想来跟你打听点她的事情。”
张明远的呼吸明显一滞，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伸手推了推眼镜，声音发颤：“她不是已经死了吗，还有什么事？”
彭小雨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把家里的那张照片往桌上一放。
张明远的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微微发抖。
他猛地抬头，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你想威胁我？”
彭小雨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微微前倾身子，让自己的声音更加清晰：“张老师，你和周雅……是什么关系？”
张明远低下头，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我……我只是她的客人。”
“客人？”彭小雨故意拖长语调，“哪种客人？”
男人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彭小雨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只想知道周雅为什么死？”
张明远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
彭小雨继续施压：“张老师，如果警方知道你和周雅的关系，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张明远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引得周围几个学生好奇地看过来。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僵硬地坐下，声音几乎带着哀求：“我……我和她的死没关系！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彭小雨紧逼不放。
张明远深吸一口气，终于崩溃般地低声道：“我只是……那天晚上见过她。”
“那天晚上？”彭小雨心里一惊，难道是周雅被害的那天晚上？
张明远沉默了几秒，终于像是放弃了挣扎，声音沙哑：“那天晚上她约我出来，说是想见我一面，我孤家寡人一个，也……也就没有拒绝。”
彭小雨一愣，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然后呢？”
张明远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害怕被旁人听见。
“那天晚上……她看起来很害怕。”他摘下眼镜，用袖口擦拭镜片，手指微微发抖，“她说她不想干了，想离开酒吧。”
彭小雨的心脏猛地一跳。
——“可以开始了”。
原来她当时对周雅说的那句话，是指“可以开始逃了”？
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保持平静，继续扮演周雅“朋友”的角色，轻声问道：“她有没有说……为什么突然想走？”
张明远苦笑了一下，眼神恍惚，像是陷入了回忆：“她说……她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彭小雨的指尖捏紧了奶茶杯。
“什么东西？”
张明远摇了摇头， “她没说清楚，只是说……‘他们’不会放过她。”
“他们？”
“夜色酒吧的人。”张明远的声音更低了，几乎像是自言自语，“她说，那里不只是陪酒……还有更可怕的事情。”
彭小雨的脑海里瞬间闪过那些画面——铁板上的女人、电击、滚烫的油滴……
她咬紧牙关，努力不让自己的表情失控。
“然后呢？”她追问，“她有没有告诉你，她打算怎么逃？”
张明远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往下说。
最终，他叹了口气：“她说……她手里有东西，能保护自己。”
“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张明远摇头，“她没告诉我具体是什么，只是说……如果她出事了，会有人来找我。”
彭小雨的瞳孔微微一缩。
难道……周雅早就预料到自己会死？而她留下的线索，就是让彭小雨——或者说，让神秘女人安排的人——来找张明远？
“她……还说了什么吗？”彭小雨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急切。
张明远盯着她看了几秒，眼神忽然变得有些警觉：“你真是她的朋友？”
彭小雨心头一紧，但很快镇定下来，故作悲伤地低下头：“她平时不太爱说话，很多事我都不知道。”
张明远似乎不太相信，但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她最后说了一句话……很奇怪。”
“什么话？”
“她说——”张明远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像是耳语，“‘十五年前的事，还没结束’。”
彭小雨的呼吸瞬间停滞。
她仿佛要接近真相了，迫不及待继续问：“你们是几点见的面？”
“大概七点。”
彭小雨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脑海中快速梳理着时间线。
4月8日晚上7点，张明远和周雅见面吃饭，而自己和周雅在咖啡馆的会面是晚上9点17分，接着9点32分曹轩找到周雅，之后两人离开，再然后周雅遇害......
"张老师，"她突然压低声音，"那天晚上，周雅穿什么衣服？"
张明远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一件灰色卫衣，帽子拉得很低......对了，她手上还拿着个文件袋。"
文件袋？彭小雨心头一震。
在咖啡馆见面时，周雅确实带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当时就放在她手边。
"她有没有说要去见谁？"
"没有。"张明远摇头，突然压低声音："但她说......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边缘，"现在想来，她可能早就预感到了什么。"
时间完全对得上。
周雅先见了张明远，然后带着那个神秘的文件袋来见自己，接着就跟曹轩离开了咖啡店。
"那个文件袋里装的是什么？"她忍不住追问。
张明远突然警觉起来，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怀疑的光芒："等等......如果你真是周雅的朋友，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店内嘈杂的人声突然变得遥远，彭小雨感觉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她要是不想办法，很可能会在张明远面前露馅，到时候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就会断掉。
"张老师，"她突然话锋一转，"十五年前，您女儿就是连环杀人案的被害者之一吧？"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像一记重锤，张明远整个人都僵住了。
奶茶店明亮的灯光下，彭小雨清楚地看到他太阳穴暴起的青筋。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你提这个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