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星柚离职的消息像一枚深水炸弹,在金融圈激起千层浪。
他在江氏集团任职的五年间,凭借出色的业务能力和严谨的工作态度,积累了不少人脉,也让不少同行对他颇为赏识。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时,季星柚正蜷缩在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上。初夏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却驱散不了他眼底的阴霾。
"季先生,久仰大名!我是盛达集团赵宇。"电话那头的声音热情得近乎谄媚,"听说您从江氏离职了?我们董事长..."
"抱歉。"季星柚打断道,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我暂时不考虑新工作。"
电话那头明显一滞,赵宇很快调整语气:"季先生,我们愿意提供双倍薪资,职位也比您在江氏..."
"不必了。"季星柚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我对工作没兴趣。"
挂断电话,房间里重归寂静。季星柚的目光落在茶几上那张对折的诊断书上,"胰腺癌晚期"五个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伸手想拿水杯,却碰倒了药瓶,白色的药片撒了一地,像极了他支离破碎的人生。
三个月前,他还是金融圈最耀眼的新星。无数个通宵达旦的夜晚,一杯接一杯的黑咖啡,一场又一场的商务谈判...他用健康换来了令人艳羡的成就。而现在,那些荣耀都成了最残忍的讽刺。
季星柚缓缓蹲下身,一粒一粒捡起药片。指尖触到冰凉的药片时,他突然想起最后一次见江沉,那人也是这样弯腰捡起他掉落的文件。那时的阳光正好,照在江沉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让他恍惚间以为这就是永远。
季星柚开始收拾这间住了三年的公寓。
阳光斜斜地照进房间,将漂浮的灰尘映照得纤毫毕现。
他站在书架前,指尖划过那些烫金封面的专业书籍——《资本论》《投资心理学》《商业谈判技巧》,每一本都曾是他的圣经。
现在,这些书页间密密麻麻的笔记只让他觉得陌生又遥远。
"收废品的李大爷应该会喜欢这些。"季星柚轻声自语,将一摞书捆好放在门口。
书脊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像极了他曾经闪耀的职业生涯。
衣柜里的景象更让他恍惚。
十几套定制西装整齐排列,最显眼处挂着那套深蓝色阿玛尼,去年生日时江沉送的礼物。季星柚的手指悬在空中,最终转向角落,抽出几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
棉质的触感让他想起大学时光,那时他的梦想还很单纯。
一阵尖锐的疼痛突然袭来。
季星柚踉跄着扶住衣柜,颤抖的手摸索着床头柜上的止痛药。
药片混着凉水滑入喉咙,他靠在床边等待药效发作,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
手机铃声打破了寂静。
"季先生,您那套房子..."房产中介张经理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不过您这么急着出手,该不会是...凶宅吧?"
季星柚望着窗外飘落的梧桐叶,轻声道:"明天您来看房就知道了。"
挂断电话,季星柚走到阳台上。暮色中的城市华灯初上,车流如织。
他曾是这座钢铁森林里最耀眼的猎手,如今却成了即将离场的过客。
夜风拂过面颊,带着初夏特有的温热,他却只觉得冷。
第二天清晨,张经理如约而至。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皮鞋在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一进门,那双精明的眼睛就开始四处逡巡,手指不时敲打墙壁,像是在寻找什么不为人知的瑕疵。
"季先生,"张经理推了推金丝眼镜,"这套房子保养得不错,不过..."他的目光在墙角游移,突然弯腰查看踢脚线,"这个位置有点渗水的痕迹啊。"
季星柚倚在门框上,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疲惫的笑意:"张经理,别找了。这房子没问题,是我有问题。"
中介停下动作,疑惑地抬头。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将季星柚单薄的身影投在墙上,像一幅褪色的剪影。
"胰腺癌晚期。"季星柚轻声道,"医生说,最多半年。"
空气瞬间凝固。张经理的笔记本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眼镜滑到鼻尖。他手忙脚乱地弯腰去捡,却碰倒了茶几上的水杯。
"对、对不起..."张经理结结巴巴地说,掏出手帕擦拭水渍。他的手在发抖,"季先生,您...您还这么年轻..."
季星柚望向窗外。梧桐树的影子在地板上摇曳,像极了生命最后的光影。"一百三十万,能尽快成交吗?"
张经理终于找回职业素养,快速计算起来:"按市场价应该能到一百五十万,但考虑到您的情况...一周内帮您找到买家。"
"成交。"季星柚伸出手,发现自己的指尖也在微微颤抖。
送走张经理后,季星柚站在空荡的客厅中央。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以主人的身份站在这里。
他蹲下身,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个牛皮纸档案袋。
指尖触到那些照片时,一阵刺痛从指尖蔓延到心脏,毕业典礼上意气风发的自己,母亲温柔的笑脸,还有...季星柚迅速翻过那张团建合照,江沉站在最边上,却依然耀眼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真是讽刺。"他喃喃自语,将照片塞进文件夹。曾经拼命想要记住的瞬间,现在却成了最不敢触碰的伤痛。
接下来的日子像被按了慢放键。
季星柚每天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游荡,像一抹无处安放的游魂。
他把不需要的物品一件件丢弃,仿佛这样就能减轻生命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