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沉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季星柚被酒液洇湿的领口。
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季助理,这就是你所谓的'不干了'?"
季星柚感觉后颈上的手掌猛地缩了回去。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酒精让他的思维变得迟缓,却也让某种压抑已久的东西破土而出。
"江总大晚上不睡觉,就为了跟踪下属的私生活?"季星柚故意往男人身边靠了靠,"还是说......"他拖长了音调,指尖划过男人的领口,"您对我有什么别的想法?"
江沉的瞳孔猛地收缩。他退后一步,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响在空旷的大厅里格外清晰。"季星柚,"他的声音像淬了冰,"你喝醉了。"
"醉?"季星柚轻笑出声,酒精让他的眼角泛着薄红,"江总不是最清楚我的酒量吗?庆功宴上那十杯白酒,可是您亲自倒的。"
江沉的下颌线绷紧了。他一把扣住季星柚的手腕,力道大得让人发疼:"跟我回去。"
"凭什么?"季星柚挣了一下没挣脱,索性凑近江沉耳边,呼吸间带着威士忌的气息,"江总,我现在不是您的员工了。我想跟谁上床,就跟谁上。"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甩在江沉脸上。
他盯着季星柚泛红的眼尾和湿润的嘴唇,突然发现这个向来温顺的下属,此刻像只炸毛的猫,每一根毛发都竖着刺。
有趣。
这个念头在江沉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松开钳制,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行啊,季星柚。"他的语气忽然轻松起来,"那祝你......"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一旁尴尬的男人,"玩得愉快。"
酒店电梯里,季星柚盯着不断上升的楼层数字,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你还好吗?"男人关切地问,手掌贴上他的额头。
这个触碰让季星柚猛地清醒。
"对不起,"电梯停在15楼时,季星柚突然说,"我突然想起有急事。"
不等陈默反应,他冲出电梯,几乎是落荒而逃。
夜风吹散了些许酒意。
季星柚站在路边,看着自己的倒影在积水里扭曲变形。他想起江沉说的"玩得愉快",突然笑出声来,他连放纵都不会。
.
江氏集团总裁办公室,江沉将文件夹重重摔在桌上。
"这就是你做的市场分析?连基本数据都搞错了!"他冷冷地看着面前的新秘书林晓,"季星柚从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林晓咬着下唇:"江总,我马上重做。"
"不必了。"江沉揉了揉太阳穴,"把上季度的财报拿来。"
林晓匆匆离开,十分钟后拿着错误的文件回来。江沉看着这个战战兢兢的姑娘,突然无比想念季星柚,那个总能在他开口前就准备好一切的人。
下午的董事会上,江沉发现PPT里有一页关键数据缺失。
他硬着头皮讲完,后背已经湿透。
会后,他独自站在落地窗前,想起上次季星柚熬夜为他修改演示文稿的情景。
那天早上,季星柚眼睛布满血丝,却还是笑着递给他一杯黑咖啡,温度刚好。
江沉的手指悬在手机屏幕上方,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暮色中显得格外苍白。窗外最后一缕夕阳斜斜地落进来,将他的指尖镀上一层暖色。
他盯着那个名字,季星柚。
这个名字在他通讯录里躺了七年,从季星柚大学毕业进入公司开始,到三天前离职为止。
江沉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犹豫要不要拨出这个电话。
“嘟~”
电话接通的声音只响了一下,随即被机械女声打断:“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江沉的手指猛地收紧,指关节泛出青白色。他不信邪地又拨了一次,结果依旧。
微信对话框里,最后一条消息是季星柚发来的辞职信,再往上翻,全是他单方面的工作安排。他试着发了一条:“在哪?”
红色感叹号刺眼地跳了出来。
江沉盯着那个符号,耳边突然响起季星柚离职那天的醉话:“江总,我现在不是您的员工了。”
他当时没放在心上,甚至觉得季星柚喝醉的样子有点好笑,那个永远一丝不苟的季助理,居然也会红着眼眶说胡话。
可现在,江沉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突然意识到,季星柚是认真的。
他是真的……不要这份工作了。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林晓怯生生地探头:“江总,这是明天的会议资料……”
江沉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林晓放下文件,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窗外华灯初上,霓虹闪烁,江沉却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他想起季星柚总是熬夜改文件,桌上永远放着一杯温热的咖啡;想起每次重要会议前,季星柚会提前熨好他的西装,连袖口的褶皱都不放过;想起庆功宴上,季星柚替他挡了十杯白酒,醉得站不稳,却还是记得安排好后续事宜……
五年。
季星柚在他身边待了五年,他却连对方住在哪都不知道。
江沉突然觉得很荒谬。
他拿起外套,大步走出办公室。
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淅淅沥沥地打在玻璃上。
江沉站在公司门口,看着雨幕中模糊的灯光,第一次尝到了失去的滋味。
原来那个永远温顺的季星柚,狠起心来,连个挽回的机会都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