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蜂鸟振翅
体育生的拳头带着风声袭来时，夏秋的眼镜正巧从鼻梁滑落。世界在镜片坠地的瞬间变得模糊，而后又骤然清晰——像有人突然擦去了蒙在眼前的雾气。
"砰！"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夏秋发现自己左手正稳稳架住对方手腕，右手不知何时已抵在体育生咽喉处。体育馆嘈杂的起哄声忽然远去，耳膜里只剩下血液奔涌的轰鸣，仿佛有千万只蜂鸟在颅腔内同时振翅。
"战仪第三则。"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夏秋喉间溢出，"挑战者需递交战书。"
体育生涨红的脸突然僵住。他试图抽回手臂，肌肉虬结的小臂上青筋暴起，却像被焊死的钢筋般纹丝不动。围观人群发出惊疑的嘘声，有人开始用手机录像。
"装神弄鬼！"体育生猛地抬膝撞向夏秋腹部，运动裤下忽然闪过一道蓝光——那是丙等战纹激活的前兆。
夏秋眼前的世界突然变得缓慢。他能看清对方膝盖挤压空气形成的波纹，能数清看台上女生飞扬的发丝，甚至能捕捉到三十米外应柔教授白大褂口袋里振动的手机频率。当体育生的膝盖离他还有十公分时，身体已经自动做出反应。
"蜂鸟振翅。"
这个招式名称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脑海。夏秋感觉脊椎发烫，仿佛有熔化的金属正沿着椎管上涌。他的右手划出奇特的轨迹，指尖在空气中留下淡金色残影，当真如蜂鸟振翅般轻巧地拍在体育生胸口。
"咔嚓！"
骨骼断裂的脆响让整个体育馆骤然寂静。体育生像被卡车撞飞般倒滑出去，后背在木地板上擦出长长的血痕。他小臂上的蓝色战纹正疯狂闪烁，每次明灭都有细小的电火花迸溅出来。
夏秋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右手。指尖还残留着金色光粒，皮肤下隐约有银色纹路流动。更诡异的是，他分明感觉到有某种能量正从败者身上涌来，顺着毛孔钻进自己脊椎——就像干渴的沙漠突然遇到暴雨。
"不可能！"体育生咳着血沫撑起上半身，"你这种连战纹都没有的废物，怎么会应教授的独门战技？"
看台上一片哗然。夏秋抬头望向教师席，正对上应柔深不见底的眼睛。女教授今天涂了带闪粉的唇彩，在顶灯照射下像沾着星屑。她看似随意地把玩着手机，但夏秋分明看见她屏幕上显示着心跳监测曲线——那是自己的实时心率。
"肃静！"
日光灯管突然集体爆闪，在天花板拼出由二进制代码组成的光幕。夏秋视网膜一阵刺痛，恍惚间看到光幕深处有无数六边形囚笼，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人形黑影。脊椎里的灼热感突然暴涨，一段陌生记忆强行挤进脑海：
【三岁生日那晚，父母在他脊柱里植入银色芯片时说过："当记忆熔炉第一次进食，去找戴着兔耳帽的女人。"】
"兔耳帽？"夏秋无意识地喃喃自语。话音刚落，体育馆侧门突然被利刃劈成两半。飞溅的木屑中，一个娇小身影扛着比她人还长的太刀蹦跳着进场。
"喵~战仪第七则！"来者甩了甩粉色双马尾，头顶的机械兔耳发卡灵活转动，"突发战斗无需战书！"她手腕轻抖，三米长的太刀突然折叠成巴掌大的魔方，露出袖口若隐若现的紫色战纹——那是甲等以上才允许使用的活性战装。
应柔的钢笔突然掉在地上。夏秋从未见过永远从容的女教授露出这种表情——像是饿狼发现猎物，又像赌徒开出了同花顺。
"兔猫。"应柔用舌尖慢慢碾磨这两个字，白大褂下摆无风自动，"量子议会派你来提前收割？"
自称兔猫的少女歪头舔了舔虎牙，魔方在她掌心分解重组，最终变成戴着兔耳帽的骷髅头造型。当骷髅空洞的眼窝对准夏秋时，他脊椎里的灼热突然变成剧痛，仿佛有烙铁在熔炉里翻搅。
"错啦喵~"兔猫突然闪现到夏秋面前，鼻尖几乎贴到他脸上，"我是来给小学弟送入学礼物的！"她变魔术般摸出夏秋那副碎掉的眼镜，镜框上现在缠绕着银色丝线，在灯光下组成蜂鸟图腾。
应柔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两人之间。她左手捏着兔猫的咽喉将人提起，右手却温柔地把眼镜戴回夏秋脸上。当镜架触碰到皮肤时，夏秋听见女教授用气音说道："今晚实验室，给你看真正的蜂鸟。"
兔猫被掐得满脸通红却还在笑。她突然掰断自己左手小指，断骨处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滋滋作响的电路。"警告接收完毕~"她把残肢抛向二进制光幕，"但蜂鸟已经醒了哦，肃正者们。"
日光灯管接连爆炸，黑暗如潮水吞没整个空间。夏秋最后看见的是应柔眼中燃起的金色火焰，以及兔猫用血在墙上画出的倒计时——【距离蜂鸟信标启动还有7天】。
当应急灯亮起时，入侵者早已消失不见。体育生瘫在血泊中昏迷不醒，他手臂上的战纹现在变成了难看的灰白色。夏秋摸向自己后颈，在第二脊椎处摸到个硬币大的凸起——那东西正在皮下规律脉动，如同正在孵化的虫卵。
"夏同学。"应柔背对着他整理教案，声音里带着蜂蜜般的黏稠感，"记得来补交今天的战斗分析报告。"她转身时，夏秋分明看见她后颈也浮现出同样的凸起，只是规模要大得多——那轮廓像极了记忆闪回中父母手中的银色芯片。
体育馆外传来警笛声。夏秋蹲下身捡眼镜碎片时，发现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画面：有些是他从未去过的城市，有些是应柔穿着古代战甲的模样，最后一片里，戴兔耳帽的女人正在银河尽头向他招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