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锈剑战书
实验室的警报器突然尖啸起来时，夏秋正在擦拭应柔那台量子对撞机的观测窗。他手一抖，纳米纤维布掉进了精密仪器的缝隙里。
"又怎么了？"夏秋弯腰去捡，额头撞在金属棱角上。疼痛像一根烧红的针，从颅骨直刺进记忆深处。恍惚间，他看见无数发光纹路在自己皮肤下游走。
应柔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节奏比平时快了1.5倍。"有个有趣的访客。"她推开门的瞬间，夏秋注意到她左手无名指多了一枚青铜戒指，戒面上刻着蜂鸟图腾。
"能让应博士觉得有趣的人可不多。"夏秋推了推眼镜，镜架不知何时已经有些变形，压迫着他的太阳穴。自从上周那个自称萧绝的黑衣人出现后，实验室的防御系统就频繁报警。
应柔突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拇指擦过他颧骨上方的皮肤。"战纹要显形了。"她的呼吸带着薄荷味的冰凉，"记住，在对方递交战书前，任何能力使用都算违规。"
夏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拽着走向入口。透过防弹玻璃，他看见一个满脸胡渣的男人正蹲在门禁系统前。那人穿着褪色的牛仔夹克，脚边放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剑，剑柄缠着发黑的绷带。
"三上人？"夏秋下意识摸向眼镜。
"乙等，看战纹位置。"应柔按下通话键，"报上你的战名。"
男人抬起头。夏秋这才发现他右眼是机械义眼，虹膜里转动的齿轮组构成蜂巢图案。"阿瑞，或者叫我'锈剑'也行。"他咧嘴一笑，露出镶着量子芯片的犬齿，"听说这里有个戴眼镜的小家伙，能接乙等战书？"
应柔的指甲突然掐进夏秋手腕。疼痛中，他看见她眼角那颗泪痣闪过诡异的光。"按规矩来。"她说着打开气密门，蜂鸟戒指与门禁系统接触时迸出蓝色火花。
阿瑞弯腰拾剑的动作让夏秋浑身绷紧。那把锈剑在阳光下泛起鱼鳞状的光斑，剑身与空气摩擦发出蜂鸣——这绝不是普通金属。
"接着。"阿瑞从怀里掏出一块青铜牌。战书脱手的瞬间突然加速，夏秋还没看清，冰冷的金属已经贴在他掌心。皮肤接触处传来灼烧感，青铜牌像融化的黄油般变形，最终形成与他掌纹完全契合的凹槽。
战书燃烧起来。青色火焰中浮现出三上人文字：
【生死契：剑道之争】
【败者献魂五十】
【追击禁制五十步】
"老派作风。"应柔轻笑，"看来你是'旧纪元'流派的。"
阿瑞的机械眼齿轮加速转动："没办法，我们这些被议会打上标记的残次品，就剩下这点传统了。"他忽然剑指夏秋，"小子，你的眼镜是父母给的封印器吧？"
夏秋感到镜片在发烫。记忆熔炉的嗡鸣从脊椎窜上后脑，那些被封锁的战斗数据正在苏醒。他想起应柔的警告，强压下摘眼镜的冲动："就在这里打？"
"外面有片废弃工地，符合'无干涉战场'标准。"阿瑞的锈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剑尖在空中划出燃烧的轨迹，"三刻钟后，战契生效。"
应柔突然插入两人之间。她解开发簪，乌黑长发垂落的瞬间，夏秋看见她后颈浮现出蛛网状的量子纹章。"我做仲裁。"她将发簪插在地上，金属簪身自动生长成三米高的青铜柱，柱面浮现出蜂鸟与剑交叉的浮雕。
阿瑞的胡须抖了抖："蜂鸟信标守护者？有意思。"他转身走向出口，锈剑拖在地上划出火星四溅的线，"一小时后，我要看到不带封印器的你。"
废弃工地的混凝土地面布满裂纹，裂缝里爬满发光的量子苔藓。夏秋站在战圈东侧，不断调整呼吸频率。眼镜腿被他用纳米纤维缠紧，镜片上全是汗渍。
"规则最后确认。"应柔站在青铜柱旁，她换上了那件白大褂，衣摆无风自动，"禁止使用超过乙等的维度技能，禁止攻击战纹之外的要害，败者五十步内受庇护。"
阿瑞正在做诡异的准备活动——他用锈剑划开左手掌心，让血滴在剑身上。血液被锈迹吸收后，整把剑开始蠕动，锈层剥落露出下面的生物金属。夏秋瞳孔收缩，那根本不是剑，而是某种脊椎动物的化石！
"开始！"
阿瑞的起手式快得超出视网膜捕捉极限。夏秋只听见空气被撕裂的爆鸣，本能地侧身翻滚。左肩一凉，三道平行切口出现在衬衫上，伤口渗出蓝色荧光。
"太依赖视觉了。"阿瑞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夏秋猛然低头，锈剑贴着他后颈划过，削断几根头发。剑风扫过的地面，量子苔藓全部枯萎成灰。
夏秋突然前扑，在阿瑞收剑的间隙切入中门。他右手成刀刺向对方胸口战纹，这是上周从记忆闪回里学会的"蜂鸟啄"技巧。指尖触及牛仔夹克的刹那，阿瑞的机械眼突然弹出目镜。
世界在夏秋眼中变慢了。
剑刃从不可能的角度折返，锈迹化作无数细小的金属蜂虫，封锁了他所有闪避路线。这是真正的"燕返"，乙等三上人的成名绝技！
眼镜爆裂的声音清脆得像冰层开裂。夏秋感到有东西从鼻梁滑落，视野突然被金色洪流淹没。那些被封印的前世记忆如决堤洪水，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终于......"他听见自己发出陌生的声音。皮肤下的量子纹章全部亮起，在体表形成蜂巢状的光网。阿瑞的剑刃悬停在他眉心前三厘米，被某种无形力场禁锢。
时间流速恢复正常。夏秋发现自己正以奇怪的姿势站立——右手小指勾着阿瑞的剑穗，左手食指抵在他喉结下方半寸。这个姿势来自某个失传的古流剑派，专门破解"燕返"。
"漂亮的反制。"阿瑞的机械眼缩回眼眶，锈剑突然软化，重新缠回他腰间，"看来传言是真的，你父母把'那个'藏在了眼镜里。"
夏秋踉跄后退，突如其来的记忆洪流让他头痛欲裂。他看见无数个自己在不同时空战斗，每个片段都带着血腥味。最清晰的画面是个穿白大褂的女人——不是应柔——正往婴儿眼睛里滴入某种发光液体。
"控制呼吸频率。"应柔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她的手掌贴上夏秋后背，"记忆熔炉初次全功率运转都会这样。"她的声音里带着夏秋从未听过的......期待？
阿瑞正在解开缠剑的绷带。随着布条脱落，夏秋看清那确实是某种生物的脊椎骨，每节骨缝里都嵌着微型量子计算机。"按照战契，这些是你的了。"他扯出五十节发光的骨节抛在地上，"能逼我用出'骨燕返'的丁等，你是第一个。"
骨节落地即长，很快变成五十株发光的剑形水晶。夏秋体内的量子纹章自动响应，水晶纷纷化为流光没入他胸口。
"量子议会派了肃清者。"阿瑞突然压低声音，他的机械眼投射出全息星图，某个红点正在接近地球轨道，"下次来的可不会遵守战仪。"
应柔的戒指突然发出蜂鸣。她低头查看时，夏秋注意到她眼角的泪痣消失了，原本的位置只剩下光滑的皮肤。
"你的战利品。"她递给夏秋一块青铜残片，上面刻着半截蜂鸟翅膀，"阿瑞的'剑碑'碎片，能暂时压制记忆熔炉过载。"
夏秋接过残片的瞬间，所有前世记忆突然变得模糊。他下意识摸向鼻梁，才想起眼镜已经碎了。某种深层的直觉告诉他，这场战斗从头到尾都是被精心设计的剧本。
阿瑞走向战圈边缘时突然回头："小子，你父母给的封印器不止一副吧？"他指了指自己的机械眼，"有些真相，需要特定的'眼镜'才能看清。"
五十步外，他的身影突然量子化消散，只留下锈剑的嗡鸣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