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蜂鸟振翅时
实验室的金属门在身后无声闭合，夏秋的眼镜片上凝结出一层薄雾。他摘下眼镜擦拭，眼前的世界顿时模糊成一片混沌。
"别摘。"应柔冰凉的手指按住他的手腕，"在这里尤其不能摘。"
夏秋重新戴上眼镜，视线恢复清晰的刹那，呼吸为之一窒。三百平米的地下空间里，四面墙壁刻满发光的楔形文字，那些笔画如同被利刃劈开的星光，在暗处流淌着幽蓝的脉络。正中央悬浮着一块蜂鸟化石，双翼展开的瞬间被永恒凝固在石英中。
"这是......"
"三上人的战斗铭文。"应柔的白大褂下摆扫过地面，她走向左侧墙壁，指尖轻触一道特别深的刻痕。"每个三上人成年时，都要在量子碑林留下自己的战技印记。"她的指甲划过那道刻痕，发出金属摩擦般的锐响，"这道是我三百年前刻的。"
夏秋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三百岁？他盯着应柔纤细的背影，实验室的冷光给她镀上一层冰蓝轮廓。当她转身时，胸口挂着的工作证微微反光——"首席研究员应柔"几个字下面，印着几乎不可见的暗纹，形如缠绕的量子弦。
"过来看这个。"应柔突然招手。
夏秋走近时嗅到她发丝间的冷香，像是雪地里绽放的梅花。墙面上比其他刻痕都要深的四个字映入眼帘："战帅离炎"。他的视线刚触及那个"炎"字，后脑便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呃啊！"夏秋跪倒在地，眼镜滑到鼻尖。无数画面在脑中爆炸：燃烧的城池、铺满天空的量子战舰、自己手持一柄缠绕闪电的长枪......最后定格在一双眼睛上——正是应柔的眼睛，但那时她穿着青铜战甲，眼角有一颗现在没有的泪痣。
"第一次记忆回溯总是最疼的。"应柔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蹲下身，将某种冰凉的东西贴在夏秋太阳穴上。疼痛立刻减轻，但那些画面仍在意识深处翻涌。
夏秋喘着粗气重新戴好眼镜："那些是什么？"
"你前世的碎片。"应柔指向蜂鸟化石，"它能让三上人的记忆突破量子议会的封锁。"她的指甲突然刺入夏秋掌心，在他反应过来前已划出一道血痕，"需要你的血激活。"
血珠滴在蜂鸟化石上的瞬间，整个实验室的铭文同时亮起。石英中的蜂鸟双翼突然泛起金属光泽，夏秋分明听见一声穿透三十万年的清啼。他的脊柱开始发烫，仿佛有熔化的铁水在椎管内流动。
"记忆熔炉启动了。"应柔后退两步，快速在平板上记录数据，"试着调用你刚才看到的画面。"
夏秋下意识模仿记忆中那个"战帅离炎"握枪的姿势。右手虚握的刹那，实验室的灯光突然频闪，一柄半透明的量子长枪在他手中凝聚成形，枪尖跳跃着蓝白色电光。
"丙等灵械具现化......"应柔的笔尖在平板上停顿了0.3秒，"比预计提前了十七次战斗觉醒。"
长枪突然溃散成光点。夏秋踉跄着扶住墙壁，那些刻痕此刻在他眼中有了全新含义——每道纹路都是某种战斗技巧的量子编码。当他无意识跟随纹路移动手指时，身体突然从原地消失，下一秒出现在实验室对角。
"量子折跃！"应柔终于露出惊讶神色，平板掉在地上发出脆响。她快步走来抓住夏秋的手腕，指尖按在他突突跳动的动脉上，"甲等战技，理论上需要经历五十次濒死体验才能掌握......"
夏秋的视线突然模糊。不是眼镜起雾，而是应柔的脸与记忆中那个青铜战甲的身影重叠了。三百年前的战场上，浑身是血的应柔也是这样抓着他的手腕，但那时她说的是："转世后我会找到你，离炎，你必须变得更强......"
"你早就知道。"夏秋猛地抽回手，"知道我是那个战帅转世。"
应柔唇角勾起微妙的弧度。她转身走向蜂鸟化石，白大褂下摆扫过地面时，夏秋注意到她后颈隐约浮现的纹章——不是现代纹身，而是三上人乙等战纹的残影。
"蜂鸟振翅的频率是每秒80次。"她突然说起看似无关的话，手指轻抚化石表面，"正好能激发三上人基因里的时空感知能力。"石英中的蜂鸟眼睛闪过一道红光，"就像这样——"
高频振翅声骤然响起，夏秋的太阳穴再次剧痛。但这次疼痛中浮现的是更清晰的画面：量子议会的水晶殿堂、被锁链束缚的十二维生物、还有应柔......站在议会大厅中央，手中捧着正在融化的蜂鸟信标！
幻象突然中断。夏秋发现自己跪在地上大口喘息，而应柔正俯视着他，眼中流转着计算与期待并存的复杂神色。
"今天就到这里。"她关闭了蜂鸟化石的激活程序，"你的记忆熔炉过热了。"
夏秋撑着膝盖站起来时，注意到墙角监控屏幕上的异常——某个画面闪过萧绝模糊的身影，他对着摄像头说了什么，唇语明显是"量子坐标已记录"。
"明天开始实战训练。"应柔的声音拉回他的注意力，她正在擦拭墙上的"战帅离炎"刻痕，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情人，"用你刚才觉醒的能力。"
当夏秋跟着她走向出口时，蜂鸟化石突然又发出一声微弱的啼鸣。他回头望去，恰好看见应柔将一枚纳米芯片嵌入墙面——正是从他眼镜框上悄悄取下的那枚。
"对了。"应柔在门禁系统前驻足，指纹解锁的瞬间，夏秋的眼镜片上闪过一组数据流：DNA匹配度97.3%，记忆同步率41.8%，最下方是一行小字——"火种计划第三阶段，执行日倒计时：27天"。
金属门开启时，夏秋确信自己听见应柔极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藏着三百年的重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