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琛站在厨房里,晨光透过百叶窗在流理台上投下细密的光影。
他系着一条深蓝色的围裙——那是他几乎从未用过的物件,此刻却意外地合衬。
平底锅里的煎蛋滋滋作响,边缘泛起金黄的脆边,培根的油脂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他动作不算娴熟,却格外认真。
锅铲翻动时,他下意识地调整火候,就像当年在警校教新人射击时那样耐心。
"叮"的一声,烤面包机弹起两片金黄的吐司。
吴琛用指尖快速捏起边缘——太烫了,他猛地缩手,差点把面包甩出去。
这个在罪犯面前冷硬如铁的男人,此刻竟显得有些笨拙。
他端着餐盘走到客厅时,看见彭小雨已经坐在餐桌前。
她穿着他过大的T恤,袖口垂到手肘,露出纤细手腕上淡淡的淤青。
女孩正用铅笔在纸巾上涂抹着什么,阳光落在她发梢,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呃,不知道好不好吃。"吴琛放下餐盘,声音比平时软了三分。
煎蛋是溏心的,培根煎得恰到好处,旁边还摆着几颗洗好的草莓——他记得警局心理医生说维生素C有助于缓解创伤后应激。
彭小雨抬起头,她盯着那颗微微晃动的蛋黄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拽了拽吴琛的围裙带子。
"围裙......穿反了。"
吴琛低头,这才发现背后的系带不知何时扭到了前面。
他耳根一热,正要辩解,却看见女孩嘴角扬起一道极浅的弧度——这是她遭遇变故后,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窗外的梧桐树上,一只知更鸟开始啼叫。
此刻晨光里的煎蛋香气中,某种久违的、类似家的温度,正悄悄渗进这间冷清多年的公寓。
女生告诉吴琛,“我原本只想去找一份工作……”
吴琛沉默地注视着彭小雨,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像是早已在心底反复演练过无数遍。
她讲述着夜色酒吧的走廊、昏暗的包厢、那些戴着名表却满眼淫邪的男人……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指节泛白,但语调却平静得近乎麻木。
吴琛越听越心惊,听到最后已隐忍不住,指甲嵌入肉里,留出一丝猩红的血来。
卓凯派了心理医生来到吴琛家里,进行简单的疏导后,心理医生带着彭小雨从房间里走出来,她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将一份表格递给卓凯:“卓sir,这位小姑娘的内心很强大,应该没问题。”
几名CIB的伙计来到客厅,准备询问彭小雨昨晚发生的事情,吴琛、卓凯坐在一旁。
基本信息问过之后,卓凯问她:“你认识姜淮哲吗?”
女生摇头,“一开始我以为他是便利店的员工,谁知道他带我进去以后......”说着她眼眶红了,惨痛的经历再一次冲击她的神经。
吴琛当即拍桌:“我去把这群畜生抓回来。”
卓凯一把拉住他,生怕这人一个不小心将这些富家公子哥打死:“还冲动?你是黑社会啊?现在是法治社会,要讲证据的。”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有些话不好在受害者面前说。
于是默契地走到阳台。
“就凭几句话你就要去抓人,你以为你是古惑仔上门收债啊?”卓凯咬着后槽牙,“这群人背后牵扯多少利益链你比我清楚!没有实锤证据,就等着被起诉吧!”
吴琛胸口剧烈起伏,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他余光瞥见彭小雨似乎察觉到动静,正抬头望向这边。
“我只是去调查。”吴琛硬生生压下怒火,“只是摸线索,不到万不得已……”他盯着卓凯,一字一顿,“绝不动手。”
*
深夜。某间废弃工厂。
黑暗像粘稠的沥青,灌满了她的鼻腔与喉咙。
女孩蜷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手腕被粗糙的麻绳磨出血痕。
胶布死死封住她的嘴,每一次急促的呼吸都让布料更深地黏进嘴角裂开的伤口。她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抓来——
哒、哒、哒——
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不紧不慢,鞋跟敲击铁质楼梯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女孩猛地绷直身体,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料。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她在心里疯狂祈祷,可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她面前时,隐忍多时的恐惧终于决堤——
“呜——!呜呜呜!!!”
她疯狂扭动着,被捆住的双腿踢蹬地面,灰尘呛进气管。眼泪冲开睫毛膏,在脸上留下肮脏的黑色溪流。
一只戴着手套的手突然掐住她的脖子。皮革的冰冷触感让她瞬间僵直,随即更剧烈地挣扎起来。
“嘘……”
男人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带着诡异的温柔。
下一秒,冰凉的刀刃贴上她的眼角,轻轻滑动。刀尖挑开一滴未落的泪,顺着颧骨游走到另一只眼睛。
“你哭起来的样子……” 刀刃突然下移,抵住她剧烈起伏的胸口,“真像她。”
剧痛来得猝不及防。
第一刀刺入心窝时,她听见自己发出“嗬”的一声闷响,像破旧风箱最后的抽气。温热的血喷溅到下巴上,比想象中更烫。
第二刀、第三刀……
刀刃捅进血肉的闷响与骨头被撬动的咯吱声交织。她的视野开始发黑,但奇怪的是,疼痛反而模糊了。
她的瞳孔渐渐涣散。
微弱的月光从破碎的天窗漏进来,正好照在她的手臂上,那纹有一只被血染红的蝴蝶。
蝴蝶翅膀残缺了一角,像被什么人生生撕去。
男人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擦拭匕首。
月光照亮他无名指上的戒指,也照亮女孩最后定格的表情——
惊恐的、困惑的,却又带着诡异的解脱。
远处传来夜枭的啼叫。
他弯腰抓起女孩的脚踝,拖向厂房深处早已挖好的土坑。
血痕蜿蜒如蛇,最终被黑暗吞噬。
只有那只染血的蝴蝶,在月光下微微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