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南的商铺区域沿着城中仅有的一条通往城门的道路两旁分布开来,商铺之间都留有狭窄的间隙走道,背后则是密密麻麻的小木屋。
毕竟渡口与河港码头区域占据了城中的大半面积,为了这利润丰厚的漕运赋税,城中居民也只能被迫挤在一起生活。
这种居住环境下,人与人之间紧密聚集,自然而然地催生出各种抱团的帮派,利益关系错综复杂,为了谋生而铤而走险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江忆背着那个略显破旧的行医青囊行走在街道上,经过连日的奔波旅途,她身上那件淡青色的短织衣物已经褪去了崭新的色泽,这让她走在这条街上显得并不突兀。
她一连逛了三家药铺,面不改色地与药铺老板一番疯狂砍价后,常备的止血、驱疾、伤寒、回气等各类药品再次填满了自己的包包,江忆的心情一下子就愉悦了起来。
只是刚走出药铺门口,她看到小巷之中,两个身着商队护卫服装的男人似乎正打算对一个衣着朴素、相貌清秀的女子强行施暴。
从那女子的盘发样式来看,她应该是个已婚妇人。
不过,让江忆放慢脚步、忍不住多看一眼的原因是,这两个商队护卫的装束竟然是洪家商队的。
更让人无奈的是,十分不巧的是,那个正在被施暴、大喊着 “不要” 的女人,以及那两个正在施暴的护卫,也在江忆放缓脚步看过来的那一刻,同时看到了她,这让身为洪家商队随行郎中的江忆不禁嘴角一抽。
“姑娘!姑娘!救救我!”
那女子趁着两个护卫愣神的瞬间,一把挣开束缚,直接扑倒在江忆身边的青石路上,双手更是紧紧抱住了江忆的右脚。
江忆顿时眼皮一跳,先是看了看自己腰间的短剑,立刻意识到这女人怕不是把自己当成了行侠仗义的游侠,以为自己会出手救她吧?
随即她又看了一眼那两个护卫,发现两人的眼神中并没有恶意,只是多少带着些诧异看着自己。
最后她观察了一下女人往自己扑过来的这一路,只见地上有两包巴掌大小的薄薄油纸包,里面有些暗红色的粉末漏了出来。
“江…… 江大夫……”
两个护卫认出了江忆,她可是刘管事亲自带进营帐区的随行郎中,他们怎么会不认识呢,于是只能心虚地拱手行礼。
江忆自然也认出了他们,只是心思快速转动了一会儿后,便一语不发地盯着那抱着自己小腿的女子。
女子心里 “咯噔” 一下,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年轻女子竟然和身后那两个禽兽是一伙的。
她随即抬起头看向江忆的脸庞,只见那本应稚气未脱的年轻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反而萦绕着丝丝冷厉之色,正用看垃圾般的眼神盯着自己……
女子还没来得及再次喊出声,江忆一脚就踢在了她的胸口上,而且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女子胸口挨了一脚,整个人翻滚回了小巷里,只能在那里咳嗽,根本没有力气呼喊求救。
就在她想要爬起来求饶的时候,江忆又是一脚,直接踩在了女子的手臂上,只听一声清脆的 “咔嚓” 声,女子的手臂断了。
看着面无表情、连踢女人两脚的江忆,两个护卫瞬间懵了,心想这江大夫年纪轻轻,出手怎么这么狠?
她不是看到自己两人要对这女人用强吗,难道不应该厉声喝止他们的禽兽行为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人在小巷中捂着骨折的右手哀嚎不已,江忆慢慢走出小巷,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缓缓露出微笑,对着两个护卫说道:
“两位大哥,请继续,在下只是路过,不用在意。” 随即江忆便离开了此处。
两个护卫互相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地上哀嚎的女人,再想到刚才江忆那狠辣的两脚,瞬间兴致全无,只好悻悻地离开了。
一个时辰之后,江忆并没有回到营地,而是在回营区附近的贫民窟街道上,为两个玩耍时不幸摔伤的孩子包扎伤口。
其中一个孩子从高处跌落,落地时单手撑地,左手直接脱臼了。
小孩子哭得声嘶力竭,但江忆在医馆里没少处理过这些哭得梨花带雨的伤病小孩子,她一边用糖果作为诱饵哄着小孩配合自己,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帮他接上了关节。
刚被接上手臂的小孩,没有大喊大叫,甚至还没来得及给江忆道一声谢谢,就仿佛见了鬼一样浑身颤抖着和小伙伴一起跑开了。
江忆看着远远跑开的两个孩子,脸上浅浅的微笑渐渐消失。
她站起身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一位手持木棍、脸色黝黑、短发无须、一身码头苦力打扮的男子,右手也轻轻搭在了腰间的短剑上。
男子的脚边躺着两个被打成猪头、浑身是伤的洪家护卫,正是江忆之前看到的那两人。
这两人虽然被打得浑身是伤,但嘴上依旧叫嚷着 “码头拉货的狗东西,居然敢动我们洪家!” 之类的狠话。
可他们躺在地上一动都不敢乱动,生怕这个皮肤黝黑的男人再给他们来几棍。
“姑娘,为何伤我家娘子?”
青年男子语气中带着愠怒,脸上双眉紧蹙,双眼略带凶光地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身着淡青衣裳、背着行医青囊的女子。
他有些难以想象,这个刚刚还笑脸盈盈地给两个孩子治疗外伤的年轻女子,竟然出手如此狠厉。
“原来那女人是你家娘子啊,你知道有人要对她用强吗?” 江忆语气平淡地说道。
青年男子看了一眼地上的两人,两人立刻收敛了气焰,不敢再说话。
然后他又盯着江忆说道:
“他们没得逞,所以我给了他们一点教训。但你又是为什么打断我娘子的右手?”
“你看,你娘子这不就避免了一场桃花劫吗?”
江忆突然嗤笑一声,这让青年男子一阵暴怒,他持棍的右手猛然握紧,就想立刻出手,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一点教训。
至于地上那两人,听到江忆这么一句话,内心也是波澜起伏,心想江大夫年纪轻轻,说话怎么这么狠?
他们倒不在乎江忆说自己对民女用强,毕竟他们洪家商队所属的南赡郡赫赫有名的商贾世家洪家,摆平这种小事情本来就轻而易举。
“贱人!你是不是想对我清帮挑事!”
青年男子终于忍无可忍,抡起棍子就要狠狠地向江忆砸去。
“五石散……”
江忆没等青年男子暴起发难,就悠悠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只见男子愣了一下,收住了即将砸出的棍势。
江忆看到这个皮肤黝黑的苦力汉子的火爆脾气暂时被遏制住了,便从腰间拿出了一包之前在小巷里捡到的、女人掉落的油纸包。
她轻轻撕开一个小口,暗红色的粉末从那小口中掉落出来一点,然后又把整包东西丢给了年轻男人。
年轻男子看到那一包五石散,瞳孔猛地一缩,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单手接过那包丢过来的五石散,直接塞进了衣袋里。
“还说什么我对你们清帮挑事,官家明令禁止的五石散,你家娘子居然公然向我洪家商队贩卖,这不是先对我洪家挑衅在前吗?”
一边说着,江忆脸上又露出了那淡淡的微笑,
“我知道这东西就算上报官府,你们也有办法撇得一干二净,不过牺牲你和你娘子怕是在所难免了。
不妨说说看,你独自前来这里,打算怎么解决吧。”
就在江忆与青年汉子对峙了没多久,营帐之中,刘管事就带着几个护卫朝这边走了过来。
毕竟此处离商队营地不远,青年男子抓着两个洪家护卫过来时,那两人不停地叫嚣,早就引起了营地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