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正是翠竹庄的崔夫人。
事实上,她并不太相信中邪这种怪力乱神的说法。
毕竟,织镇百年来从未出现过什么不祥诡异之事,怎么可能说中邪就中邪了?
然而,她那位精明能干的女儿——崔家大小姐,却一脸严肃地坚持认为父亲是中邪了。
崔大小姐行事向来雷厉风行,能力出众,毫不夸张地说,她如今已有能力接任崔家家主,掌管翠竹庄。
在这种情况下,崔夫人这位当母亲的自然是拗不过女儿。
可半月以来,崔大小姐尝试了各种办法,却始终无法唤醒昏迷中的崔员外。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宇文道长恰巧来到了翠竹庄附近。
尽管这位游方道士乍看之下颇有几分江湖骗子的模样,但经过与崔大小姐的一番交谈,这位雷厉风行的大小姐竟同意让宇文道长查看崔员外的情况。
随后,她还提议请医馆的江大夫前来问诊。
“宇文道长,这位小姑娘是?”
崔夫人看了看一旁的江忆,对这位年仅十三四岁的少女感到十分好奇。
“崔夫人,这位是江忆姑娘,无阙医馆江老爷子的孙女,此次前来是为崔员外问诊的。”
宇文明气定神闲地介绍道。
“这小女娃……能行吗?”崔夫人满脸怀疑。
江忆心中暗想:开玩笑,我当然不行!怎么可能行啊!
从几人的交谈中,她大致了解到崔员外的病情酷似中邪,已昏迷半月之久。
光是听这诡异的症状,江忆就断定,这绝非接触医理仅一年左右的自己能够解决的。这次来,顶多就是看一眼,真要解决问题,还得靠自家老爷子出马。
“咳咳……”一阵轻微的咳嗽声打断了客厅的交谈。
崔莹月拉过母亲,示意让江忆和宇文明先到阁楼卧室查看父亲的情况。
江忆与宇文明起身,跟随下人缓缓走向主建筑外庭院一侧的小阁楼。
此时,崔莹月缓缓靠近宇文明,语气中略带一丝尊敬,低声问道:
“道长,我很好奇,您既然也认同家父是被诡物所扰,为何又说家父是突发恶疾?
而且请来的不是江大夫,却是这个小丫头?”
宇文明依旧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语气淡然地对崔莹月回复道:
“我知道大小姐担心什么,但既然她来了,令尊的情况自然能百分百得到解决,你尽管放心,道爷我从不骗人。”
尽管崔莹月脸上依旧带着些许担忧之色,但她清楚,眼前这位宇文道长绝非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
这位高人所说的话,可信度毫无疑问是极高的。
崔莹月身为青品堪舆师,曾到帝都游学,有幸见识过那些真正的神仙高人。
这些神仙高人对凡俗之事的洞悉能力深不可测。
就像前些日子,这位不喜繁文缛节的宇文道长,只凭一言便洞悉了那在阁楼袭扰自己父亲的诡物究竟为何物。
然而,最让她困惑的是,为什么非要让这个名叫江忆的丫头来解决此事。
正因如此,她才说出若江忆能解决此事,便赠与储物法器这番话。
宇文明对此事没有任何表态,也就是说,这位高人也默许了她的说法。
这让崔莹月更为惊讶,道长竟然如此看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
没过多久,众人便来到了那座小阁楼前。
推开阁楼房门,只见房间收拾得十分干净,显然下人打理得非常细心。床榻上,一位中年人闭目平躺着,眉头紧皱,双拳紧握,面色略显苍白,脸部消瘦,看得出被病痛折磨了许久。
“江姑娘,不妨先上去为崔老爷子把把脉,看看情况如何?”
宇文明突然开口,笑着对江忆说道。
江忆猝不及防,心想:这还用看?压根就不是我能解决的事情啊!
于是,她忍不住对宇文明翻了个白眼,接着挠了挠脑袋,无奈地走到崔老爷子的床榻前。
虽然明知这明显不是自己能解决的问题,但江忆也丝毫没有敷衍。
原本她以为在翠竹庄大门前,丹田黑气瞬间颤动的感觉会在这里重现,然而并没有。
她先是细细嗅了嗅崔老爷子的头发,接着翻开他的眼皮,观察瞳孔,随后解开衣领,检查身上肌肉与皮下状况,而后又分别感受了颈部和手上的脉搏。
最后她发现,崔老爷子的瞳孔扩散情况和死人相似,皮下不少静脉血管有不正常的曲张现象,脉搏更是与昏迷者的脉象截然不同……
头大……
这下,江忆断定这绝不是自己能解决的问题了,只得叹息一声,略带歉意地走到莹月大小姐面前,正打算开口说自己无能为力,只能请自家老爷子出马时,突然,江忆破碎灵台内的黑气再次抖动了一下!
“嗯?!”
江忆脸上瞬间露出惊容,猛地回头看向床榻上的崔员外,然而一切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宇文明依旧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而崔莹月手上不知何时垂下一根丝线,丝线绑着的如同水晶般的东西轻微晃动了一下。
同时,她也察觉到了江忆的异样。
“你们怎么了?江姑娘,我家老爷到底怎么样了?”
崔夫人见自己女儿和这小姑娘脸色突变,全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江忆看了看崔夫人,又眨了眨眼睛,瞧了瞧一脸淡然的宇文明,沉默了大概两息时间,才对崔夫人说道:
“夫人,要不先让宇文道长做一轮法事,我再看看崔员外的情况如何?”
“可是……”
崔夫人似乎也察觉到事情的复杂,脸上满是止不住的担忧。
“娘,没事的,就让宇文道长先开坛作法,之后再让江姑娘看看爹的情况。”
此时,崔莹月及时安抚住忧心忡忡的崔夫人。
“对,就先让贫道开坛作法。崔夫人不妨先回房休息,待法事做完,再通知您,可好?”
宇文明也适时开口,示意大伙先出阁楼,让崔莹月吩咐下人将崔夫人带回房间歇息。
随后,依照宇文明的指示,一张檀木桌子、香炉、桃木剑等各种形式上的法器道具被搬到了小阁楼前。
江忆其实老早就猜到宇文明可能知道些什么。
本来她想着自己只是走个过场,没往心里去,直到刚刚那一瞬间的悸动,才意识到事情或许不太对劲。
她很想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想到自己破碎灵台内的黑气似乎是不太好明说的东西,便只能一直忍着没问。
江忆的反应,崔莹月都看在眼里。
她很好奇,一个完全没有任何舆道法器的门外汉,怎么能感受到那一瞬间的异样。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刚刚那一瞬,你应该是感受到了吧?”
看着宇文明正在着手准备法事,崔莹月走到江忆身边,就刚刚的情况和她交流起来。
江忆点了点头,随即望向崔莹月说道:
“就像是平静湖面荡起了一轮水波涟漪,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你可知,这上下四方为宇,而这上下四方,宇之外更是有深与浅……”
崔莹月缓缓说起江忆初次听闻的关于舆道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