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的钟粹宫灯火通明,在这深更半夜显得格外诡异。程锦年跟随宫女穿过重重殿门,每走一步,左肩的胎记就刺痛一分,仿佛在警告她前方危险。
内殿中,贤妃一身素白寝衣,长发披散,显然也是刚从床上起来。但她的眼神锐利清醒,毫无睡意。程锦年刚要行礼,贤妃就挥手屏退左右。
"跪下。"贤妃的声音冷得像冰。
程锦年双膝触地,冰凉的大理石地面寒气直透骨髓。贤妃绕着她缓缓踱步,目光如刀子般在她身上刮过。
"知道本宫为何深夜召见你吗?"
"臣女不知。"程锦年低头,声音尽量平稳。
"永宁宫出了事,有人在那里行招魂邪术。"贤妃突然掐住程锦年的下巴,强迫她抬头,"而你,恰巧不在房中。"
程锦年心跳如鼓,但面上不露分毫:"臣女只是睡不着,去园中散步。"
"是吗?"贤妃冷笑,"那为何衣衫不整,肩上有伤?"
"臣女...不慎跌倒。"
贤妃猛地扯开程锦年的衣领,露出左肩的蝴蝶胎记。此刻那胎记已变成暗红色,边缘蔓延出奇异的花纹,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这是什么?"贤妃声音微微发颤,"昨日还只是普通胎记,今日怎会变成这样?"
程锦年咬紧牙关:"臣女不知,或许是过敏..."
"撒谎!"贤妃厉喝,从袖中抽出一根细长的银针,"本宫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人是鬼!"
不等程锦年反应,贤妃已将银针刺入她的胎记。剧痛瞬间席卷全身,程锦年忍不住惨叫出声。更可怕的是,针尖触及胎记中央时,竟迸发出一道诡异的红光!
"果然是你!"贤妃脸色惨白,踉跄后退,"宁妃...你真的回来了..."
程锦年疼得眼前发黑,但神志异常清醒。贤妃的反应证实了她的猜测——这胎记确实与宁妃有关。
"娘娘明鉴,臣女只是程锦年,不是什么宁妃转世..."她虚弱地辩解。
贤妃已恢复镇定,眼中闪过狠毒的光芒:"不管你是人是鬼,今夜都别想活着离开。"她拍了拍手,两名健壮的嬷嬷应声而入,"把她关进暗室,明日禀报皇后娘娘发落。"
程锦年被粗暴地拖起来,押往钟粹宫后的一间暗室。那是个没有窗户的小房间,只有一盏微弱的油灯照明。门被锁上前,贤妃冷冷地丢下一句:"给她喝杯茶,安安神。"
所谓的"茶"很快由一名宫女送来。程锦年闻了闻,有股淡淡的苦杏仁味——氰化物!她在现代化学课上学过,这是剧毒的标志!
"多谢姐姐。"她假装要喝,却在宫女转身时迅速将茶倒入袖中。然而还是有一两滴沾到嘴唇,立刻传来灼烧感,头晕目眩随之而来。
宫女锁门离去,程锦年的视线开始模糊。她知道自己中毒了,虽然剂量不大,但足以致命。她拼命抠喉咙催吐,却只吐出少许酸水。
"救命...有人吗..."她虚弱地拍打门板,回应她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毒素在体内蔓延,程锦年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她滑倒在地,意识逐渐模糊。左肩的胎记却越来越烫,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我不想死..."她无声地哭泣,眼前浮现出宁妃惨死的画面,然后是现代实验室的场景,最后定格在萧景珩担忧的面容上。
就在她即将失去意识的瞬间,胎记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红光,笼罩她的全身。一股奇异的力量从胎记流向四肢百骸,毒素带来的痛苦奇迹般减轻了。
程锦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能听见门外侍卫的呼吸声,能透过门缝看见走廊上火把的晃动,甚至能感觉到不远处有两个人正在靠近...一个是贤妃,另一个...是周瑶!
更不可思议的是,她的身体变得轻盈有力。程锦年试着站起来,竟然一跃而起,差点碰到天花板。她下意识地摆出一个防御姿势,惊讶地发现自己知道如何出拳、如何踢腿——这些格斗技巧她从未学过!
"宁妃的能力..."程锦年恍然大悟。胎记不仅承载了记忆,还封印了宁妃生前的部分武功。如今生死关头,这些能力被激活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和钥匙的叮当声。程锦年迅速躺回原处,假装昏迷。门开了,贤妃和周瑶走了进来。
"娘娘,她好像已经死了。"周瑶的声音充满得意。
贤妃用脚尖踢了踢程锦年:"便宜她了,本该交给皇后娘娘亲自处置的。"
"这贱人竟敢勾引七王爷,死有余辜。"周瑶啐了一口,"娘娘,现在怎么办?"
"去禀报皇后,就说..."贤妃的话戛然而止。
程锦年突然跃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劈在贤妃颈侧。贤妃闷哼一声,软倒在地。周瑶刚要尖叫,程锦年一个箭步上前,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如法炮制将她击晕。
"对不起,但我不能死在这里。"程锦年对着昏迷的两人轻声道。
她从贤妃腰间取下钥匙,又搜出一块令牌和一个小香囊。香囊中除了香料,还有一小块碎玉——正是凤纹玉佩的一部分!当这块碎玉靠近程锦年贴身藏着的半块玉佩时,竟微微发热,发出淡淡的青光。
"果然是一体的..."程锦年将碎玉也收好,悄悄溜出暗室。
走廊尽头有两名侍卫把守。程锦年屏息凝神,感受着体内那股奇异的力量。她捡起两颗小石子,精准地击中侍卫的昏睡穴——这也是宁妃的能力吗?两人无声地倒下。
凭着胎记赋予的敏锐感官,程锦年避开巡逻的侍卫,溜出钟粹宫。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她必须在天亮前回到储秀宫,否则一旦贤妃醒来,全宫都会搜捕她。
刚转过一道回廊,前方突然出现一队巡逻的侍卫。程锦年无处可躲,眼看就要被发现——
一只大手从背后捂住她的嘴,将她拉入假山后的阴影中。程锦年本能地肘击身后之人,却听见一声熟悉的闷哼。
"是我。"萧景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程锦年顿时放松下来,转身扑进萧景珩怀中。他紧紧抱住她,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我听说你被贤妃带走,立刻派人打探..."萧景珩的声音有些发抖,"你的肩膀...她在你胎记上做了什么?"
程锦年简单讲述了贤妃用银针试探以及下毒的事,省略了自己获得宁妃能力的部分。现在不是详谈的时候。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萧景珩拉着她的手,"贤妃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搜捕你。"
"去哪?我毕竟是秀女,无故失踪会连累家人..."
"我已安排好了。"萧景珩递给她一套太监服饰,"换上这个,扮作我的随从。至于程家,我会派人送信,就说你突发急病,被送去行宫疗养。"
程锦年迅速换上衣服,将头发挽进帽子里。萧景珩仔细检查确认没有破绽后,带着她大摇大摆地走向东华门。
"令牌。"守门侍卫拦住了他们。
萧景珩亮出王府令牌,侍卫立刻放行。刚出宫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就驶了过来。萧景珩扶程锦年上车,对车夫低声道:"去别院,快!"
马车内,程锦年终于松了一口气,随即感到一阵眩晕——毒素还未完全清除。
"你脸色很差。"萧景珩担忧地扶住她,"贤妃给你下了什么毒?"
"应该是氰化物...呃,就是一种剧毒,苦杏仁味的..."
萧景珩脸色大变:"鸠毒!与当年毒杀太子的一样!"他急忙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解毒丹,能缓解毒性。真正的解药只有皇后有..."
程锦年吞下药丸,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但头晕确实减轻了些。
"为什么要救我?"她轻声问,"若被皇后发现,你会惹上大麻烦。"
萧景珩沉默片刻,突然握住她的手:"因为我不能再失去你一次。"
这句话让程锦年心头一热。她想起幻境中看到的年幼萧景珩,那个想救宁妃却无能为力的孩子。如今他长大了,有能力保护她了。
"萧景珩..."她犹豫了一下,"我好像...获得了宁妃的一些能力。"
她展示了惊人的听力和敏捷身手,还准确说出了远处一家店铺招牌上的小字。萧景珩震惊之余,若有所思。
"魂归咒不仅能转世记忆,还能传承部分能力。"他轻抚程锦年的胎记,"但使用这些能力会消耗你的精力,尤其在中毒的情况下。你需要休息。"
马车驶入一座僻静的宅院。这是萧景珩的私产,连皇后都不知道。他亲自抱程锦年下车,送入早已准备好的卧房。
"安心养伤,这里绝对安全。"萧景珩为她盖好被子,"我会查清解药的下落。"
程锦年抓住他的袖子:"等等...我在贤妃身上找到了这个。"她掏出那块碎玉,"它和我母亲给的玉佩是一体的,靠近时会发光发热。"
萧景珩仔细检查碎玉,脸色越来越凝重:"这不是普通的玉佩...它蕴含着某种力量。宁妃生前曾提过,这是先帝赐予的护身符,能打开永宁宫地下的密室。"
"那为什么一部分在皇后那里,一部分在我母亲手中?"
"这正是我们要查明的。"萧景珩将碎玉还给程锦年,"好好休息,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程锦年确实精疲力尽,很快沉入梦乡。梦中,她又看到了宁妃——不,是看到了她自己,被困在永宁宫地下,空气越来越稀薄...
与此同时,皇宫内已乱成一团。贤妃醒来后勃然大怒,立刻下令搜宫。周瑶添油加醋地描述程锦年如何"妖法"击晕她们,更坐实了宁妃转世的猜测。
"娘娘,现在怎么办?"周瑶急切地问,"若七王爷护着她..."
"七王爷?"贤妃冷笑,"他自身难保了。"她写了一封密信,交给心腹宫女,"速速呈报皇后娘娘。"
凤仪宫中,皇后看完密信,脸色阴沉如水。她走到一个隐秘的佛龛前,移开佛像,后面竟是一个暗格。暗格中放着半块凤纹玉佩——与程锦年持有的正好是一对。
"二十年了..."皇后喃喃自语,"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她转身对跪在地上的心腹太监说:"准备'和太子一样的待遇'。这次,我要亲眼看着她断气。"
太监领命而去。皇后摩挲着手中的半块玉佩,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随即被狠毒取代:"不管你是人是鬼,这次都要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雷声隆隆,仿佛冤魂的呜咽。二十年前的血债,是时候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