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市殡仪馆，停尸间。
冷白色的灯光刺眼地打在金属停尸台上，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死亡混合的冰冷气息。
周雅的父亲——一个鬓角斑白、脊背微驼的中年男人死死攥着妻子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他的嘴唇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呜咽，却硬生生把眼泪逼在眼眶里，不肯落下。
"揭开吧......"他声音嘶哑，像砂纸摩擦过喉咙。
法医缓缓揭开白布，露出周雅青白的脸。
她的眼睛已经缝合，但依然能看出被挖去时的残忍痕迹，嘴角僵硬地维持着死亡时的弧度，仿佛在无声地尖叫。
周雅的母亲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整个人瘫软下去，又被丈夫死死搂住。
她枯瘦的手指疯狂地抓向女儿的脸，却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猛地缩回，像是怕弄疼了她。
"我的女儿啊——"她的哭声像一把钝刀，狠狠剐蹭着在场每个人的心脏，"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她瘫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停尸台，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面。
丈夫终于支撑不住，跪下来抱住妻子，两人在女儿尸体前蜷缩成颤抖的一团。
他们捧在掌心都怕化掉的宝贝女儿……
“妈妈，我可能晚点回去，你和爸爸先睡。”
“你不回来我们哪里睡得着，早点回家知道吗？”
“哎呀我都22了，不是小孩子，妈妈你总那么担心，真是的。”
妈妈只是又叮嘱了一遍，放下电话后，哭笑不得地朝丈夫吐槽：“你养的宝贝女儿就知道天天和我顶嘴。”
可是现在......
现在她说不了话了，再也说不了话了……
吴琛站在阴影里，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周雅残缺的脸上，太阳穴突突跳动。
他的眼底翻涌着暴戾的暗火。
徐幼熙侧目看他，发现他下颚绷得极紧，脖颈上青筋暴起，整个人像一张拉满的弓，随时会崩断。
他突然转身大步走出停尸间，一拳砸在走廊的墙上。
砰！
指关节渗出血丝，他却感觉不到疼。
只有沸腾的恨意在血管里咆哮。
徐幼熙站在走廊惨白的灯光下，看着吴琛绷紧的背影。
他的肩膀像块冷硬的岩石，指节上的血迹在墙上留下暗红的印子。
吴琛走出殡仪馆，呼吸着冷冽的空气。
刚下过雨，香山市笼罩在一片蒙蒙的薄雾中，在他的地方俯瞰下去，什么也看不真切。
他想抽烟，发现口袋里一根也没有留。
回到车里，他到处摸索，仍是找不到存货，只好放弃抽烟的打算，坐在驾驶位上复盘案发至今的线索。
周雅身上的伤是在死前就有的，该是失踪前遭受过一定程度的暴力。
发现尸体的地方是九龙城区的一处山坳，由一对野营的老夫妻发现，山坳四周丛林遍布，加上这些天受台风影响，雨水较多，许多痕迹被冲刷干净，现场也没有遗留与死者有关的物品。
法医报告记载，周雅生前进行过次数较多的性行为。
除了几处致命伤外，还发现她身上存在被虐待的痕迹。
吴琛掏出手机，打开同事发来的调查报告，里面有提到周雅生前常去一家名为“夜色”的酒吧。
夜色酒吧是间专供权贵消费的娱乐场所，酒吧老板是个名为“姜淮哲”的人。
这人很干净，全家在十年前移民澳洲，在那边做了大生意后回到香山市发展。
富二代开的酒吧，店员大多数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政府明令禁止的皮肉生意。
吴琛找到技术课的同事号码，问她：“能监控到夜色酒吧前后门的商店有几家？”
“旁边的酒店和便利店都能拍到。”
“嗯，这样，你去调取最近一周店门口进出的监控视频，一个小时后我要看到里面的内容。”
“yes，sir！”
*
彭小雨站在夜色酒吧对面的便利店里，雨水顺着霓虹灯牌滴落在她廉价的一次性雨衣上。
她戴着鸭舌帽和口罩，鼻梁上架着副笨重的黑框眼镜。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不起眼的伪装。
夜色酒吧的大门镶着鎏金边，水晶吊灯的光透过落地窗洒在红毯上。
来酒吧的车会直接开进去，并不在门口停留。
这些车都是彭小雨叫不出名字的豪车，漆黑锃亮，车窗贴着深色防窥膜，像一个个移动的密室。
半小时里，她数到七辆车驶入地下车库，却没有一辆再从正门出来。
她掏出手机，想拍几张照片，玻璃窗突然映出个黑影。
便利店店员敲敲窗：“小姐，我们要打烊了。”
“啊？这么早？”
她看一眼时间，已经凌晨过三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许多便利店就不再是24小时开门了。
老板心想与其多请一个上夜班的人不如让一个人上满一天12小时要来得划算。
彭小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叫姜淮哲的店员。
他高挺的鼻梁，微垂的睫毛，唇角天生带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整个人透着一股慵懒又温柔的气质。
察觉到她的视线，姜淮哲忽然抬头，冲她笑了笑：“需要帮忙吗？”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带着点懒散的尾音，像是韩剧里那种让人心动的男主角。
彭小雨耳尖一热，连忙摆手：“没、没事！”她慌乱地拉紧口罩，低头快步走出便利店。
——现在不是犯花痴的时候！
她深吸一口气，把注意力重新拉回夜色酒吧。
霓虹灯在雨雾中晕染开一片奢靡的暗红色，门口没有保安也没有迎接顾客的工作人员，一面涂染成五颜六色的墙壁挡住路人好奇的目光。
彭小雨挺直腰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可疑，然后迈步朝夜色酒吧走去。
然而，就在她即将靠近时——
一只手突然从背后搭上她的肩膀。
“喂。”
彭小雨浑身一僵，缓缓回头。
姜淮哲站在她身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她声音发紧，“有什么事吗？”
他微微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要去夜色？”
“是……是啊……”彭小雨磕磕绊绊地回答。
他冲她眨眨眼，唇角勾起一抹慵懒的笑："我是这里的会员，如果你想，我可以带你去。"
“要去吗？”
彭小雨咬了咬唇，点头。
这是接近真相的机会，她不能退缩。
推开厚重的鎏金大门，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瞬间如潮水般涌来。
水晶吊灯折射出迷离的碎光，洒在铺满暗红色天鹅绒的卡座上。
衣着暴露的舞者在悬浮舞台上扭动身躯，肌肤上涂抹的荧光颜料在紫外灯下泛着妖异的光。
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香水味、酒精的辛辣，还有某种隐秘的甜腻气息，让人头晕目眩。
穿着定制西服的富豪们搂着年轻男女调笑，香槟塔在中央吧台不断垒高，金黄色的酒液顺着玻璃杯壁流淌而下，像是一场永不结束的奢靡狂欢。
彭小雨心跳加速，手指不自觉地揪紧了衣角。
"第一次来？"姜淮哲俯身在她耳边问，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
她僵硬地点头。
他低笑一声，擅自脱掉她的口罩和眼镜，牵着她穿过拥挤的舞池。
人群自动为他让开一条路，仿佛他在这里有着某种无形的特权。
他们绕过主厅，走向一条隐蔽的走廊。
猩红色的地毯吸收了脚步声，两侧墙壁上挂着复古油画，画中人的眼睛在昏暗灯光下仿佛会跟随移动。
"我们要去哪？"彭小雨突然有些不安。
姜淮哲没有回答，只是推开走廊尽头的一扇黑色大门。
下一秒，她的世界陷入黑暗。
一个厚重的塑料袋猛地套上她的头，塑料薄膜紧紧贴住口鼻，瞬间隔绝了所有空气。
彭小雨惊恐地挣扎，指甲抓挠着脖颈处的束缚，但那双戴着手套的手死死掐住她的喉咙。
"唔——！"
她踢打着，肺部火烧般疼痛，视线开始模糊。
然而她听见姜淮哲说：“我看她一直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大概是来调查的条子，绑了带过去吧。”
他们要带她去哪里？
彭小雨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自己的花痴，看女频小说太多导致她失去了正常人的判断。
呼吸逐渐稀薄。
她的身体开始抽搐。
要死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