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贵的客人、骆越王子在南越都城受辱,还死了两名侍卫,这还了得?
京兆尹急急赶来,一看怡香楼惨状,吓得魂飞魄散,不住地哀求溪夜白:“溪总领,无论如何替我在大王跟前说几句话。”
溪夜白见京兆尹到来,正准备回宫履职,就说:“光我说话没用,骆越王子不计较才有用。”
也不等京兆尹反应,带着金刀护卫走了。
京兆尹顿时明白,急忙备上赔礼,到四方邸求见骆越王子。
骆越王子所居住的客院正厅,此刻气氛黯然。
带去怡香楼的六名侍卫,两死四伤。伤的正在由军郎中包扎,死的直挺挺躺在地上。
近侍将铁丝探入死侍卫咽喉上的伤口,撬出一颗豆子。
他将豆子放到盘子里,拨弄几下,禀报说:“是怡香楼茶位提供的炒豆。”
骆越王子面色更加阴沉:“就那一咬便散的玩意?”
“是。”
骆越王子想起瘸子的话“这豆子蹦脆,一咬便散,没想到他俩如此不经打”,心口拔凉拔凉的。
这时门卫来报:“番禺京兆尹求见。”
“不见!”王子冲口就出,立即又改口,“让他进来!”
很快,京兆尹带着两名郎中战战兢兢来到正厅,扑通跪下:“卑职失职,致使殿下受惊,卑职万死莫赎!”
王子一个茶杯砸到他脚边:“那你就去死吧!”
“殿下息怒!”京兆尹忙不迭地磕头,将额头磕红也不敢停。
他带来的两个郎中也磕得捣蒜似的。
王子怒喝:“停!你这样死了父母似的磕个不停,晦气!”
近侍上前说:“起来吧!”
京兆尹这才起身,不敢去擦额头的渗血,只试探着说:“殿下,卑职带来两个郎中,要不让他俩给受伤的侍卫看看伤口?”
王子掀掀眼皮。
近侍说:“去吧!”
两个郎中就走到一边,与骆越的军郎中一起为侍卫看伤。
王子的面色这才和缓些许:“出这么大的事,你来找我也无用,将精力用在缉拿凶手才是道理!”
京兆尹急忙禀报:“凶手共有三名,其中两名是一伙的,作案后出门往东大街方向去了。还有一名是个瘸子,大概之前见过怡香楼的花魁,从此念念不忘,成亲前夕偷偷离家出走,从几百里外赶来要见花魁一面......”
之前他查问看门的小厮,得到“瘸子”零星讯息,此刻为了体现查案迅速,便将讯息添油加醋,编成一个动人的言情故事。
如果林汕春在场听到,估计要嗤笑出声。
王子听得不耐烦:“废话!”
京兆尹不敢再编下去,又试探着问:“那,怡香楼老板,该如何处置?”
“这也来问吾,要你这京兆尹何用?我后日便归国,你不必再来骚扰!”
“殿下归国了?”
“笑话,吾再不回去难道留在南越过年?你及早查个水落石出,但对外不要牵涉到吾,也不要为难怡香楼。”
京兆尹有点意外地看向王子。
“有什么不明白的?难道吾在怡香楼折了人马很有面子,非要告知天下而后快?”
京兆尹登时领悟:“卑职明白!”
“滚,不要再来烦扰!”
京兆尹离开后,王子气哼哼走进书房。
丫鬟连忙上来替其解开披风。
近侍跟在王子后面,疑惑地问:“殿下,难道就这样放过怡香楼?”
“闹大有什么好处?”王子质问说,“落实和亲一事才是重中之重,不能让小小怡香楼坏了大事!况且,京兆衙门自会惩戒怡香楼!”
“那,我们后天回国?”
“你不想回国过年?今晚给我准备礼物,我明天一早到术阳侯府提亲,然后......”
他将右手五指用力聚拢:“我要那赵丹亭送我,到了边境线,我就......”
五指握成拳头:“花魁算什么?这赵丹亭胜花魁百倍!”
近侍恍然大悟:“提亲之后,赵翁主铁定是骆越王妃了!”
王子拈起桌上一颗菩提果,拇指与食指发力,将菩提果捏碎:“那天庙会这女人冷言冷语,待被我拿下,看她还高傲?”
丫鬟摆上茶盏,近侍提起茶壶殷勤斟茶,嘴里奉承说:“殿下说的是!怡香楼欠的债,必须南越女人偿还!”
骆越王子对他的解读满意,脸色阴转晴。
这近侍体贴知心,说话又好听,骆越王子没有追究他在怡香楼失了手。
再说林汕春,他伪装成瘸子混进怡香楼,出手帮助灰、褐两位公子之后,趁南军金刀护卫前来的乱子纵身飞上檐角,掠过几户人家的屋顶,落到偏僻无人处,去掉伪装,恢复原来的样貌,大摇大摆地回到中央大街的客栈。
回想今天一大早便去钱庄取银票,替花魁赎身,又耐着性子陪她在五里短亭与好友话别,再送出十几里,这才急匆匆往回赶。
估计王子会来怡香楼闹,就又赶去怡香楼,果然碰上王子闹事。
他不后悔在怡香楼杀人,渣王子及其手下都该死。
从乌梁谷杀到云浮山,林汕春感受到了杀戮的畅快。
若非眼前不宜闹得太大,他还想再杀几个。
“咔嚓!”最好连渣王子也干掉。
天降横祸,怡香楼到底有点无辜,估计会被京兆衙门从重戒怡。
好吧,今晚给京兆尹大人送封“信”。
合水镇南门旁边,那穿透城砖的筷子串起的牛皮“信”,出现在京兆尹的床头,足够震撼吧?
又想起今天没有到术阳侯府,不知赵丹亭如何,于是草草吃过晚饭,趁傍晚街道混乱的空子,溜上侯府侧门外的榕树。
似乎,这榕树比客栈的床铺更让人安眠。
林汕春在榕树上守了一夜,没有发现异常,正想溜下树回客栈吃早餐,就见那天的三个府兵又来了。
大刘咯吱窝夹着斗篷,估计才下夜班,只听他说:“你俩待会警醒点,别弄出乱子!特别是阿贵,你守的可是大门!”
阿贵问:“可是有大人物要来?”
“正是。”大刘说,“骆越王子今天来提亲。”
这话音量不大,听在林汕春耳里却像晴天霹雳。
三个府兵很快散开,然而他们的对话句句戳心:
“据说,那天在书房,大王召内史写了婚书,王子这是正式提亲来了。”
“看来这事成了!”
“都来提亲了,还不成?”
“听说日子就在元宵节后,王子后天回国准备婚礼。”
“好事啊,背靠骆越国,以后谁还敢小看咱们侯府!”
林汕春差点又将枯树叶抖下去。
这几天的心情简直像过山车。
先看见赵兴与赵丹亭见面,又见桂公公来术阳侯传达拒绝和亲的口谕,以为此事无忧;谁知府兵又传言渣王子狂笑出大王书房,然后赵建德、赵兴兄弟在书房起争执;正想到找渣王子探虚实,就遇到王子大闹怡香楼,然后为花魁赎身......
一日之后,再到侯府时,竟然是王子提亲的噩耗!
是真是假,待会到大门那边看看便知道。
倘若是真的,不知自己能否经受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