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Adam
牢记倒霉妹妹小玉(Jade)的话,在叙述一段传奇故事之前,开场白还是要有的。
在中庭,这是一个极具传奇色彩的名字,诉说着一段本不该属于他的传奇;左眼上的疤是他独自战胜过千年兽的证明,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爱叫他“疤爷”的原因。
他的威名传遍中庭的各个角落,作为曾经受过他关照的后辈,以及〖喝一杯酒吧〗的老板和公会会长,我时常会怀念起这位潇洒的中庭浪客。他挺照顾我生意,每次来都只点一份最便宜的酒,坐在距离门口最近的专座上独酌自饮。有他坐镇,没有人敢逃单赊账,哪怕究其缘由是我把酒的价格又往上提了两成。
“小子,你这儿的酒卖的越来越贵了啊。”
“没办法啊,疤爷,您见谅。”放下手中的杯子,我挠了挠鬓角,叹了口气,随口瞎编了一个借口出来:“都怪一些酒品差到别人家的家伙,在我这儿喝醉了出去瞎闹事,我再不提高酒价来限制他们,怕是下一次都能把〖钢铁雄兵〗的人给我请来,我这小地方可容纳不下一帮以酒代水的机器。”
我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疤爷的反应,生怕被他看出来我是在骗他。
过程中,他始终保持着铠皇兽(GAIOUMON)的模样,注视着杯中所剩无几的酒渍,没有正眼瞧我;左眼上的疤痕自然地呈现在我面前,显得不怒自威。
他咳嗽了两声,问我:“谁的酒品那么差?”
我挑了两下眉毛,冲他使了一个眼色:“还能有谁,女王呗。”
顺着我的目光往酒吧里面望去,在一帮烂醉如泥的糙老爷们当中,有一个留着玉米烫的娘们非常引人注意,她就是奎恩(Queen)。这家酒吧、乃至整个公会里最不好惹的人,没有之一,问其原因,她即是恶魔本身。
从酒吧的一众成熟期中脱颖而出,进化成了完全体的炮蜂兽(CANNONBEEMON),统领、决断能力都在我之上,是名副其实的「昆虫女王」。就是酒品不好,心眼也不大,爱计较,爱惹事。以前,还在成熟期的时候,没少跟小玉针锋相对,酒吧托她们的福,装修了不少次,现在到了完全体,出去横着走都没人敢拦,其他公会更是没少得罪。
“你的人,你没去管管?”
“管不了,”我苦笑道,“也不能管。”
她是公会的二把手,目前公会的最强战力,我若是仗着会长的身份去压她,她嚣张的气焰或许会有所收敛;万一她借着酒劲一通瞎闹,不领我的情,执意要跟我对着干,不夸张的讲,我不认为自己变成超比多兽(ATLUR KABUTERIMON)能占到多少便宜,能不能保住命都是个问题。总而言之,绝对是弊大于利。
一个人打理酒吧上下这点事已经够我受得了,我还指望她来帮我处理各种公会事宜呢。既然是有求于人,那么这种情况下,我自然是对她说不得、骂不得;若是想点醒她,让她长长教训,顺便替我的倒霉妹妹出头报复,我只能麻烦一个比我和她都厉害的人。眼下,只有疤爷能帮我这个忙,相信他一定不会介意。
“这件事先放一放,疤爷,您有听说过「皇家基地(Royal Base)」吗?”
听到我这样问他,疤爷即刻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主动朝我这边凑了过来。浪客的直觉告诉他——来活儿了。
“那地方可不是你小子能去的,凶险着呢。”
“我、我知道。”我逞能道。
一只眼看人,怎么说都会觉得有些可怕,何况还是以数码兽的身姿近距离与你面贴面,后背不自觉地冒出了一把冷汗。
“你若是缺蜂蜜,杂货屋没有,可以到马立达商会去买。他们那儿的蜂蜜都是从数码世界的原产地运来的,保证新鲜,要是还不够你用,回头我再跟赫尔斯(Horse)说一声,让他下回多进点回来。”
“可是我需要现成的。”我直接把话跟他挑明,“我知道一种方法,可以直接从数码兽的体内提取,不用专程跑去「皇家基地」一趟,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目光落到了奎恩的身上,疤爷见状,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
“想必,你小子不会亲自动手。”
“我打不过她。”我果断认怂,“劳烦疤爷出手,替在下解燃眉之急,事成之后,各种价位的酒您随便挑,尽情畅饮,不设上限。”
“得了吧,我老头子有自知之明…最贵的来一杯即可。”
“成交!”
从炮蜂兽体内提取蜂蜜,方法很简单,只需钻入炮蜂兽背上巨大的蜂箱当中,找到里面中枢螺栓的所在,表面那层像是油的物质就是。
“你需要多少?”
“刮取下来的量会直接决定酒价的高低,多刮一点是一点咯。”
不知道我这样说,能不能带动得起他的积极性。其实我也不必太过担心,疤爷办事,一向靠谱,且一定竭尽他所能,从不叫人失望。
朝他的目标走去,那帮醉鬼们很识相地站起身来,主动向疤爷问好,实在站不起来的也会挪开身体来为疤爷腾出一些地方。谁都不会像我们的奎恩女王那样,借着酒劲对所有从他身边经过的人面露不屑,显尽狂妄放肆之态;甚至敢无视他人的规劝,称呼眼前那位公认的中庭尊者为“老东西”,还骂骂咧咧地指着他的鼻子,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教育他,不要成为倚老卖老的“朽物”,她可不吃这一套。
反观疤爷那边,心如止水,全程没有过多言语。简单的交涉过后,很客气地将奎恩女王请离了酒吧;以她那个性格,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肯定是那娘们执意要和挑衅的老头子出门决斗,要不是她喝醉了,是个人都会把她当成一个不要命的傻子。
经过吧台前,我特意嘱咐疤爷手下留情,这是我对她最后的仁慈。
“朽刃不取孺命。”
短短的一句话,仿佛带我提前看到了那娘们惨痛败北的结果。嘴角随之不自觉地向上扬起,心中逐渐产生了一种想要请谁喝一杯的冲动,还好我不是那种喜欢意气用事的家伙。
女王会输,蜂蜜会有,只是我没想到,疤爷竟会如此慷慨。他没有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那样,或者说,是我理解的那样——用他手中的两把「菊燐」从中枢螺栓的表面刮取蜂蜜,而是以他精湛的剑技,将直径近乎等同于酒吧圆桌的中枢螺栓一分为二,把砍掉的那部分替我扛了回来,立在了酒吧门口,等着我去仓库取蜜罐来接。
注意到我脸上错愕的神情,他走上前,冲我咳嗽了一声,成功让我回过了神。
我不是很能理解疤爷的这种做法,觉得略有不妥。他可能还不知道,中枢螺栓的底部直接与炮蜂兽的数码核相连,他这么做,无异于要了奎恩女王的命。
“剥皮挖心,好一个手下留情。”我调侃道,“她人呢?”
“回「皇家基地」修复数据去了。”
大败而归,还丢失了一部分数据,我们的女王一定非常痛苦。
我不太想同情她,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认为这是她自作自受的结果,活该撞上疤爷,就当在替小玉出头。数码核的数据修复起来可要花不少的功夫,由此推断,最近一段时间,我应该不会在酒吧里看到她了,挺好挺好。
我告诉他:“其实,您不必如此…”
“我知道,我的锅。”
他主动接过了我的话,以一声声感慨,向我道明了他这样做的原因:“年纪大了,记性是一天不如一天,站到中枢螺栓前面了,才想起来忘带容器,只好这样给你带回来。”
行吧,他也挺不容易。
无人知晓疤爷的真实年龄,没有人问,也没有人敢问;即便问了,他也不说。显然,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就是我,谁叫酒在这个世界是唯一的消遣呢。
〖突变研究所〗的会长里(In)、赫菲斯托斯工房的铁匠长孙留(Liu)和马立达运输商会的会长赫尔斯,再算上疤爷,他们四位被称作“中庭四尊”,是中庭里最年长的四位体验者,受到后辈们的尊敬。因此,在称呼方面,享受一定的特殊关照,比如,里会长,长孙老师,赫尔斯先生,以及他这里的“疤爷”。无论摆在他面前的是怎样的一种局面,他的内心都不会轻易动摇,言行举止不慌不忙,坦然且从容的应对一切——这便是疤爷,亦是幕疤(MAKUKIZU),数据空间永恒的浪客。
酒吧门外很快聚集了一帮好奇心凝重的酒鬼,他们围着那根涂满蜂蜜的螺栓转了一圈又一圈,左看看,右瞧瞧,摸不着头脑。几个人相互怂恿对方上前,去搞明白,眼前这根立着的东西究竟是个什么玩意。趁他们还没有对我的蜂蜜下手,我得快点去回收,免得辛苦得来的新鲜蜂蜜被那群酒鬼们的脏手给玷污。
“疤爷,您先坐。”
我手忙脚乱的找到了一张酒水价目表,把它推到了疤爷的专座前,告诉他,上面的酒别管价格,随便挑、随便选,等我去外面回收完蜂蜜,再回来给他调酒。
从吧台下面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空罐子,等我抬起头来,吧台前已变得空空如也。
回首门前,那根涂满蜂蜜的巨大螺栓也悄然消失不见。我楞在原地,不知所措,直到酒保过来,催我把手里的空罐子给他,我这才意识到,刚才的那一切不过是往昔的记忆。
如今,传奇已去,剩下的,唯有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