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处罚
家中的事情告一段落,第二天林晓云就恢复了,两个铺子和家来回往返的日常,她当天没有先去林家生鲜铺子,而是去了花店铺子。
这会儿时间尚早,刚好她到的时候,张梅儿和三儿已经开店营业了。
三儿已经把她来铺子,并且抓到张梅儿不在店的事情,告知了张梅儿,因此一瞧见她,张梅儿心里就打鼓,忐忑不安。
三儿强硬地扯起一个笑打招呼:“掌柜的早啊!”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三儿,回了句:“早啊!”
撇了一眼正低头,缩在一旁,降低存在感的张梅儿,抬脚走进了店铺,她进了店铺,二话不说直接去了铺子后,她单独使用的屋子。
张梅儿苦着脸,走到三儿面前,不安地说:“三儿,你说掌柜的会怎么罚我?”
三儿一挑眉:“我看说不定让你,卷铺盖滚蛋!”
张梅儿苦着脸,立即一皱,瞪着三儿:“怎么说话的啊?你就这么巴不得我走啊?好歹我们共事了一年多,你怎么就不盼着点我好呢?”
三儿把眼睛一翻,哼道:“怎么说话?我这话算客气了,掌柜的说了,查账的时候亏空的部分,从我的月钱里扣。
要不是你没事和那什么余公子出去闲逛游玩,怎么会让我看店,我不看店,也就不会掌管钱物买卖,也就不会有算错弄错的地方。
没有错处掌柜的哪里会要扣我的月钱,说来说去,不还都怨你连累了我!”
说罢,抬脚走进铺子,只留张梅儿瞪着他的背影,咬着唇,五根手指用力绞着衣袖,暗自苦恼后悔之前的行为,要是真被掌柜的赶走,那她能去哪里待着?
不是被迫回去村里,就是给一些大户人家当丫鬟。
那她以后还想找一门不错的人家嫁了,也怕是有些为难,有身份地位的断不会,娶个乡野村妇,更不会瞧上个伺候人的丫鬟。
就算是真有辛进了富贵人家的大门,怕也不是她想要的,想到这里,一颗心更加忐忑,她不能被赶走。
站在店外想了好一会儿,听到里面掌柜的喊她:“张梅儿!你在哪儿发什么呆,没瞧见客人来了吗?还不快点来迎接!”
她闻言一瞧,还真有客人来店中,是一位小姐待着两个丫鬟进了店里,正在很有兴致的一一打量店中花卉鲜花。
她愣了楞,三儿也朝他喊:“张梅儿,你倒是过来啊!”
她瞧了一眼低头看账本的掌柜的,原本一颗沉甸甸的心,缓缓放松下来,或许掌柜的不会赶她走吧。
这不,还喊她招待客人来着,她就说嘛,掌柜的不是那生性凉薄的人,一定不会赶她走的,她这样想着,暗暗给自己宽慰。
收拾了一下心情,收敛了一下表情,换上平日里见谁都是一张笑脸的模样,快步朝店里走了过去。
进门就直奔那位衣着靓丽,光鲜的小姐而去,笑容满面地询问:“这位小姐,可有喜欢的花草绿植?
如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来听听,我们店虽然不大,但种类繁多,定能包您满意。”
那小姐闻言笑了:“你这姐儿,说话倒是有趣,我只是来看看,还没想好买什么!”
张梅儿笑道:“没想好不要紧,小姐慢慢挑就是了。”
那小姐点了点头,视线就落在了一盆盆花草上,这小姐的丫鬟在身后小声地给出主意,那小姐一边听一边点头,是把丫鬟的话听了进去。
张梅儿默默跟在身后,保持一定距离,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小姐身上,随时听候吩咐。
林晓云翻过一页账本的纸张,随意地抬头瞧了一眼张梅儿,又瞅了一眼给送货的小推车零件上油的三儿,就又低下头,继续查看最近的账目明细,偶尔拿着纸笔写写画画。
直到临近中午,林晓云也没有离开铺子,这让原本以为没事了的张梅儿,心下慢慢忐忑起来。
这种你明知道自己做的事情,被掌握你命运的人知道了会有一定的影响,对方却没有像是预想的那样,给你来个痛快。
而是不咸不淡地把你晾在一边,让你觉得好似今日与昨日没什么不同,但只有当事人才能感觉到那份,来自他人给予决策的忐忑不安和恐惧紧张。
张梅儿这会儿已经出了一身热汗,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打湿,整俊俏的小脸微红,她瞧掌柜的一直待在铺子里没走,整个人开始变得敏感多疑起来。
时不时偷偷打量忙着算账的掌柜的,心下揣测一番,掌柜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又要如何处置她。
都到这份上了,她可不相信掌柜的会对她矿工的事情,轻拿轻放,真要轻拿轻放,掌柜的怕是不会在店里待这么久。
毕竟还有另外一个铺子的事情要她处理,以往都是两个铺子各待一会儿,就去忙别的了。
像是这样突然一大早来到铺子里,一待大半天的情况,除了铺子刚开张,就是最忙的时候,其余的还真少见。
看来掌柜的查账那么认真,也定是要看不在的日子里,到底出了多少纰漏,好给她定个适合的错处好发落。
想着想着心下悲凉,想她张梅儿从家里那个穷窟窿,跟着掌柜的一路过来,才过了几年好日子啊,这就要到头了。
以后指不定再也遇不到现在这么好的地方和待遇,就有些难过得想哭,鼻子发酸,眼泪真就忍不住涌了出来。
三儿已经来回跑了好几趟,给人送货这会儿累得大喘气,正要回到铺子里歇会,就瞧见张梅儿躲在店门外角落,偷偷抹泪,不由叹气,走了过去。
走到张梅儿身边,小声道:“这怎么还哭上了?”
张梅儿一听,眼泪又掉了下来,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又不是你要被赶走了,你当然不难过,我以后可能再也不能再店里待着了,想想就难过。”
三儿无奈地撇嘴:“那你当初还那样!”
张梅儿吸了吸鼻子:“我怎样了啊?我怎样了啊?我不就想给自己找个如意郎君嘛,要不是我爹娘说是有人向我提亲,总是催着让我回去,我能这么着急吗?
我爹娘能瞧上的什么样,我瞧上的又是什么样,哪能一样吗?我爹娘还觉得我们村,杀猪卖肉的屠夫,算是我们村不错的人家,还想过让我找个差不多的嫁过去。
还说能找个这样的就算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怎么可能嘛,我才不要听我爹娘的找个丑八怪,家境一般的嫁了。”
三儿听得嗤笑:“怎么,你还觉得你能有那命真找个有钱的少爷,嫁过去当少奶奶?”
她闻言有些恼怒,瞪着红肿的眼睛,瞧着三儿,怒道:“怎么就不可以了?一个愿娶一个愿嫁,这又没碍着谁,也没有行不通的道理。
我要是有命能嫁个富家公子哥,我就嫁了,没命嫁给富家公子哥,也不能找个太差的把自己后半辈子搭进去。”
话语一转哼道:“到底你又不是女人,哪里懂得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我们女人嫁错人,就像是投错胎一样,哪里还有第二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年华逝去,错过的终究是错过,没有后悔药可吃的。
不像你们男人可以三妻四妾,这个不喜欢,那个不和心意,再娶一个就是,总能找到合心意的,我们女人能和你们男人一样吗?”
三儿皱眉:“话也不能这么说,你说的三妻四妾那是有钱人家,我们这种穷人,娶老婆就是凑合过日子,身边有个人相互扶持到老,哪里有什么合不合心意,喜不喜欢之说。”
张梅儿翻了白眼:“所以说,你将来只是娶妻,仅此而已!”
三儿也不屑道:“说的好像,你就能得偿所愿一般,我看莫不是最后被人骗得团团转,还在那儿做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春秋大梦!”
“你!”张梅儿气急,举起拳头就朝三儿肩膀锤去。
三儿闪躲不及,被打了个正着,刚好打在了肩膀的锁骨上,疼得他当时没忍住就叫出了声,这一叫唤不要紧。
倒是把铺子里沉迷算账的林晓云给惊到了,连忙循声望去,就瞧见张梅儿和三儿互相打闹在一块儿,不由无语。
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这会儿也没什么客人,将东西收拾一下,回了一趟铺子后的小屋,出来时将门锁上,走到柜台边依靠着柜台,对着铺子外吵闹的两人喊道:“三儿你过来一下!”
三儿闻言,一愣,忙住了和张梅儿继续争吵下去,恨恨地哼了一声:“丑人多作怪!”,就快步跑向掌柜的。
张梅儿闻言气的,转身就要骂人,却一扭头对上了看过来的视线,忙吓得把头扭到一边,随即默默朝着墙边移动,躲在墙后。
三儿小跑着过来,瞧见她就问:“掌柜的找我何事?”
她也不废话:“我算了一下,这个月亏了不少,差不多十两银子,我打算扣你一部分月钱。”
三儿一听就苦着脸道:“那掌柜的打算罚我多少啊?我一个月的月钱也不到二两银子,这罚的钱我的白干几个月啊?”
她挑眉:“本来我想少给你罚点钱的,不过看你这样,是嫌我罚的少了,这样吧,就扣你六两银子,也不一下将你月钱扣完,不过每个月都要从你的月钱里面扣!”
“啊?掌柜的,我啥时候嫌你给我罚的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啊!还有,这罚的也太多了吧?”
她闻言板下脸来,三儿立即就不敢说话了,她瞧着三儿说:“罚你这些,一点都不冤!
张梅儿把看店的事情扔给你,你明明做不来,你却接受了,如果你没有帮她看店,这个月不说亏损,倒是有些收入的。
坏就坏在你不管是被迫,还是别的原因帮她了,这都是你的问题,倘若你没有帮她看店,她找不到人,找别人又不放心,干活的时候,也就不会净想着偷空出去与人相约游玩了。”
三儿一脸冤枉,忙解释:“这不是我愿意的啊,我真的是被迫的,张梅儿瞧见那余公子过来,就二话不说的把店里的事情扔给我,自己跑了,我也没办法啊!”
她瞥向三儿,不屑地问:“你就不会拒绝?不会告诉那余公子找张梅儿,请到闲暇时间来,张梅儿真要留下铺子跑了,你倒是把店门关上,追啊。
就跟在这俩人后面,他们走哪你走哪,他们瞧见有人阴魂不散地跟着,想必也没了游玩得兴致,张梅儿不回铺子里她能去哪?
顶多就是你挨些骂,也好过现在被我扣月钱强不是吗?”
她几句话说的三儿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半响,低着头,嫣嫣地说道:“我知道了!”
她看三儿是真的再有反思,就摆了摆手,三儿叹了口气,走出铺子,往大门外的一侧墙后一站靠着墙壁,生闷气去了。
张梅儿好奇,正要去问三儿,却听掌柜的叫道了自己,不由一愣,被扔到一边的忐忑心情,又回来了。
甚至比之前来得更加惊慌恐惧,听到掌柜在叫她,下意识地就想转头就跑,但身体却不听使唤,愣愣站在原地。
她呆愣抬头,就瞧见掌柜的,正微笑着瞧着她,对她招了招手,顿时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到心底,心中只有几个大字:她完了,要被掌柜的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