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博毫不客气地把陈玉琪赶出了房间。
“服务态度极差,我扣你工钱!”陈玉琪威胁道。
“随便!”
将房门关上,陈博在桌子边静静地坐下。
栀子花的香气飘来,幻觉中,江碧华正在教导陈紫薇念诗:“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妈妈,这诗是什么意思?”
江碧华愣怔了一下,温柔地笑道:“紫薇你还小,长大后自然就懂了!你如果念诗累了,就跟陈博哥哥玩会儿!”
那时,陈博第一次在江碧华脸上看到惆怅迷惘的神情,不知为何心里就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江碧华向来乐观开朗,她从不会将负面情绪展现在人前。
“哥哥,你这张黑桃3是如何变出来的?”
陈博表演魔术给陈紫薇看,让她将一张方块6盖在桌子上,他挽起衣袖,挥挥双手表示没有藏牌,然而当他将这张牌揭起时,赫然已经变成黑桃3。
对于那时的乡下人来说,扑克还是个稀罕物,陈家庄人平常玩的多半是骰子、牌九。
这扑克还是江碧华带过来的,她无聊时就会和女儿玩一种拉火车的游戏。
游戏很简单,两个或两个以上的玩家手持均分数量的扑克牌,将手中的牌保持牌面向下,按照顺时针的玩家顺序轮流出牌。
每个人只能出自己手中最上面的一张,依序排列成条状牌堆,直到有人出一张和牌堆里的某张牌(称为“车尾”)一样的牌(称为“车头”),就可以把“车头”到“车尾”的牌“拉”走。
或许是看到江碧华玩扑克,陈博对这扑克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不仅是玩拉火车游戏,他还无师自通学会了变牌。
不过那时的他还只是当魔术玩。
虽说是表演给陈紫薇看,但实际上陈博是想要引起江碧华的注意。
“陈博,你是如何做到的?”
江碧华果然走了过来。
陈博抓了抓脑袋,不好意思地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一种微妙的感觉,时灵时不灵的。”
“那你再来一把试试。”
“好!”
陈博将一张红心K盖在桌面上,像刚才那样在江碧华母女面前挥了挥手。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右手伸向桌面,猛然揭起扑克牌,只是看了一眼,他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坐倒在椅子里。
桌面上静静地躺着的不是红心K,也不是黑桃3,只是一张梅花4。
“啪啪啪!”
江碧华率先鼓起掌来。
陈博有些赧然地看了她一眼,道:“我本来想要黑桃3的。”
江碧华拍了拍他的手,赞许地点了点头,道:“已经很不错了!”
“你年纪还小,只要认真练习下去,一定能够做到心想事成的。其实一个人的成功,并不是一件多么难的事,只要矢志不渝地坚持下去,不后悔,不后退,总会成功的。”
陈博的眼里顿时爆发出一道光。
没有人知道,此后数年里他如同疯魔一般地练习双手掌控能力,寻找那种微妙的感受,其实是受了江碧华的影响,他渴望在她面前能够证明自己,可惜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了。
陈博默默地从怀中取出一副扑克牌。
这就是他平常练习的扑克,不管走到哪里,他都会带在身上,只要有时间就会练习。
他随意地从中抽出四张牌,分别是黑桃A、黑桃2、黑桃4、黑桃5,只要再来一张黑桃3就是黑桃同花大顺了。
他神情郑重,深吸了一口气,就像当年那般猛然出手。
抽出一张牌,只是瞅了一眼,他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手上拿着的只是一张梅花3。
自从那日之后,他的手法虽然练得越发纯熟,可这黑桃3却从未抽出来,一次也没有。
仿佛心中始终有一道坎迈不出去。
“江姨,我一定会练出变3绝技!”
陈博咬了咬牙,轻声道。
所以把这变牌绝技称为变3绝技,也是因为江碧华,他唯一一次变出黑桃3。
那日,在江碧华目光注视下变出黑桃3的场景,他这一生都不会忘记。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陈博收了扑克牌,走过去打开门。
陈玉琪有些可怜兮兮地站在门前。
“怕了?”
“怕你个头!我是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想要和你赌一把!”
“没兴趣!”
陈博欲要关门,陈玉琪抬脚挤进门内,笑嘻嘻地道:“你若是输了,就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若是赢了呢?”
“你若是赢了,随你怎样?”
陈博笑了:“一个女孩子,这样的话可不是随便能说的!”
“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陈玉琪白了陈博一眼。
那一眼,有着无限的风情和幽怨,若非定力足够,想来光凭这样的眼神,就能让无数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陈玉琪在桌边坐下,陈博则是坐在她对面,就听到陈玉琪说道:“我们赌骰子,点大者为胜!同点我胜,如何?”
“这样的赌约,对我可不公平。”
“人家毕竟是女孩子,你就不能让让人家?”
陈玉琪故作娇嗔,那嘟嘴卖萌的样子,配上她那绝美容颜,当真有着致人死命的诱惑。
可惜她穿的是男装,不然杀伤力就更大了。
陈博叹了口气道:“你真不应该来这里,像你这样的美丽女子就是在诱导男人犯罪!”
“我知道,江碧华也是如此,否则为什么说红颜祸水呢。”
陈玉琪知道江碧华没什么稀奇,她一个出身大户人家的小姐竟然来到这种地方,若说只为逃婚,陈博怎么也不会相信。
陈玉琪从身上掏出三粒骰子,又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骰筒,道:“你可以验验!”
“不用!”
陈博伸手道:“你先!”
“好!”
陈玉琪抓起骰筒,气势就变了,只见骰筒掠过桌面,三粒骰子就吸附在内。
“叮叮当当……”
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陈玉琪女扮男装,巾帼不让须眉,而她此刻动作潇洒,坐姿霸气,更有一种让人着迷的气质。
“笃!”
骰筒被重重地扣在桌面上,陈玉琪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你输了!”
骰筒揭起,桌子上静静地躺着三粒骰子,皆是六点一面朝上。
三粒最大只能摇出十八点,没有比这更大的点数了,而且同点也是陈玉琪赢,看来陈博非输不可了。
“我还没有摇!是输是赢现在可不好说!”
环顾左右,陈博拿过来一个把缸,道:“你这骰筒,小巧精致,适合你们女生。我还是拿这个摇,把缸更趁手。”
“好,我看你怎么摇!”
陈玉琪一点不担心自己会输,饶有兴致地看着陈博。
陈博捡起桌上的三粒骰子,一个一个地捡起放入把缸。
每放入一粒,就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三粒骰子全都放入把缸,陈博右手一抖,把缸已是口部朝下,其中的骰子急速旋转。
手持把缸,陈博大力摇动,姿势很是笨拙别扭,与陈玉琪刚才潇洒从容的姿态简直没法比。
骰子在把缸里发出尖锐刺耳的磨擦声。
陈玉琪的脸色顿时变了。
陈玉琪祖上以赌起家,至今家里都有很大一部分产业是赌业,安平城里大大小小的赌场,有一多半是她家里的。
陈玉琪从小耳濡目染,在骰子上已是颇有造诣。
她从来没有见过人用把缸摇骰子,更没有见过有人摇骰子摇得这样难看。
看陈博的样子,不是在摇骰子,更像是在推磨。
“轰!”
把缸重重地倒扣在桌面上,不待陈博揭起把缸,陈玉琪已是迫不及待地打开他的手。
她的手冰凉,仿佛没有温度的井水。
她的手握住把缸,却又迟疑起来,面色凝重地看了看陈博。
“你开!”
陈博无所谓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