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挠挠头，欲言又止而无所适从，尴尬地笑了笑。稠密的奶油气泡充塞着她的脑海，汽笛一般的嗡鸣再次炸响在脑中，但她还是咬着牙，耐着性子，只为了能让景明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她才有机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明漾的办公室，然而明漾不在。多么希望此时此刻坐在她身旁的是晓晞啊，这样就能分担头欲撕裂的痛苦了。先前冲锋在冰暴中心，与冰龙对抗时不知从何而来的莽夫勇气已然消失得不留一点痕迹，何风萱不时倒吸着冷气，试图徒劳地减轻难忍的难受。
“我得说，我们都有错。”她翻了个白眼，兀自埋怨着，“之前看见你和春，他是叫春吧？看见你们对战的情况了。我以为冰元素掌控者会比我们这些普通元素的实力更强。但是我也孤陋寡闻了，对冰龙一无所知，才落得这个下场。”
“不，你什么都没做错。”景明急切地反驳，但找补的话基本都被表达过了，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加了一句：
“我……春和景明会补偿你的。”
何风萱心中一颤，愤怒、失望与焦虑揉作一团，几乎同时爆发：“补偿？你要怎么补偿？是补偿一顿午夜星灯的下午茶，还是通过冰龙蝎塔给我开一个可以用来请假的病历单？我……”
她差点脱口而出“我回家晚了”，然后猛然想起来自己并没有和明漾之外的任何人透露过生活的细节，哪怕是晓晞。算了，他知道又有什么用呢？也没有办法帮她摆平由意外引发的、来自家里的麻烦。只增笑耳，即使景明不像那种会取笑别人的困难的人。
“我怎么和别人解释呢？”
“加入春和景明就行，我们会帮你解决一切的。”
“……你和你的朋友们这么手眼通天啊。”何风萱惯常地阴阳。
“还有冰龙蝎塔。”
忘了这位幕后神秘指挥者了。现在稠密的奶油气泡开始膨胀、上升，变成一团棉花糖盘踞在她脑海中，让人垂涎而不得，又怕食用后坏肚。何风萱暗中审视着无助地躺在甚至不是医疗室中的自己，一边感叹人生无常，一边祈祷景明能透露一点有用的信息。
“好吧。但我要说，如果你想让我真正加入春和景明，就得告诉我我想要知道的一切。”
出乎她的意料，景明爽快地答应了这个请求：“没问题。”
她按捺着内心的激动，深吸一口气，连珠炮似地吐出一串疑问：“第一，为什么咱俩现在在明漾的办公室里，你认识空间使者吗？第二，为什么随身携带能引出冰龙的诱饵呢？第三，之前我被带去春和景明总部又是怎么回事？第四——”
“停停，一个一个问题问吧，别太激动了，对恢复不好。”
她勉强平复了一下心绪，不满地闭了嘴，把剩下的问题压在心里，听见景明略有低沉地一一解释道：“虽然我不认识空间使者明漾，但是冰龙蝎塔认识，他让我带你来明漾的办公室。而春和景明总部的事，也是他的安排，我是奉旨行事。”
“冰龙蝎塔安排得不少啊。”
“确实。”
“那冰龙诱饵呢？”
“什么……冰龙诱饵？”
“别装傻了大哥，”何风萱感觉唇与舌之间被塞了一口黄油，想竭力发声却被死死噎住，“我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你就投进湖里了。”
或许是没预料到即使无法下地，她的记忆也如此清晰，景明一时怔住了。转移话题也不得，他的喉结抽动一下，并斟酌着用词：“那个啊，那个不是诱饵。但是我暂时不能告诉你那是什么。”
视线交汇的那一刻，不信任感好似在灼烧着空气，阻止了进一步交涉的可能。何风萱只是把头偏回去了，不再奢望能从他的眼眸中读出别的什么。
“这段时间简直太奇怪了，就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所有人都神经紧绷，但我却不知道为什么。人们告诉我要做这个做那个，却不告诉我原因。被忽悠着加入明若晓晞也是，认识你和冰龙蝎塔也是，好像有无形的大手在推着我们走，而我不能回头。我想知道，有什么事情，是需要严防死守的密谋才能完成的呢？”
“大概是事以密成吧。”
言简意赅，却仍带有谜语般的混沌。她忍不住轻笑两声，一声是为他言语中的闪躲，一声为自己稀里糊涂所遭遇的一切。何风萱联想起小时候玩的捉迷藏了。她会和朋友们提前商量好躲藏的地点与交流的手势，好相互有个照应，让这个本来充满运气成份的游戏变得更加有策略性。这么做有时候会违反规则，但他们同样约定好了，不把秘密说出来。
而她现在变成抓人的人了，迷茫而无助。
“可我是合作者呀。如果你们的计划，不管那是什么计划，都不告诉合作者的话，怎么配合呢？”何风萱决定再挣扎着努力一下，“冰龙的事没有提前告诉我，你看，出事了吧。”
景明的防线有没有在溃退呢？但两人还是默不作声。她的耐心在流失，想要得知真相的急切与尊重他人的本能在相互拉扯，张力越来越大，不知何时会走到极限。
或许是心底的默念终于起了作用，景明竟然松了口：“你说得对。我会请示冰龙蝎塔，看看能告诉你多少。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偶尔会出现差错，这次就是。”他顿了顿，“但以后不会了。”
然而她没有给予这番保证以理会：“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博弈的圆舞曲滑行至一半，他们又回到了原点。何风萱累了，身心俱疲的倦意冲击着五脏六腑，逼着她暂时放下那些繁杂的思绪和担忧，先好好休息一下。
“那你的空间之杖……”
“再找明漾制作一个。”
“我可以托冰龙蝎塔……”
何风萱打断了他。“关于最近发生的一切，我也得问问空间使者。”
